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城牆之上，人族將士皆是在緊鑼密鼓地做著戰前準備。
    眾人身後，有兩人卻與眾人格格不入，他們隻是靜靜地看著，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人族將士似乎也看不到他們二人。
    “邊關作戰的就隻有這些凡人將士嗎？”
    “神仙那麽厲害，怎麽一個都不敢來？”寧塵不禁問道。
    “來了。”
    寧塵踮腳向遠處望去，想要找尋人族修士的身影，哪怕一個也好啊。平日裏耀武揚威的，該賣命了，總不能都在家裏躲著吧。
    “哪兒了？”
    “身後。”
    “身後？”寧塵轉身向後看去。邊關城牆之後，有顆顆星辰拔地而起，似弩車射出的箭矢，向著城牆這邊飛掠而來。
    若從一側看去，好似晴日彩虹。
    那一顆顆星辰距離寧塵很遠，看不清他們的麵容，但寧塵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人族修士，密密麻麻的人族修士，鋪天蓋地的人族修士。
    “這還差不多。”
    很快，那些個人族修士便來到了城牆之上。
    他們有的持劍站立，神色漠然，一言不發的盯著遠處戰場。
    他們有的三五成群，說說笑笑，喝著酒，對著遠處戰場上的妖族大軍指指畫畫，吹著牛，說著豪情壯語，好不豪爽。
    他們有的身披戰袍，麵色平靜，手頭緊緊攥著腰間長劍劍柄，在城牆上來回踱步。
    他們有的盤坐在城牆之上，閉目養神，安靜異常。
    他們有的是一老者領著一群年輕人，對著遠處戰場比劃著什麽，似是在傳道授業。
    “他們都是神仙？”
    寧秋寒坐在城牆上，取下腰間酒葫蘆，喝了一大口，“怎麽，這都還沒開戰呢，你就怕了？”
    寧塵白了寧秋寒一眼，“怕，我寧塵自打生下來那一天就不知啥是怕。後來在學堂讀了書，不敢說識了不少字，但多少還是會寫字的。但不知道為啥，直到今兒個我都不會寫那個怕字。”
    “老祖宗，咱回去吧。不用再看了，我已經想好了。”
    “你想好啥了？”
    “我想好要成為神仙修士了，盡管這條路上鮮血淋漓，盡管這條路上屍骸遍地，盡管這條路上的人心眼兒都多要命，盡管這是條不歸路、我隨時都會死在這條路上的不歸路。我還是要成為神仙。”
    “因為我有不得不成為仙人的理由。”
    “成為仙人的理由嗎？可是，你的理由還不夠啊。”
    “坐上來，陪我一起看。”寧秋寒拍了拍身側的城牆。
    “等會兒要發生的戰爭，是導致南華洲再無山下王朝的那場戰爭。”
    寧塵頓了一頓，無奈坐到了寧秋寒身邊。
    “喝酒嗎？”
    寧塵接過寧秋寒遞過來的酒葫蘆，狠狠灌了兩大口。
    ……
    嗚——
    沉悶的號聲從遠處的戰場上傳來，城牆上的修士紛紛掐訣，封閉聽覺。人族將士則是張大嘴巴，雙手捂住耳朵。
    坐在城牆上的寧塵隻覺神魂顛倒、頭痛欲裂，不由得抱住了寧秋寒的胳膊。
    “開始了。”
    號聲戛然而止，城牆下響起了妖族的喊殺聲。
    人族修士出城斬殺來犯妖族，人族將士則是留守城牆，擊殺攀城妖族。
    “我們不去幫忙嗎，老祖宗？”
    “幫忙，怎麽幫忙？這都是虛幻的，咱們插不上手，老實看著吧。”
    戰爭一旦開始，戰場之上便必定會有死亡。
    有人族修士手持長劍勢如破竹，一路廝殺到了戰場腹地，卻被長矛刺中肩膀，釘在了城牆之上。
    有年輕修士被妖族修士圍殺，師門長輩以死護道。
    有好友並肩而戰，雙雙死在了大妖拳下。
    妖族攻城持續了不到兩天，寧塵與寧秋寒就坐在城牆之上看了不到兩天。在這期間，寧塵無數次問道：“老祖宗，咱啥時候回去啊？”
    寧秋寒的回答始終如一，“看著。”
    第三日，此處城牆已經被妖族徹底占據，守城修士、將士無一存活。寧塵與寧秋寒也從坐在城牆上看便成了坐在雲層上看。
    雲層上，寧秋寒還在喝酒，已經連著喝了三天了，就好像那葫蘆裏的酒喝不完一樣。
    寧塵趴在雲層邊緣，看著越過邊關的妖族大軍，浩浩蕩蕩的北上。
    “現在有什麽想法嗎？”寧秋寒幽幽問道。
    “我不知道。”寧塵有氣無力的回複著。
    “不知道嘛，那我再送給你一個成為仙人的理由，你要不要？”
    “我不要會怎樣？”寧塵躺在雲層上，不再想向下看去。
    “你不要，那我就親手捏碎你的靈根，讓你此生再也做不成仙人，讓你報仇不得。”
    “不是交易嘛，比九尾姐姐更加霸道。”寧塵暗自道，“拒絕不得了。”
    “老祖宗，那你送給我的理由是什麽呢？”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修了道，成了仙人之後，做完了你想做的，你就來邊關給我守著。”
    “你不說我也會來的。”
    “我說的不是來此地殺妖曆練，是你要在此地紮根，往後餘生與這邊關共存亡。”
    “憑啥？”
    “就憑我寧家世世代代都有人將血灑在了這邊關之上，就憑你爹寧青山因為這邊關安定身死妖族腹地，就憑你叔父寧遠峰鎮守邊關數十載不曾後退一步。”
    “就憑，你姓寧，身上留著和他們一樣的血。”
    “我懂了。”
    “這個理由比我的理由更像個理由，我會這樣做的。”
    “隻是我應該什麽時候來啊？那我有沒有可能重返南華洲呢？”寧塵問道。
    “躋身法身境之後你想什麽時候來都行。至於重返南華洲，待南華洲王朝林立之時，就是你寧塵返鄉之日。”
    “會有那一日嗎？”
    “會的。”
    ……
    二人達成共識之後，便回到了寧府密室之中。
    “既然如此，那從兩日後開始，你就跟隨我修行吧。隻是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能學到多少本事就看你的能耐了，不久後我將離去。”
    “離開，去哪裏？”
    “去讓妖族那群王八蛋知道知道，老子寧秋寒還活著，他們的冬天依然被我握在手中。”
    “這個給你。”在臨寧塵離開前，寧秋寒拿出了一枚紅玉戒指，“你父親留下來的，既然你選擇繼承我寧家的不屈之誌，它就理應戴在你的手上。”
    “寧塵，你想好了嗎？”
    寧塵打著哈欠，背著寧秋寒回複道：“早就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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