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殷壽祺吃力地將孫學武抬上手術台，他的身體比想象中沉重許多，像一袋濕透的沙袋。
    孫學武的皮膚觸感異常冰冷，幾乎不像活人，但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確實還吊著一口氣。
    "按住他的肩膀。"
    殷壽祺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他蒼老的手指間夾著五根銀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
    我死死按住孫學武消瘦的肩膀，能清晰感受到他骨骼的輪廓。
    殷壽祺深吸一口氣，手法快如閃電，第一針精準刺入孫學武的前額。
    針尖穿透皮膚的瞬間，孫學武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 第二針。
    第三針接連刺入，殷壽祺的手穩如磐石，但額頭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當第五針刺入孫學武腹部傷口邊緣時，老人長舒一口氣，後退兩步觀察效果。
    房間內靜得可怕，隻有我們粗重的呼吸聲和孫學武微弱的喘息交織在一起。
    "怎麽沒反應？"
    殷壽祺焦躁地抓了抓花白的頭發，從懷裏又掏出兩根更長的銀針.
    "再加兩針試試!"
    我看著他近乎狂熱的眼神，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老爺子，這樣會不會太冒險……萬一把他給紮死……"
    "冒險？"
    殷壽祺頭也不抬，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激動。
    "小子，你根本不明白我們麵對的是什麽！這可能改寫整個人類醫學史！"
    他邊說邊將最後兩針也刺入了孫學武的額前。
    針尖完全沒入皮膚的刹那，孫學武的呼吸突然變得平穩了許多，但依然沒有醒轉的跡象。
    殷壽祺擦了擦汗，走到一旁坐下，眼睛卻始終沒離開手術台上的人。
    "哎，現在隻能等了。"
    他的聲音忽然疲憊下來，仿佛剛才的興奮已經耗盡了全部精力。
    我掏出手機，給陳墨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那邊傳來陳墨急促的聲音。
    "怎麽樣？怎麽樣？你們快出來啊！"
    "好了，陳墨，這裏已經沒事了。"
    我壓低聲音，瞥了一眼手術台上的孫學武。
    "就是……就是現在情況……你們回來自己看吧。"
    "什麽？"
    陳墨的聲音陡然提高。
    "好好！我們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後，我注意到殷壽祺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老爺子？"
    "你覺得……"
    他緩緩開口。
    "那個女人到底是……是人？還是？"
    我搖搖頭，正想回答，門外突然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墨、張強和駱叔三人衝了進來，在看到滿目瘡痍的實驗室和手術台上的孫學武時，三人同時僵在了原地。
    "我操。"
    張強最先打破沉默，眼睛瞪得溜圓。
    "什麽情況這是？"
    陳墨快步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著我。
    "你確定沒受傷？"
    他的目光掃過我衣服上的血跡，眉頭緊鎖。
    "不是我的血。"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之後再給你說吧。"
    駱叔則徑直走向手術台，俯身檢查孫學武的情況。
    當他看到那七根銀針和腹部駭人的傷口時，黝黑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殷老哥，這是……"
    "老駱啊，難得你還記得我的七星針，嗬嗬嗬。"
    殷壽祺站起身，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
    "一針一天命，七針七日生。"
    張強吹了個口哨，走到手術台前，好奇地打量著孫學武。
    "老爺子，你這手藝不去馬戲團表演真是屈才了。腹部開這麽大個洞還能活，這不是醫學奇跡，這是魔法啊！"
    陳墨白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但他自己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孫學武腹部的傷口，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殷壽祺沒有理會他們的調侃，隻是專注地觀察著孫學武的反應。
    過了許久，老人重重歎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
    "看來世界上最偉大的發現，就要夭折了。"
    駱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哥，您已經盡力了。"
    "是啊。"
    陳墨也安慰道。
    "這種情況還能保住性命已經是奇跡了。"
    就在眾人情緒低落之際，手術台上的孫學武眼皮突然顫動了一下。
    殷壽祺像觸電般跳起來，衝到手術台前。
    "他要醒了！要醒了！"
    我們全都圍了上去，屏息凝神。
    孫學武的眼皮又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睜開。
    他的眼神起初渙散無神，像蒙著一層霧，但很快聚焦起來，困惑地環視著我們。
    "我……這是在哪？"
    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於老板，你們……圍著我幹什麽？"
    殷壽祺激動得雙手發抖，迫不及待地俯身問道。
    "小老弟，快告訴我，那個女人對你做了什麽？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那個從你體內出來的東西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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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學武茫然地看著他。
    "什麽女人？我……我隻記得我在那間屋子裏正睡著呢，然後……"
    他痛苦地皺起眉頭。
    "頭好痛……到底怎麽了？"
    殷壽祺的表情從狂喜迅速轉為失望，他直起身子，重重歎了口氣。
    "完了。"
    我注意到孫學武的眼神確實恢複了正常，不再有之前那種病態的癲狂。
    看來殷壽祺想要的那些答案，今天是得不到了。
    "老爺子。"
    我輕聲問道。
    "駱叔剛才說的七星針是什麽？"
    殷壽祺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七星針是我家傳的續命針法，一針代表一天。"
    他指了指孫學武身上的銀針。
    "七針就是七天。七天後……"
    他沒有說完，但我們都明白了言下之意。
    我數了數孫學武身上的針，不多不少正好七枚。
    "殷老哥。"
    駱叔嚴肅地問。
    "他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殷壽祺深吸一口氣。
    "脾髒破裂，內髒多處損傷，失血量超過致死量……按理說他應該已經死了。"
    他困惑地搖搖頭。
    "但為什麽還活著……我也想搞明白。"
    "會不會是那個女人……"
    我猶豫著提出自己的猜測。
    殷壽祺點點頭。
    "很有可能。但現在……"
    他看了看茫然的孫學武，無奈地搖搖頭。
    陳墨突然開口。
    “你們一會兒說什麽女人……哪有女人？”
    張強咧嘴一笑。
    "是啊，我們一進來你們就說什麽女人，到底咋回事啊。"
    殷壽祺吩咐駱叔。
    "你看著他，有任何變化立刻通知我。"
    然後轉向我們三人。
    "你們去門口守一會兒，我再去查點資料。那個女人的事，讓他給你 們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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