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聖地的星棺發出刺目強光時，白芷正給悟空獸換藥。
    "又來了！"她丟下藥缽衝向殿外。這已經是三天內第七次異動——自從快樂獸將殘魂注入星棺，這具能溫養元神的聖物就不斷發出警報。
    殿外廣場上，新生快樂獸仰望著扭曲的星象。她現在的模樣讓白芷每次看見都心頭一顫：左眼是閣主特有的煙灰色，右眼卻是聖女的金色豎瞳，發絲間遊動著細碎光點，像把星河披在了身上。
    "閣主...星棺..."
    "不是星棺。"快樂獸指向天穹，"是封印在減弱。"
    白芷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北鬥七星的位置比昨日又偏移了幾分，本該隱沒的魔星卻越發清晰。更可怕的是，每顆魔星周圍都開始出現血色光暈——就像那日皇陵血池泛起的泡沫。
    悟空獸拄著金箍棒踉蹌走來："貝貝獸臨終前說過...七星連珠隻是開始。"
    快樂獸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金粉色霧氣。白芷慌忙去扶，卻被燙得縮回手——閣主的體溫正在急速升高！
    "帶所有人撤離聖地。"快樂獸的聲音開始出現重音，仿佛兩個人在同時說話，"去飛煙渡，那裏有初代閣主留下的..."
    她的話被胸口迸發的強光打斷。白芷驚恐地看著閣主衣襟下浮現出鎖鏈狀光紋——與皇陵青銅柱上的封印紋路一模一樣！
    "來不及了。"快樂獸按住躁動的光紋，"他正在吃掉我的意識。"
    悟空獸突然用金箍棒畫了個圈，將三人罩在結界內："那就按老規矩，三閣一體。"
    白芷還沒明白這話含義，就見悟空獸咬破手指，在快樂獸眉心畫了道血符。金光閃過，三人同時倒地——他們的意識被強行拉進了快樂獸的精神世界。
    這裏像是被暴風摧殘過的傾煙閣。
    天空裂開無數縫隙，露出後麵蠕動的黑暗。主殿倒塌了一半，殘存的梁柱上纏滿黑色鎖鏈。白芷看見兩個快樂獸在對峙——粉色衣裙的閣主被鎖鏈禁錮著，而黑袍金瞳的"另一個她"正掐著她的脖子吸取霧氣。
    "那是...魔神？"
    "是被喚醒的惡念體。"悟空獸的金箍棒燃起火光，"三百年前分裂時，最黑暗的部分一直沉睡在初代帝君獸體內。"
    黑袍快樂獸突然轉頭，金色豎瞳鎖定了三人："啊，觀眾到齊了。"
    她一揮手，無數黑刺破空而來。悟空獸怒吼著掄棒格擋，卻被震得虎口開裂。白芷下意識閉眼，預想中的疼痛卻沒到來——粉色衣裙的快樂獸掙脫束縛，用身體擋在了他們前麵。
    "走！"她回頭嘶喊，左眼流下血淚，"去記憶回廊找涵斐！"
    黑袍快樂獸狂笑著掐訣，整片天空開始塌陷："涵斐早就被我吃幹淨了！"
    一塊記憶碎片擦過白芷臉頰。她突然福至心靈，抓起碎片按在自己眉心——這是芝蒙獸教過的"鏡花水月"之術，能以他人記憶為引進行追蹤。
    天旋地轉中，她跌進一條流光溢彩的長廊。兩側漂浮著無數水晶般的記憶球，每個裏麵都上演著不同場景：年幼的快樂獸在石碑前哭泣；涵斐偷偷給她梳頭；老閣主臨終時往她體內打入一道金光...
    "白芷！這邊！"
    聲音來自長廊盡頭。白芷狂奔過去，看見悟空獸正用金箍棒卡住一扇正在閉合的金門。門縫裏伸出的蒼白手臂，腕上戴著聖女特有的玉鈴鐺。
    "涵斐聖女？！"
    他們拚命拉開門，跌進去的瞬間，白芷的心髒幾乎停跳——這是個純白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涵斐透明的靈體，被數十條黑線穿透纏繞。更可怕的是，這些黑線另一端連接著...快樂獸？
    "不是連接，是共生。"涵斐虛弱地睜開眼，"我們從來都是一體的。"
    悟空獸突然用棒尖挑斷幾根黑線。涵斐的靈體頓時凝實了幾分："沒用的...除非..."
    "除非什麽？"
    涵斐看向白芷腰間——那裏掛著快樂獸給她的閣主令："除非有人願意成為新的容器。"
    現實世界中，璿璣聖地的天空已完全變成血色。
    新生快樂獸懸浮在星棺上方，身體不斷在實體與霧氣間轉換。每次霧化時，就有更多金粉色能量被抽離，注入到空中逐漸成形的黑色漩渦。
    白芷猛地驚醒，發現悟空獸已經七竅流血。老猴王用金箍棒撐地不讓自己倒下："她...撐不住了..."
    星棺突然炸裂。快樂獸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般墜落，被白芷拚命接住。觸碰的瞬間，無數畫麵湧入腦海——
    三千年前初代帝君獸自斬三魂；
    百年前涵斐偷偷將煙靈本源渡給私生女；
    老閣主臨終前把畢生功力封入石碑；
    芝蒙獸在幻術最後時刻，把一縷神魂藏進了香囊...
    "原來都是...安排好的。"白芷顫抖著抱緊閣主。懷中的身體輕得像紙，皮膚下流動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交織的金線與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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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獸突然暴起，金箍棒化作千丈金光捅向黑色漩渦："天罡閣弟子聽令！結萬仙陣！"
    幸存的三十多名天罡閣修士同時結印。金光如網罩向漩渦，卻如泥牛入海。更可怕的是，漩渦中開始伸出黑色觸須，每根都精準刺向一名修士的眉心！
    "他在抽取魂力！"白芷失聲尖叫。
    瀕死的快樂獸突然睜眼。她右眼金光大盛，左手卻燃起粉色火焰："白芷...閣主令..."
    白芷慌忙遞上令牌。快樂獸將它按在自己心口，令牌竟慢慢融入了身體！
    "記住..."快樂獸的聲音越來越弱，"天靈地煞...本是一體..."
    她的身體突然化作漫天光點。白芷絕望地伸手去抓，卻聽見涵斐的聲音從光點中傳來：
    "兩儀陣眼！"
    所有光點瞬間排列成巨大太極圖，將黑色漩渦包裹其中。悟空獸恍然大悟，用最後的力氣跳向陰魚眼："陽眼誰來？"
    一道粉色身影從天而降。
    "芝...芝蒙獸閣主？！"白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人的麵容確實是芝蒙獸，但眼中跳動著星火。她輕盈地落在陽魚眼上，對白芷眨了眨眼："小笨蛋，我早把一縷神魂藏在快樂獸的發釵裏了。"
    太極圖開始旋轉。黑色漩渦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無數黑影被絞碎吸入。芝蒙獸和悟空獸的身體逐漸透明，但陣法威力也在倍增。
    "白芷！"芝蒙獸突然拋來一塊玉簡，"接任閣主的第一個任務——"
    玉簡在空中展開，顯出一行金字：
    【集七聖地殘部，重建天靈盟】
    當最後一絲黑影被太極圖吞噬時，天空下起了金粉色的雨。
    白芷跪在廢墟中央，懷中緊抱著三件物品：快樂獸留下的發釵、芝蒙獸的玉簡、悟空獸斷裂的金箍棒。雨滴接觸地麵後，竟開出細小的粉色花朵——與當年快樂獸在皇陵施展的"煙雨三千"一模一樣。
    "白閣主。"
    她抬頭，看見殘月帶著幸存的瑤光弟子走來。老聖主失去了一條胳膊，但眼神依舊銳利："按照傳統，新盟主該由三閣代表共推。"
    白芷苦笑著搖頭："哪還有三閣..."
    "有的。"殘月指向她身後。
    雨幕中，三個虛影逐漸凝聚：快樂獸的溫柔，芝蒙獸的狡黠，悟空獸的剛毅。他們共同托起一塊刻著"天靈地煞"的石碑虛影，輕輕放在白芷麵前。
    "這是..."
    "三閣真正的傳承。"殘月單膝跪地，"不是功法，不是寶物，而是..."
    "守護的意誌。"白芷突然明白了。她將手按在石碑上，虛影頓時凝實三分。
    更多腳步聲傳來。大周皇朝的使節捧著玉璽，點點獸帶著藥神弟子，甚至...曾經敵對的慕容皇朝將領也低頭獻上佩劍。
    白芷望向晴朗起來的天空，北鬥七星已回歸原位。她深吸一口氣，將三件信物高高舉起：
    "即日起，成立天靈盟！"
    三年後的飛煙渡，白芷站在新建的觀星台上。
    這裏曾是初代閣主隱居之地，如今成了天靈盟總壇。台下廣場上，七聖地新選出的聖主正在演練合擊陣法——以當年兩儀微塵陣為藍本改良的"七星鎖靈陣"。
    "盟主。"侍衛捧上玉匣，"萬寶樓新任樓主送來的。"
    匣中是把匕首，正是當年夢夢獸給快樂獸的那把。但此刻白芷能清晰看到，刃身上細密的星紋已經全部正向——它從滅魂刃變成了鎮魂器。
    "樓主可留話？"
    "隻說...物歸原主。"
    白芷微笑。她知道萬寶樓的新樓主是誰——那個總愛在雨天出現的貓耳少女，如今正以"夢夢獸"的身份重整商盟秩序。
    身後傳來破空聲。白芷回頭，看見大周皇朝的飛舟正緩緩降落，船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陸昭師兄！"
    當年重傷的傾煙閣大師兄如今一身戎裝，胸前佩戴著巡界衛統領的徽章。他身後跟著個戴鬥笠的男子，走路姿勢讓白芷心頭一跳。
    "抓了個有趣的土匪。"陸昭掀開鬥笠，露出平凡子那張蒼老許多的臉，"他說有重要情報。"
    平凡子跪地獻上一塊黑鱗："在東海發現的...會唱歌。"
    白芷接過鱗片的瞬間，耳邊突然響起縹緲的搖籃曲——正是涵斐當年哄快樂獸睡覺時唱的調子！
    "還有更多。"平凡子壓低聲音，"西荒皇陵附近...出現了粉色霧氣。"
    白芷的手微微發抖。她想起快樂獸消散前的最後一句話：
    "煙雨...會再臨。"
    當夜，白芷獨自來到密室。
    這裏供奉著三塊玉牌：快樂獸、芝蒙獸、悟空獸。她點燃特製的煙香，青霧中漸漸浮現模糊的畫麵——
    東海深處，黑色鱗片正聚合成人形；
    西荒漠上，粉色霧氣凝成花朵形狀；
    而飛煙渡地底，那塊沉寂多年的石碑...悄悄裂開了一道縫。
    白芷沒有驚慌，反而如釋重負地笑了。她取下發間玉簪，正是快樂獸當年所贈。簪頭鑲嵌的細小寶石裏，封存著一滴金粉色液體，此刻正微微發燙。
    "果然...輪回沒有結束。"
    她輕輕將玉簪按在石碑裂縫上。整個密室突然充滿馨香，隱約聽見女子哼唱的聲音。牆壁上浮現出古老的文字，正是《天靈地煞經》的最後一章：
    "三魂輪轉，生生不息。
    煙雨所至，魔神俯首。"
    白芷走出密室時，東方已現曙光。新一天的晨霧中，似乎有個穿粉色衣裙的身影站在最高那棵煙雲樹下，對她遙遙揮手。
    "早安，閣主。"白芷對著虛空輕聲說，"今天也要守護好這片天地啊。"
    微風拂過，樹梢飄落一片帶著露水的花瓣，輕輕貼在她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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