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那高中生依舊趴在地上，雙手抱頭，像隻受驚的蝸牛般緩慢向後蠕動。
    他的衣服上，蹭滿了灰，褲腿上的破洞露出青一塊紫一塊的膝蓋。
    當看到那群凶神惡煞的男子朝自己逼近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上下滾動。
    "救、救命啊！我真的什麽都沒做！誰來救救我啊！"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右手無意識地抓撓著地麵。
    我攥緊拳頭。
    這個瘦弱少年顫抖的背影讓我想起兒時的自己。
    陳墨在我身邊低語。
    "不對頭啊……那兩個人是怎麽倒下的？"
    "媽的，裝什麽蒜！"
    說話間，一男子一腳就踹在高中生肩膀上，少年再次翻滾出兩圈。
    他蜷縮成一團，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我正欲上前，巷口突然傳來輕快的口哨聲。
    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衛衣的少年晃著肩膀走來，手裏轉著一把打火機。
    當看清那張娃娃臉時，我渾身一鬆。
    是小沈！
    "周哥？"
    小沈歪著頭，目光越過凶神惡煞的人群，落在那團發抖的校服上。
    "讓你來接個人，找個路口出去，你……你怎麽搞成這樣？"
    一聽此話，趴在地上的高中生突然僵住。
    他慢慢抬起頭，沾滿灰塵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神情，就像被按下開關的機器人，呆滯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
    他單手撐地躍起，動作流暢得不可思議，沾血的格子襯衫下擺在空中劃出半弧。
    "啊……是……小沈啊……嗬嗬嗬嗬"
    此刻，他的聲音完全變了調，冷靜得像是電子合成音。
    "我……我沒想到……在這裏碰見他們，係統上說他就在這附近。我走到一半迷路了。"說著，高中生從褲兜掏出一部手機，翻看起來。
    帶頭那名‘斜劉海’男子被這變故驚得後退半步，臉上漲成紫紅色。
    "操，又來個裝神弄鬼的小兔崽子！"
    他搶過身邊人的鋼管就朝小沈頭頂砸去，破風聲尖銳刺耳！
    小沈歎了口氣，手中那把精致銀色打火機漂亮地轉了個圈。
    他直勾勾地盯著即將撲過來的男子。
    很快。
    空氣中一股硫磺燃燒的味道直竄鼻腔。
    轟！
    一團赤紅火球從他掌心迸發，足有一輛卡車輪胎大小。
    火焰中心泛著詭異的青白色，外圍還纏繞著蛇形電弧。
    熱浪瞬間掀翻三個垃圾桶，塑料熔化的刺鼻氣味瞬間蓋過巷子裏的一絲血腥味。
    "啊！"
    ‘斜劉海’男子一下喊開了。
    火球精準命中他的麵部，他的那截劉海瞬間碳化！
    他瘋狂拍打著頭臉，可火焰如同活物般順著指縫鑽入領口。當燒焦的襯衫碎片飄落時，露出胸口大片起泡的皮膚，像被沸水澆過的死豬肉。
    原本凶神惡煞的那些人，此刻像見了鬼一樣，推搡著往巷口逃竄。
    有個黃毛被自己鞋帶絆倒，竟四肢著地爬著逃命。
    "我不會看錯吧！這是……你們……認……認識？"
    陳墨機械地重複著，瞳孔放大到了極致。
    此刻，這名高中生完全變了個人。
    他挺直腰板站在小沈身側，用腳尖挑起地上碎裂的鏡框，隨手揣回兜裏。
    方才的怯懦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適的精確感。
    "周勁，前來報道。"
    小沈把玩著手裏的那個打火機，火光在他稚氣未脫的臉上投下詭譎陰影。
    "任務完成。"
    被稱作周勁的高中生立正回答，聲音平板得像電子朗讀。
    "小沈，這些人……都看到了，我們是不是要？"
    我胃部突然絞痛起來。
    這個剛才還被揍得吐血的學生，此刻正用談論天氣般的口吻說著可怕的話。
    小沈突然扭頭衝我眨眨眼。
    "於哥，好久不見，嚇到了？這個神經病不用搭理他。"
    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仿佛剛才那個發射火球的不是他。
    "馬總說您這次捅的簍子有點大，派我們來掃個尾，嘿嘿嘿！"
    巷子深處傳來微弱的呻吟。
    那個被燒焦的‘斜劉海’男子正試圖用肘部爬行，每移動一寸就在地上留下黏稠的血漿。
    周勁走過去蹲下，從書包裏取出支鋼筆形狀的容器，擰開尾蓋對準男人脖頸。
    "誒！誒！"
    我下意識喊道。
    鋼筆尖端閃過一道藍光，‘斜劉海’男子立刻癱軟如泥。
    周勁轉頭看我，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那種怯弱。
    "隻是鎮靜劑，於……於哥。"
    他嘴角扯出個僵硬的微笑。
    "根據《中心條例》第十七條，我們需要確保……"
    "夠了周哥，別念你那破條例了。"
    小沈蹦跳著過來攬住我肩膀，身上竟帶著薄荷糖的甜香。
    "於哥，咱們快走吧，我倆坐了好幾天的船。"
    他朝周勁努努嘴。
    "這家夥雖然是個怪胎，但確實是總部派來的……額……某方麵的專家，嘿嘿。"
    聽他說完，我朝周勁反向看了一眼。
    這個時候，周勁正用鑷子從倒地暴徒的耳朵裏夾出什麽東西，動作精準得像在做外科手術。
    當他發現我在看他時，突然露出個堪稱驚悚的笑容。
    嘴角上揚的弧度與教科書上的"微笑"定義分毫不差，眼睛裏卻毫無笑意。
    陳墨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順著她視線看去，巷口陰影裏站著個穿風衣的高挑身影。
    那人抬手看了看表，周勁立刻小跑過去，從包裏遞上個密封袋。
    一道風掠過他的格子襯衣下擺，我隱約瞥見暗紅色的六芒星徽章。
    "那是……"
    "噓。"
    小沈把食指豎在唇前，火光在他指尖一閃而逝。
    "今晚您就當也沒看見，還跟以前一樣啊。"
    他歪著頭的樣子天真無邪，可眼底卻翻滾著我讀不懂的暗流。
    此時，一股焦糊味掠過巷子。
    我突然意識到，我們一行人似乎已經陷入了一片無法安全脫身的泥潭，而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高中生，此刻正在記事本上寫寫畫畫。
    “哦對了，這次跟之前不一樣，中心派了一個人跟過來，記錄我倆的行為，上次的事……嘿嘿……”
    小沈笑著，偷偷摸了一下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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