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門，張建軍並沒走遠，而是借著夜色，溜達著到了中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門附近，看似隨意地站在那裏點了根煙，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掃過前院陳遠家那緊閉的房門。
    一根煙還沒抽完，就聽見前院傳來的腳步聲，還有陳遠略帶酒意的哼唱聲。
    緊接著，陳遠家那扇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又關上。
    張建軍掐滅煙頭，正琢磨著是直接過去“偶遇”一下，還是再等等，就看見閻埠貴背著手，從前院西廂房溜達出來，顯然是也聽到了動靜，奔著陳遠家就去了。
    張建軍心裏一笑，正好，讓這位“愛心人士”先去探探路。
    他索性又點上一根煙，靠在月亮門的牆邊，精神力悄然蔓延過去，專注地捕捉著陳遠屋裏的動靜。
    屋裏，陳遠剛把那些顯眼的禮盒找了個櫃子給塞了進去，閻埠貴就敲響了門。
    “小遠，今兒怎麽回來這麽晚？聽聲兒還挺高興啊？”
    閻埠貴笑嗬嗬地進門，眼睛隨意的在屋子裏亂瞟，鼻子不著痕跡地吸了吸，
    “謔，還喝了點？蓮花白？看來是有喜事？”現在易中海又回到了一大爺的位置上，閻埠貴再一次跌落神壇，失去二大爺的寶座，成為了三大爺。
    前幾天過年他們家倒是多少沾了點葷腥，但菜總有吃完的時候。
    閻埠貴這段時間守在門口也沒占到多少便宜，這讓他內心有些焦灼，剛好聽說也住在前院的陳遠最近調到保衛科去了，而且還是副處長的秘書。
    這讓他起了心思，想著這也算是喜事了，看看能不能讓他張羅一頓，到時候他也能沾沾光不是！
    陳遠臉上帶著酒後的紅暈還有幾分藏不住的得意，招呼道：“三大爺，您還沒歇著？快坐快坐。沒啥喜事，就是跟新來的尤處長匯報了下工作，領導關心，就順便和幾個處裏的同事吃了點便飯。”
    “尤處長？哎呦，我在學校可都聽說了，那可是你們廠保衛處的大領導！”
    閻埠貴順勢坐下，小眼睛滴溜溜地轉，
    “看來領導很賞識你啊！我就說嘛，小遠你是有能力的，以前就是缺個機會！這下好了，跟著尤處長，前途無量啊！”
    這話像是說到了陳遠心坎裏，表情變了變，故作謙虛：
    “三大爺您可別這麽說，都是為領導服務，幹好本職工作。尤處長年輕有為，跟著他確實能學到不少東西。”
    “那是那是，”閻埠貴連連點頭，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我之前還瞅見晚上下班有好幾撥人往你這兒來？都是廠裏的同誌吧？看來你這聯絡員一上任，大家都等著跟你搞好關係啊！”
    陳遠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沒關嚴的櫃子，裏麵露出來的禮盒，上前將櫃門關嚴：
    “都是同誌們關心，知道我給尤處長跑腿，過來問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熱情得很，推都推不掉。”
    “正常正常，”閻埠貴一副了然的樣子，“領導身邊的紅人嘛！以後咱們院裏頭，說不定還得你多照應呢！”
    兩人又虛情假意地互相吹捧了幾句，閻埠貴套到了想聽的話。
    隨即特別自然的將話題引了過去
    “那個...小遠啊，你看你都當領導的聯絡員了，這可是個大喜事啊！”
    “咱們院可好長時間沒遇到過了，你看你要不要在你屋裏擺一桌，到時候請上院裏的一大爺二大爺，咱們一起熱鬧熱鬧？”
    陳遠嘴角撇了撇，他當然知道閻埠貴在打什麽算盤。
    之前他們兄妹倆在院裏不被關注，也沒什麽交集，所以對這三個院裏的管事大爺也沒什麽感覺。
    但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便答應了下來，說等這兩天出去尋麽點食材，過兩天擺一桌，請幾位大爺好好喝上一頓！
    閻埠貴見陳遠這麽爽快的就答應下來，還愣了一下，本來他就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沒想到還真成了！
    跟陳遠又客氣了兩句，這才心滿意足地告辭了。
    張建軍可是聽得真切，心裏冷笑：果然是個沉不住氣的，幾頂高帽、幾份薄禮就找不著北了。
    尤良這手“千金買馬骨”玩得倒是溜，先用陳遠立起一個“跟著我有肉吃”的招牌。
    正想著，陳遠家的門又開了，這次是陳靜回來了。
    屋裏傳來她略帶驚訝的聲音：“哥，櫃子裏這些東西哪來的？還有你怎麽又喝酒了？”
    “噓！小點聲！”陳遠的聲音帶著嗬斥，隨即又壓低，
    “你是真怕你哥沒事兒啊！”
    接著語氣又緩和了過來，
    “都是廠裏同事送的……我晚上跟尤處長吃飯了，靜啊，哥的好日子可要來了！而且這隻是第一步，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尤處長？哥，你……”陳靜的聲音帶著擔憂，“你忘了上次那事兒了？我在這院裏也聽說了，人家張處長他們都沒表示，這新處長一來就這樣，我總覺得有點……”
    “你懂什麽！”陳遠不耐煩地打斷她，
    “張建軍？人家是副處長，跟李處長他們穿一條褲子！尤處長不一樣，人家是武裝部下來的，有背景！這才是真佛！你哥之前怎麽說也算是立功了，你看他們怎麽做的？”
    “不管這個尤處長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他知道我需要什麽！”
    “你放心，哥不是蠢人，這個尤良，也隻是正巧撞到槍口上，要是沒有尤良，還有張良，李良，反正你哥我必須得爬上去，也好讓這幫人瞧瞧，被他們幾塊錢打發的人是怎麽踩在他們頭上的！”
    門外的張建軍聽到這裏，眼神微冷，他知道當時陳遠在醫院廠裏去了人慰問他，但真不知道他的獎勵就隻是每個月工資上漲的幾塊錢。
    當時他還打算再觀察觀察，一度還以為這個陳遠也是和穿越者呢，等之後要是沒什麽問題就調到保衛處來著，沒想到被這個尤良捷足先登了。
    但這也讓張建軍知道了陳遠的另一麵，現在他也聽慶幸沒有直接將他調過來。
    他掐滅第二根煙蒂，轉身悄無聲息地回了後院。
    看來，陳遠這枚棋子，尤良是徹底落下去了。
    也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現在箭已經露了頭，反倒好辦了。
    回到屋裏，沈婉瑩已經鋪好了床。張建軍洗漱完畢躺下，心裏已經有了盤算：明天一早，先找劉強，保衛科這根釘子必須釘牢了，得讓尤良無縫可鑽。
    然後，治安科那邊自己也得抓牢了，讓趙剛機靈點，可不能讓人有可乘之機。
    至於安全生產科……得找個機會，看看能不能給尤良準備點“驚喜”。
    想著想著，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尤良想借著家族勢力在軋鋼廠掀起風浪，那就看看你這過江龍，能不能壓得住我這坐地虎了。
    這四合院和軋鋼廠的天，變不了。
    至少，不能按照他尤良的想法變。
    夜色漸深，四合院重歸寂靜，但在這寂靜之下，新的暗流已然開始湧動。張建軍閉上眼睛，摟著媳婦便沉沉睡去。
    “係統！簽到！”
    “叮...簽到成功！”
    “獎勵牡丹牌香煙二十包！”
    天剛蒙蒙亮，張建軍便早早的起來先是打了一套八極拳。
    打完收勢之後，剛轉過身，便見到沈婉瑩正斜靠在門前，滿眼星星的看著他。
    “建軍，打的真好，之前怎麽沒見你練過？”
    剛打完拳，一身的汗，將掛在旁邊的大衣披在身上，走到沈婉瑩旁邊拉著她進屋，那大話是張口就來，
    “這東西都是從小就開始學的，要不然可到不了我這個程度！”
    “行了，今兒早上我做飯，你在睡會兒！這段時間可給你累壞了！”
    兩人走到廚房的時候，見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沈婉瑩轉頭笑著道“嘿嘿，剛剛你起來的時候我就醒了左右都睡不著，就把飯熱了熱，吃飯吧，吃完了早點送我去上班！”
    張建軍寵溺的看著沈婉瑩，從結婚到現在，家裏不管是做飯，洗衣服，還是收拾衛生，沈婉瑩沒讓張建軍伸一下手。
    這也讓張建軍更加糾結，也讓他越發覺得對不起沈婉瑩。
    收拾好心情，跟沈婉瑩吃了早飯之後，便開車將沈婉瑩送去上班了。
    之後張建軍便直接開車回到軋鋼廠。剛走進保衛處。
    昨天晚上值班的劉強便迎了上來，想要說什麽，但被張建軍的眼神製止了，兩人都沒有開口，徑直去了張建軍的辦公室。
    劉強將辦公室的門關好之後，便開口道“處長！這是什麽情況，怎麽還能把我分給那個姓尤的？”
    還沒等劉強說完，張建軍便抬手，將一盒牡丹扔向正在吐槽的劉強麵前。
    接過煙的劉強像變了個人似的，瞬間變成了笑臉，但還是想跟張建軍訴苦，希望張建軍使使勁，將自己這個科室劃到他的分工裏。
    張建軍看著劉強那副樣子，沒好氣的笑罵了一句：“瞧你那點出息！”
    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示意劉強也坐：
    “行了，別跟我這兒哭喪著臉。把你劃給尤良，是處裏的決定，也是我的意思。”
    劉強一聽，剛咧開的嘴又垮了下去：“處長，這……這為啥啊？我跟您幹得好好的……”
    “為啥？”
    張建軍點了根煙，慢悠悠地說道，
    “就是為了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好幹！保衛科是咱們處的根基，重中之重，能隨便交給一個不了解底細的新人瞎折騰嗎？讓你留在那兒，是讓你給我釘死了！他尤良有什麽指示，你聽著，該匯報匯報，但具體怎麽執行，你得心裏有杆秤。哪些能幹，哪些不能幹，哪些得變通著幹，不用我教你吧？”
    劉強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眼睛頓時亮了：“處長，您的意思是……讓我明麵上聽他的，實際上……”
    “實際上，保衛科不能出亂子，更不能成了某些人撈取政治資本的工具。”
    張建軍打斷他，語氣嚴肅起來，“還有安全生產科，這個也是最容易出成績也最容易出紕漏的地方。”
    “尤良新來，急於表現，很可能在這方麵動腦筋。你給我把眼睛擦亮了，所有涉及到製度變更、人員調整、特別是可能影響正常生產秩序的命令，必須格外謹慎，但凡聽到什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明白！”劉強挺直腰板，“處長您放心，保衛科雖說不是您一手帶起來的，但您對兄弟們的好，兄弟們可都記著呢，兄弟們隻認您！”
    “他尤良就算是分管的，他也指揮不動！我保證把他盯得死死的，有什麽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向您報告！”
    “嗯。”張建軍滿意地點點頭，
    “還有，陳遠現在是他聯絡員，肯定會經常往保衛科跑，或者通過尤良的手給你遞話。這個人……心思活了，你接觸的時候注意分寸，該客氣的客氣，但核心的東西，一點口風都不能漏。”
    “陳遠那小子？”
    劉強嗤笑一聲，“蹦躂不了多高。不就是個聯絡員嘛，我知道怎麽應付他。”
    “行，自己注意分寸。”
    張建軍揮揮手，“去吧，該幹嘛幹嘛。表現得正常點，別讓人看出咱們通過氣了。”
    “是！”劉強站起身，寶貝似的揣好那盒牡丹煙，精氣神十足地出去了。
    打發走劉強，張建軍又把治安科的科長趙剛叫了過來。相比劉強的咋咋呼呼，趙剛顯得沉穩許多。
    張建軍沒多繞圈子，直接說了分工調整的事，明確治安科以後歸自己直管。
    趙剛臉上沒什麽波瀾，隻是平靜地點頭：“明白了，處長。您有什麽指示？”
    “治安科的工作照舊，以前怎麽幹，現在還怎麽幹。”張建軍說道，
    “但是要更加細致，特別是廠區巡邏、重點部位看守、以及對外來人員的盤查，不能出任何紕漏。”
    “我估計最近處裏不會太平靜，有些人可能會想在這方麵找點事，或者挑點毛病。你給我把籬笆紮緊了，別給人任何可乘之機。”
    趙剛立刻領會了言外之意：“您放心，治安科絕不會給您掉鏈子。我會安排可靠的人手，加強巡查力度，所有記錄都會做得清清楚楚，經得起任何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