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眾人紛紛離去，隻留董南星一人在水榭上悠然獨飲。
    淡金色光幕緩緩落下，將整個水榭罩了起來。
    董南星不屑地瞥了一眼，飲盡杯中酒，這種拙劣的手段，當年老子我都不稀得用。
    “道友，如此行事，是要致董某於死地啊。”
    “可前提是，你的確該死啊。”
    老夫子出現在光幕之上，衣袂翩翩，一步踏出，身形一晃，來到了董南星身前。他單手負後，緩緩坐到了董南星對麵，見桌子上有酒，便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此時董南星眉頭緊皺，將對方的身份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至於他來到此地的目的，董南星心知肚明。
    “文廟書院山長，跨洲遠行，不合規矩吧。”
    老夫子飲酒不斷，“今日我不是以雲林書院山長的身份來的。今日我是先生，來此為學生討個公道。今日我是師爺，來為徒孫解憂、除禍端。”
    “當年的事兒，得算你一份兒吧？”
    董南星如是說道：“當年之事，董某確有參與。可是那時年少無知，是被歹人蒙騙所致，才犯下滔天罪行。”
    老夫子擺擺手道：“我不聽這個，誰蒙騙的你，你就找誰去，這是你與那人之間的因果，與我無關。可是你與我那學生之間的因果，我說什麽都要管上一管，總不能白聽他叫了那麽多年的先生吧。”
    董南星起身抱拳道：“那還懇請山長再給董某些許光陰，讓我去了卻那樁因果。事成之後，南星自會去那雲林書院，負荊請罪，以死謝罪。”
    老夫子撫須道：“可。”
    “那這件事就先這樣，咱來說說這第二樁事兒。”
    “何事？”董南星問道。
    “那仨少年是我的徒孫。”老夫子問道：“還需要我再往下說嗎？”
    董南星想了想後，說道：“此事董某並無惡意，就是想著為他們護道一場，借他們身上的氣運助我重回巔峰。這一因一果過後，我們之間再無交集可言。”
    老夫子雖有不悅，但也不惱，“大道勾連，你跟我說你沒有惡意？你說再無交集可言？那我問你，若你日後重返巔峰之後再跌境，我那徒孫會不會收到牽連？”
    “這……”
    “那就是會嘍。”
    “能理解的，人生在世，利字當先嘛。更何況是關乎到你的修為境界。”
    老夫子繼續說道：“隻借些氣運無妨，反正他身上氣運也多得用不完。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將那少年的大道與你自己的大道勾連在一起。”
    “大道勾連，牽扯極大，你是想斷他前路，還是要借道而行，奪他之路，登頂聖境？”
    “這樁因果，你該怎麽還，你又要拿什麽來還？”老夫子怒目圓睜地拍著桌子。
    “其心該誅。”
    老夫子一掌拍下，將董南星死死摁在地板上。
    董南星雙手撐地，被沒有顯得多麽慌張，“你要做什麽？殺了我，你就不怕寧塵立刻受到牽連，淪為廢人？”
    “怕啊，所以我不得不這樣做。”老夫子攤開手，掌心飄浮著一縷青絲。“你既然為了自身大道敢做那有傷天和之事，那我為了我那徒孫的大道前途，就沒什麽是不敢的。”
    “韓柳華，你憑什麽？”董南星掙紮著想要起身。
    “哦？不叫我山長了？”韓柳華麵不改色。“憑你欠我的。”
    “你不是想憑借寧塵的氣運重返巔峰嗎？我來幫你。從今往後，你與寧塵氣運相連，你可憑借他的一身氣運重返巔峰，更上一層樓。危急之時，寧塵也能借用你那一身修為，保己無憂。”
    韓柳華緩緩將手中發絲推入董南星的額頭之中，轉瞬之間，消失不見。
    “那憑什麽我死他無事，他死我就要跟著一起死？”董南星憤怒地質問道。
    “我怕啊，我怕我走後你狗急跳牆。”
    “那你就不怕我就算是拚著身死道消，也要跟寧塵同歸於盡嗎？”
    韓柳華俯身問道：“你敢嗎？你舍得嗎？”
    “你若是真的敢死，當年被人一劍砍得連跌數境、重返巔峰無望的時候，你幹嘛不死呢？苟延殘喘地活著，上癮啊？”
    董南星無言以對，癱坐在地板上。
    “這下你就心裏偷著樂吧。”韓柳華飛身離去。
    等見不著韓柳華的身影後，董南星站起身來，蹦跳著大喊道：“樂你大爺，給老子滾。”
    ……
    翌日清晨
    寧塵三人找遍了整個庭院都沒發現董南星與張慶的蹤跡，杜勝抱怨道：“不辭而別，小董董也太不講交情了吧。”
    “天高任鳥飛，腿長在他的身上，人家想走還用的著跟你打招呼？”寧塵邊吃早飯邊說道。
    “話是這麽說，可是畢竟也一起經曆了這麽多，總不能一點兒交情都不講吧。”
    “山上修士之間，不談交情。”寧塵盯著杜勝，嚴肅道。
    杜勝問道：“那咱們仨之間呢？”
    “山下凡人，親兄弟因為分家產大打出手的多了去了，更何況是仙人呢。”
    寧濡笑道：“哥，你就別嚇唬杜勝了。”
    寧濡遞給杜勝了一個包子，“快些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杜塵邊啃大包子邊問道：“那咱接下來去哪兒啊？”
    “慶鈴城，是個修仙宗門。”
    “奧。”
    杜勝突然想起來一事，說道：“我聽說有個修仙宗門好像叫什麽天府城，那一整座城都飛在天上，想想都覺得好玩兒。”
    “這慶鈴城是不是跟那天府城差不多啊，都是叫什麽什麽城的修仙宗門？”杜勝問道。
    寧濡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但咱這次也會去天府城的，到時候看看唄。”
    杜勝興奮道：“真的嗎？那太好了。”
    “哎哎，快快快，收起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吧。”寧塵一臉嫌棄。
    “你說啥？”杜勝咬下一大口包子，“我就不。”
    “不稀得管你。”
    二人邊拌嘴邊狼吞虎咽地吃著早飯，誰也不服誰。
    寧濡邊笑著看他們鬥嘴，邊勸告，叫他們吃慢點兒，別噎著了。
    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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