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
    清冽酒水下肚，洗盡一身疲乏。
    寧塵四人坐在船板上，滿麵紅光，晃晃悠悠。
    一看就沒少喝。
    吐出一口酒氣，杜勝將胳膊搭在白玄之肩膀上。
    磕磕巴巴地說道：“白傻子，你確實可以啊。”
    “這才多長時間不見啊，你就變得這麽厲害了。”
    白傻子，除了寧塵三人就沒人敢這麽叫了吧。
    白玄之猛地喝下一口清風酒，猶如清風入喉，冰涼清爽。
    他將吃幹抹淨的酒壇遠遠丟去，之前最愛幹淨的少年現在用袖口大大咧咧地抹了抹嘴。
    “人總是會變的。”
    “你們三個都變得這麽厲害了，我不變，那怎麽行呢？”
    杜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性子倒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聞聽此話，白玄之隻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此時，寧濡說道：“白玄之，你現在有什麽想法，還打算回滄瀾山嗎？”
    白玄之點了點頭，眼神閃過一絲落寞神情：“回去啊，當然得回去。”
    “血海深仇擺在那裏，大仇得報之前，我哪兒都不去。”
    杜勝又重重地拍了拍白玄之的肩膀，知道自己嘴笨，也就沒有說什麽。
    寧塵將手中酒壺也丟了出去，說道：“你確實應該回去，天天看著田旭升，就算殺不了他，也會砥礪自己的心性。”
    白玄之說道：“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寧塵從儲物戒指中重新取出兩壇酒，遞給白玄之一壇。
    他狠狠飲下一口酒，“等著吧，終有一天，田旭升會死在你的劍下。”
    “我們會將蒼蘭山在這南華洲除名。”
    這句話當然不是說說而已，老祖宗既然已經給我們開了一個好頭兒，那我怎麽也得將它貫徹到底啊。
    白玄之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我不著急，我知道也急不來。”
    寧濡笑道：“這就對了。”
    “田旭升是什麽玩意兒。他隻不過是我們修道之路上的一條狗，到時候將他踹到一邊，剝皮抽筋，燉了吃肉就行了。”
    “想影響我們的修道心境，連門都沒有。”
    白玄之笑道：“濡兒，你也變了，以前的你可不會說這樣的話啊。”
    寧濡舉起酒壇與白玄之碰了一下，咽下一口清風酒，笑道：“人總是會變的。”
    ……
    酒過三巡，四人腳下堆滿了酒壇子，就像是一座黑黢黢的小山丘。
    夜晚清風拂過，涼之又涼。
    此人不禁都緊了緊身上的衣裳。
    此時寧塵振散一身酒氣，醉眼朦朧的眸子立刻恢複了清明。
    他看著將腦袋靠在杜勝肩膀上的白玄之，說道：“白玄之，現在你能告訴我們那個滄瀾山的金丹修士到底怎麽得罪你了吧？”
    聞聽此話，寧濡杜勝二人也紛紛將身上酒氣散去，齊齊看向白玄之。
    白玄之依舊是醉醺醺的。
    他呆呆地點了點頭，打出一個酒嗝，嘿嘿笑了。
    可他掩蓋不住的是，現在他的眼眶已經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緩緩說道：“那個混蛋該死，他真的該死啊，罪該萬死。
    還記得我剛去滄瀾山的時候，那時候的我因為滿門被屠傷心欲絕，加之我又人生地不熟。
    所以我就將自己封閉了起來，一言不發，不與任何人說一句話。
    整天腦子裏就一件事兒，報仇，我要報仇，我要殺了田旭升。
    所以我就拚命修煉，拚命練劍，想著終有一天我會報仇的，田旭生會死在我的劍下。
    就這樣，我被人當成了怪物，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沒人在乎一個怪物吃不吃的飽，受沒受傷，晚上睡覺冷不冷。
    很長時間內，我就隻有一個人。
    那時候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一個人，至少挺清靜，沒人來煩我修煉。
    也沒人能看穿我的內心，將我心中所想敗露出來。
    直到後來，我遇到了那個師姐，她長的不是很好看，但她很溫柔。
    溫柔似水。
    她會關心我，心疼我，叮囑我。
    她會每天給我帶去一些吃的，受傷的時候會給我塗藥，天冷的時候會給我加一床被子。
    ‘白師弟，你怎麽不愛說話啊，是有心事嗎？’
    ‘沒關係的，有心事就說出來，憋在心裏頭不好的。’
    ‘不願意說也沒關係，那就將它埋在心裏，什麽時候願意說了那就什麽時候再說。’
    ‘白師弟，餓了吧？快來，我給你帶了吃的。’
    ‘白師弟，最近冷了，我幫你加了一床棉被。’
    ‘哎呀，白師弟，你怎麽又受傷了？快來這裏坐好，我幫你塗藥。’
    就這樣，漸漸的，我的心好像化了。
    我感覺身邊有一個人也挺好的，至少不會像之前那樣孤獨了。
    可是，可是後來那個混蛋回來了，他離山執行任務回來了。
    那就是一個混蛋，一個徹徹底底的混蛋。
    他的修為境界在師兄弟中最高，所以田旭升向來默許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可我是山主看中的人，他從來不敢惹我。
    可就在那天晚上，我離山執行任務了。
    就在那天晚上，師姐被他給……”
    白玄之臉上劃過兩行清淚，“我該死，偏偏是師姐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
    “她對我那麽好，我卻沒能保護好她。”
    說著，白軒之開始狠狠地砸著自己的頭。
    見狀，杜勝一把將白玄之攬在自己的懷裏。
    他輕聲道：“不是你的錯，更何況那混蛋已經死了，別再自責了。”
    “放過自己吧。”
    “你師姐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啊。”
    寧塵點了點頭，說道：“杜勝說的對，你要是個男人，就別像娘們那樣唧唧歪歪的。”
    “那混蛋既然已經死了，你就好好修煉，把仇給報了。”
    “之後你有大把的光陰去尋她的轉世之身。”
    白玄之從杜勝的懷中掙脫出來，他胡亂擦了擦眼，強行擠出一抹笑。
    “我清楚，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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