第434集:《苗醫與寵物醫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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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有靈,犬貓有醫
上海的梅雨季總裹著化不開的濕意,虹口區那家藏在老洋房底樓的“本草寵物診所”裏,更是常年彌漫著一股清苦又溫潤的氣息。上午九點,王芷醫師剛把診室窗台上的薄荷盆栽挪到陽光斜照的位置,玻璃門就被推開了,帶著一身雨氣的金毛犬“巴頓”被主人李女士半拉半拽地送了進來。
“王醫生,您快看看巴頓,這兩周總在地上蹭屁股,寵物店說可能是體外寄生蟲,給用了滴劑,反而起了一身小紅疙瘩。”李女士把巴頓按坐在診療台上,這頭平日裏溫順的大狗此刻焦躁地甩著尾巴,尾根處的毛發糾結成塊,裸露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王芷放下手裏正在研磨的蒼術粉,伸手輕輕撥開巴頓的毛發。她的指尖帶著常年接觸草藥的微涼觸感,巴頓竟奇跡般地安靜下來。“別擔心,不是烈性寄生蟲,是潮濕天氣引發的疥蟎,加上化學滴劑刺激了皮膚。”她拿起診台上的放大鏡,仔細觀察著皮膚褶皺裏的細微紅點,“它是不是最近總愛趴在陽台的地磚上?”
李女士連連點頭“是啊,陽台朝西,下午曬得厲害,地磚涼,它就愛蜷在那兒。”
“這就對了,”王芷轉身走向靠牆的藥櫃,那排打磨光滑的實木櫃子裏,整齊碼放著上百個貼著標簽的陶瓷藥罐,“中醫說‘濕邪下注’,寵物也一樣。地磚潮氣重,加上暴曬後的熱氣,一冷一熱就容易生‘毒邪’。”她取出標著“百部”“苦參”“蛇床子”的三個藥罐,用銅質藥秤仔細稱量,“苗醫講‘外治毒邪’,不用打針吃藥,咱們用藥浴給它驅邪。”
藥浴間就在診室隔壁,砌著一個半人高的陶瓷大浴盆,內壁貼著青灰色的瓷磚,看著像老式澡堂裏的物件,卻被擦拭得鋥亮。護士小陳已經按王芷的囑咐燒好了熱水,王芷把稱量好的草藥倒進紗布袋,係緊袋口後放進熱水裏浸泡。蒼術的辛香、苦參的微苦、百部的清冽在蒸汽中漸漸散開,原本因潮濕而沉悶的空氣裏,頓時漾起草木蘇醒般的生機。
“這味道比寵物醫院的消毒水好聞多了。”李女士站在浴盆旁,看著王芷用長柄木勺舀起藥湯,試了試水溫後才示意小陳把巴頓抱進來。金毛犬似乎很喜歡這股草木氣息,踏進浴盆時沒有絲毫抗拒,隻是偶爾甩甩耳朵,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王芷用軟毛刷蘸著藥湯,順著巴頓的毛發輕輕刷洗,重點揉搓它尾根和腹部的皮膚。“這些草藥都是溫性的,百部能殺疥蟲,苦參清熱燥濕,蛇床子止癢,比化學藥劑溫和,還能順便調理皮膚的‘正氣’。”她邊操作邊解釋,手腕上那隻銀質苗銀手鐲隨著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我們苗寨的老人常說,山裏的野獸受傷了,會自己找草藥舔舐,動物天生就懂大自然的藥理。”
巴頓在藥浴裏漸漸放鬆下來,甚至舒服地哼唧了兩聲。李女士看著這場景,想起上周帶巴頓去連鎖寵物醫院的經曆——冰冷的金屬診療台,刺鼻的驅蟲藥味,還有巴頓被強行按住滴藥時的掙紮。“上次那個醫生說體外驅蟲必須用進口滴劑,說中藥沒用,結果……”
“不是沒用,是用法不對。”王芷把一塊幹淨的棉布搭在巴頓背上,“苗醫給人驅蟲,講究‘內外兼修’,給寵物也一樣。這藥浴要連洗三天,我再給你配點外擦的藥膏,是用紫草和凡士林調的,每天塗兩次。”她轉身從診台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瓷盒,裏麵的藥膏呈溫潤的紫紅色,“你看,這藥膏我還給小區裏的流浪貓用過,它們打架抓傷了,塗兩天就好。”
正說著,診室門被推開,一隻布偶貓被裝在航空箱裏送了進來。貓主人張先生一臉愁容“王醫生,‘年糕’這幾天總咳嗽,尤其是晚上,聽著像有痰咳不出來,寵物醫院拍了片說沒炎症,開了止咳藥也沒用。”
王芷讓小陳先照顧巴頓吹幹毛發,自己則打開航空箱。那隻叫年糕的布偶貓怯生生地探出頭,藍寶石般的眼睛裏滿是不安,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呼嚕”聲,仔細聽確實帶著痰音。王芷伸出手指,在它下巴處輕輕撓了撓,聲音放得更柔“來,讓我聽聽。”她把聽診器的探頭裹上一層薄紗布,才輕輕放在年糕的胸口。
“是寒痰。”片刻後,王芷取下聽診器,“是不是上周給它洗澡後沒及時吹幹?”
張先生一拍大腿“對對!上周六給它洗了澡,吹風機太吵它不讓吹,就用毛巾擦了擦,結果第二天就開始咳嗽。”
王芷走到診台另一側,拿起一個貼著“小兒止咳方(改良)”標簽的玻璃罐,裏麵裝著褐色的藥粉。“這是我根據苗醫給小孩治咳嗽的方子改的,原本是煎劑,我做成了可以混在貓罐頭裏的藥粉。”她舀出一勺藥粉,放在紙上展示給張先生看,“這裏麵有杏仁、蘇子、萊菔子,都是化痰止咳的,性子溫和,不會傷腸胃。小孩子能用,貓咪也能用,就是劑量減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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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指著藥粉裏幾粒黑色的種子“你看這個,是我們苗山特有的‘岩鬆籽’,山裏的飛禽誤食了有毒的野果,就會找這種籽吃來解毒。我發現它對動物的呼吸道痰濕特別有效,比單純用杏仁效果好。”
張先生還是有些猶豫“貓能吃中藥嗎?會不會不適應?”
“你可以先少混點在罐頭裏試試。”王芷遞給他一小包藥粉,又拿出一張打印好的說明,“上麵寫了喂食量和注意事項,要是它不愛吃,就用溫水調成糊狀,用針管打進去。另外,這幾天別給它吃生冷的貓條了,煮點溫溫的雞胸肉粥混著藥粉最好。”她指了指窗台上那盆開得正盛的紫蘇,“要是家裏方便,摘幾片新鮮紫蘇葉,煮水放溫了給它當飲用水,也能輔助化痰。”
說話間,小陳已經把吹幹毛發的巴頓帶了出來。經過藥浴的金毛犬毛色顯得格外光亮,原本焦躁的神情變得溫順,主動湊到李女士身邊蹭了蹭手心。李女士驚喜地摸著巴頓的後背“真的不紅了!皮膚摸著也不燙了。”
王芷笑著遞過一個裝著草藥包的牛皮紙袋“這是三天的藥,每天一包,用熱水煮十分鍾,放溫了再給它洗。洗完別用吹風機,用吸水毛巾擦幹,讓它在陰涼通風的地方自己晾幹。”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陽台地磚可以鋪塊棉墊,別讓它再直接趴在涼地上了。”
送走李女士和巴頓,王芷回到診台整理病曆。她的病曆本和別的寵物醫生不一樣,除了記錄寵物的症狀和用藥,還會畫一些簡單的草藥圖譜,旁邊標注著“陰雨天加重”“喜涼怕熱”之類的生活習性。最顯眼的是扉頁上那句用苗文寫的話,翻譯成漢文是“草木有靈,萬物有醫。”
“王醫生,昨天來的那隻布偶貓‘年糕’,主人發微信說晚上咳嗽輕多了。”小陳拿著手機走進來,臉上帶著笑意,“還說沒想到貓真的會喝紫蘇水呢。”
王芷聞言,拿起筆在年糕的病曆本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進來,落在診台上那盆薄荷上,葉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芒。她想起三年前剛開這家診所時,鄰居們看她的眼神總帶著懷疑——一個學苗醫的姑娘,放著大醫院不去,跑到上海給貓狗看病,不是胡鬧嗎?
那時她每天守著空蕩蕩的診室,對著滿櫃草藥發呆,直到有一天,住在隔壁的老太太抱著她家那隻被診斷為“貓瘟晚期”的老貓來求助。老太太抹著眼淚說“醫生說沒救了,可我養了十年,舍不得就這麽扔了。王姑娘,你用你那些草藥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
王芷抱著那隻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老貓,想起小時候在苗寨,爺爺就是用草藥救活了被毒蛇咬傷的家犬。她根據苗醫“清熱解毒”的理論,用金銀花、板藍根熬成藥湯,用針管一點點喂進去,又調配了外敷的草藥膏。沒想到三天後,老貓竟然能自己舔水了。一個月後,那隻老貓竟奇跡般地康複了,從此,“本草寵物診所”的名聲才漸漸在附近傳開。
“王醫生,該給‘煤球’換藥了。”小陳的聲音把王芷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起身走向住院區,那隻叫“煤球”的黑貓正趴在鋪著軟墊的籠子裏打盹。上周,煤球被發現誤食了有毒的百合花,送到醫院時已經開始嘔吐抽搐。王芷用苗醫“解百毒”的方子,給它灌服了綠豆湯和甘草水,又用仙人掌搗成的汁液外敷解毒,如今已經能正常進食了。
王芷輕輕打開籠門,煤球警惕地抬了抬眼,看到是她,便放下戒心,主動蹭了蹭她的手。她拿出那個裝著“小兒方”改良版藥粉的罐子,倒了一點點在手心,煤球竟主動湊過來舔食起來。“這小家夥,現在倒成藥罐子了。”王芷笑著撓了撓煤球的下巴,“等你好了,就給你換個方子,用山楂和麥芽做開胃的藥餅,甜甜的,保證你更喜歡。”
診室的玻璃門外,又有幾個身影在徘徊。王芷知道,那是附近小區的寵物主人,他們中有些人起初和李女士一樣,對草藥治寵物病半信半疑,但當看到那些被化學藥劑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寵物在草木香氣中漸漸康複時,他們眼中的疑慮便慢慢變成了信賴。
夕陽西下時,王芷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她收拾好診台,將那些空了的藥罐重新裝滿草藥,又給窗台上的薄荷和紫蘇澆了水。暮色漸濃,藥櫃上的陶瓷藥罐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藏著一整個苗寨的草木精靈。
王芷坐在診台前,翻開今天的病曆本,在巴頓的記錄頁末尾寫道“濕邪已去,正氣漸複,草木有靈,犬貓亦能感知。”寫完,她合上本子,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燈火,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她知道,在這座鋼筋水泥的城市裏,這些來自山野的草藥,正以另一種方式守護著生命的溫度,而她,就是那個架起人與自然、人與動物之間橋梁的使者。
夜色漸深,“本草寵物診所”的燈還亮著,像一顆鑲嵌在老洋房裏的琥珀,溫潤而堅定地散發著屬於草木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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