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小巷內。
    奄奄一息的寧塵倒在血泊之中，雙目緊閉，氣若遊絲。
    少年身上衣袍早已破碎不堪，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發絲、血液、碎肉、泥土摻雜在一起胡亂地粘連在寧塵臉上。
    那張精致白皙的麵容如今早已麵目全非，讓人不忍直視。
    難以想象，此刻躺在血泊中的那道身影，會是今日白天還在張家酒鋪內與一眾酒鬼插科打諢，吹牛皮不止的那紅袍少年。
    那頭人形大妖並沒有因為寧塵瀕死而停下手中的動作，一拳一拳的接連砸在寧塵的身上。
    少年血肉飛濺，骨骼斷裂聲不絕於耳，仿佛隻有將寧塵碎屍萬段才肯罷休。
    那頭人形大妖再次揮動它那被拳罡包裹的拳頭，這次是朝著寧塵的腦袋砸去的。
    它想一拳砸碎寧塵的腦袋。
    這一拳，勢如破竹，拳身周遭拳罡大作，氣流紊亂。
    那淡金色拳罡吹的寧塵那染血發絲向一側飄去，使少年露出完整麵容。
    在那拳頭距離寧塵的腦袋隻有毫厘之時，原本已經生機斷絕、無力回天的寧塵突然張開了那雙猩紅的眸子。
    那雙猩紅眸子中的滔天殺意順著眼角飄蕩而出，仿佛凝成實質，宛若綢帶飄搖，如同鮮血從眼角流淌而出。
    與此同時，寧塵額頭處神紋顯現，華光蕩漾。
    鏡之世界內，青裙女子口中振振有詞，伸手向著身前虛握，瓷器破碎聲漸起，鏡之世界內升起漫天血紅色熒光。
    青裙女子加重手上力道，虛握手掌改為實握，瓷器破碎聲也隨之響徹整處鏡之世界。
    隨著一道清脆響聲從青裙女子掌中傳出，寧塵額頭左側的那道神紋也徹底破碎。
    飄蕩在鏡像空間內的漫天熒光，如獲赦令，衝天而起。
    與此同時，鏡像空間外，寧塵額頭激射出一道如小峰般粗壯的暗紅色光柱將自己包裹其中，踏空而立，好似惡魔降世。
    那道暗紅色光柱直衝雲霄，攪動風雲，影響方圓數十裏天象。
    寧塵飄浮在半空中，散落在天地間的血與肉向少年聚集而來，緩緩融入肉身，身上駭人傷口以驚人的速度快速愈合。
    神紋碎片流淌至少年全身各處。
    飄落在寧塵肌膚之上，在少年皮膚表麵形成了一層血紅色薄紗。
    那血紅色薄紗陷入寧塵體內，與寧塵融為一體。
    此時寧塵宛若新生，伸展四肢，身軀似是那點燃的炮仗，骨骼碰撞聲響個不停。
    寧塵低頭看向那頭被紅光死死摁在地麵上的人形大妖。
    麵容冷清，“你該上路了。”
    少年緩緩抬手至身前，輕輕下按，大妖頭顱順勢化作一團血霧。
    做完這一切後，光柱消失，少年眸中紅光退去，額頭上剩餘的那兩道神紋也漸漸隱去。
    但寧塵還未蘇醒，緩緩落地。
    見此一幕，遠處屋頂上站立許久，目睹一切的黑袍人長舒一口氣，“這小子。”
    便化虹而去。
    ……
    青磚小巷內一道白虹離地升空，寧府祠堂院子內一道白虹落地。
    竟是同一人。
    寧府祠堂院子內，燕翎羽麵朝寧府祠堂，先是抱拳行禮。
    然後向前一步邁出，下一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寧府祠堂地下密室。
    一身材瘦弱的老者此時正在烹茶，像是要迎客。
    “老先生，身子骨可還硬朗？”
    不見其人，隻聞其聲。
    老者悠哉飲茶，抬腳點地，整個房間仿佛都為之震顫。
    “出來，小輩兒，不講禮數。討打？”
    燕翎羽被迫現身，“寧老先生千萬莫要動怒。進門先喊人，入廟先拜神，我這不是來給您請安了嘛？”
    “請安？莫非你家鄉禮數與這豫都城不同，有這個時辰請安的嗎？”
    燕翎羽抱拳，“老先生莫要挑理，晚輩真的是有些事情耽誤了。”
    “閑話少說，既然來了，小子陪我鬆鬆筋骨吧？”
    話落，老者起身擺出拳架，拳罡磅礴，衣衫激蕩。
    身後氣象萬千，一身拳意傾瀉而出，化作飛龍、彩鳳盤旋於身後。
    老者出拳，拳出如龍，拳風包裹拳身，其勢可撼天地、可摧高樓，一往無前砸向燕翎羽。
    燕翎羽無奈，忍痛退下身上法袍來接這一拳。
    一拳過後，老者坐回石凳上喝茶。
    燕翎羽苦哈哈的盯著自己那被一拳洞穿的法袍，心疼不已。
    呲牙咧嘴。
    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敢罵。
    撒潑打滾兒？這老頭兒估計會給自己丟出去吧。
    “青山啊青山，希望你麵子夠大，可別讓這老頭兒再來一拳了。真的吃不消啊。”
    “咚咚咚。”
    燕翎羽抬眸，與正在敲桌子的老者目光相交。
    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之後，索性豁出去了，他大步上前，麻利地坐在老者身旁。
    “倒茶。”
    燕翎羽樂嗬照做。
    “中聖神洲來的？”
    “是。”
    “青山家的那小子，沒死吧？”
    “因禍得福，好著呢。”燕翎羽如是回道。
    “最好是這樣，若是那小子出了一丁點兒事兒，你這幕後之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燕翎羽被驚出一身冷汗，登天境的老妖怪口中的代價，可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承受得了的。
    “幸好青山與那位前輩靠譜，不然今兒個估計得栽在這兒了。”
    燕翎羽心中一陣後怕。
    “你們在下棋？你和青山是執棋人，那哪個是棋子？”不等燕翎羽汗落，老者繼續道。
    “寧塵？狐岐山？我？還是這個天下所有修士？”
    “小子，你給老頭子我露個實底兒，青山那小子是不是還活著呢？”
    燕翎羽緩緩飲下一口熱茶，盯著老者雙目道：“寧老先生，青山早就死了呀。在寧塵七歲的時候他們夫婦就死在了妖域，豫都城人都知道啊。”
    老者嫌棄道：“離遠些。”
    “那你今兒個來幹啥？總不會找我就為了討頓打、討杯茶喝吧？”
    燕翎羽放下手中茶杯，“晚輩來找您，做個買賣。”
    “哦？買賣？你們是覺得我這顆棋子在這兒待得太久了，礙著你們的眼，想讓我挪挪窩？”
    燕翎羽搖頭，“前輩，我輩修士不可妄自菲薄。將自己視為棋子，太低調了。”
    “有屁快放，沒屁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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