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漸漸被起伏的山巒取代，路也越來越難走。
    為了避開可能的眼線，他們選擇了人跡罕至的小路。
    夜幕降臨時，他們在一處山洞中休息。
    杜文軒用混沌靈力布下簡單的警戒結界，玉無瑕則用情道法術掩蓋兩人的氣息。
    “明天就能進入合歡宗地界了。”玉無瑕靠在山洞壁上，聲音有些疲憊，“我在想，該怎麽進入禁地……”
    杜文軒在她身旁坐下：“你不是聖女嗎？應該有權限吧？”
    “理論上是這樣。”玉無瑕苦笑，“但我離宗這麽久，又與你這個"混沌靈根"結為道侶，恐怕有些人會借題發揮。”
    杜文軒皺眉：“你是說，宗內可能有人投靠了魔神？”
    “不止如此。”玉無瑕的聲音更低了，“合歡宗內部一直有派係鬥爭。我擔心的是，魔神可能利用了這一點……”
    杜文軒突然握住她的手：“不管發生什麽，我們一起麵對。”
    玉無瑕抬頭看他，冰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發亮：“記得在七劫情塔裏我說過的話嗎？”
    “哪一句？”杜文軒輕笑，“你說過那麽多……”
    “我不斷情，而是化情為願。”玉無瑕認真地說，“這次回去，我要用這份力量守護合歡宗，完成顧傾雪未竟的事業。”
    杜文軒右臂的魔紋突然微微發燙，他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共鳴：“你的情道……”
    “與你的混沌靈根產生了新的共鳴。”玉無瑕點頭，“我猜，這就是蘇九娘說的"關鍵"。”
    夜深了，兩人輪流守夜休息。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洞口照進來時，杜文軒輕輕喚醒玉無瑕：“該出發了。”
    玉無瑕睜開眼，突然神色一凝：“有人來了！”
    杜文軒立刻警覺起來，右臂的魔紋微微發亮。
    但很快，他放鬆下來：“是佛門的氣息……”
    洞外傳來熟悉的佛號聲：“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
    杜文軒和玉無瑕驚訝地對視一眼，急忙走出山洞。
    晨光中，一個身披袈裟的瘦高僧人正站在不遠處，手持九環錫杖，麵容卻異常年輕。
    “你是……”杜文軒警惕地問。
    僧人微微一笑：“貧僧法號慧覺，奉明心禪師之命，特來送一樣東西。”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蓮花令牌：“佛門真諦的鑰匙，禪師說你們會用得上。”
    玉無瑕謹慎地接過令牌：“明心禪師現在如何？”
    慧覺的表情變得凝重：“‘涅盤三問’已經開始，禪師他……”
    他突然咳出一口鮮血，“貧僧必須回去了，魔神的力量正在侵蝕佛門最後的淨土。”
    說完，他的身影如泡沫般消失在晨光中，隻留下那枚金色蓮花令牌在玉無瑕手中微微發亮。
    杜文軒皺眉：“這令牌……”
    “是開啟七情封印的另一半鑰匙。”玉無瑕篤定地說，“明心禪師已經預料到我們需要什麽。”
    杜文軒望向佛門所在的方向，心中為那個曾經的胖頭陀默默祈禱。
    然後他轉向西北，目光堅定：“走吧，去合歡宗，找混沌真核！”
    七劫情塔的廢墟在暮色中如同巨獸的骸骨，斷裂的黑晶石柱折射著最後一縷血陽。
    杜文軒與玉無瑕並肩立於殘垣最高處，腳下是萬丈深淵般的塔基裂縫，遠處佛光與魔氣交織的天幕如同潑墨畫卷。
    “三日。”玉無瑕指尖輕撫腰間合歡鈴，冰藍靈力滲入裂紋處，鈴身泛起微弱熒光。
    “胖頭陀的佛念說，無量寺‘涅盤三問’需三日方能結束。”
    杜文軒右臂魔紋暗金流轉，混沌視界中清晰看到西北方合歡宗地界上空盤踞的灰紫色雲渦——那是七情之淵的入口正在異變。
    “魔神在加速侵蝕封印。”他攥緊命運之鏡的碎片，鏡麵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我們等不了三日。”
    玉無瑕突然解下合歡鈴。
    鈴繩斷裂的輕響讓杜文軒心頭一顫，隻見她掌心托著那枚曾震懾魔修的聖物，此刻鈴身裂紋已蔓延成蛛網狀，內裏情絲黯淡如將熄的燭火。
    “合歡鈴本是一對。”她指尖劃過鈴壁，一道冰藍靈力將鈴身精準剖為兩半，“母鈴鎮於宗門禁地，子鈴隨聖女行走世間。”
    半枚殘鈴在她掌心懸浮，鈴舌竟是一滴凝固的冰藍血珠——顧傾雪當年自斬情根時封存的本命精血。
    “帶著它。”她將半鈴按在杜文軒心口，天緣契金紋驟然亮起，將殘鈴化作一道冰藍紋印烙在他鎖骨下方，“鈴聲為印，印你之心。若我……”
    “沒有‘若’。”杜文軒猛地扣住她手腕，魔紋與情蠱印記相觸迸濺出金藍火花。
    廢墟突然震顫，地底傳來魔神低吼般的悶響，他卻恍若未聞，“你記得第七劫裏我說過什麽？我寧願為你死，也不做孤傲神明——這話現在依然算數。”
    玉無瑕冰藍瞳孔微微收縮。
    遠處傳來山巒崩塌的轟鳴，合歡宗方向的天空裂開一道彩虹，卻被黑霧迅速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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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輕笑出聲，笑聲裏帶著情聖獨有的決然與溫柔：“那便立個新誓——若你死在前頭，我定掀了魔神的棺材板；若我先走一步……”
    她拽住杜文軒衣領迫他低頭，在唇齒相貼的間隙呢喃，“你需把三界攪得天翻地覆，把我的名字刻進天道核心。”
    狂風驟起，吹散她束發的冰藍絲帶。
    杜文軒在紛揚青絲間望見她眼底的星河，那是比命運之鏡中任何未來都璀璨的光景。
    他右臂魔紋突然沸騰，混沌靈力不受控地湧出，卻在觸及她臉頰時化作溫柔金霧——天緣契正在改寫混沌的本質。
    “好。”他抵著她額頭立誓，聲音沙啞如礫石相磨，“若今日天裂地崩，來日也要再聚。”
    明心禪師的佛念恰在此刻穿透雲層，金色蓮影在二人腳下綻放。
    胖頭陀的虛影比先前更凝實，眉心卻多了一道猙獰黑痕。
    “禿驢們逼我提前承佛子位！”他語速飛快，袈裟下擺沾滿黑血，“蘇九娘星圖顯示魔神已控製合歡宗三位長老，七情之淵入口被改成血祭陣——你們需從‘妒火淵’裂隙強闖！”
    玉無瑕聞言色變。
    妒火淵是合歡宗懲戒叛徒的煉獄，入內者必受七情灼心之痛。
    杜文軒卻已攤開掌心，魔紋糾纏著混沌靈力凝成一把暗金短刃——正是用玉無瑕情絲劍訣的運力方式所化。
    “正好。”刃尖挑破自己左掌，鮮血滴落處地縫裏鑽出的魔藤瞬間枯萎，“我的血能腐蝕魔神禁製。”
    佛念突然扭曲，胖頭陀麵容被黑氣侵蝕。
    “記住……找到混沌真核後……用天緣契共鳴……”
    虛影炸裂前，他拋來一枚金蓮子，“含在舌下可抗魔音……三日後……落星崖……”
    餘音未散，東南方無量寺方向突現衝天血光。
    杜文軒一把撈住墜落的金蓮，卻見蓮子表麵刻著微縮的“卍”字——正是明心禪師壓箱底的保命佛印。
    玉無瑕突然拽著他疾退三步，他們原先站立處的地麵轟然塌陷，露出塔基深處漆黑的逆五芒星陣。
    “古修盟的追魂印！”她冰藍靈力化作屏障擋下噴湧的魔氣，“他們早埋伏在塔底——”
    杜文軒混沌視界全開，廢墟下方竟有數百具身刻魔紋的活屍正攀爬而上。
    他右臂魔紋暴長，暗金光刃橫掃斬落最先衝出的三顆頭顱，黑血濺在玉無瑕袍角竟腐蝕出縷縷青煙。
    “走！”他攬住她腰身縱身躍向崖外，背後廢墟在魔屍自爆中化為火海。
    半空中玉無瑕掐訣喚出情絲劍，劍光劈開一道空間裂隙。
    二人墜入前，杜文軒最後回望化作火球的七劫情塔——那裏曾是他們破劫成聖之地，如今卻成魔神反撲的祭壇。
    裂隙閉合的刹那，玉無瑕的半枚合歡鈴印在他心口微微發燙。
    杜文軒在扭曲的時空亂流中緊握她的手，聽見自己心跳與鈴印共鳴的節奏：
    咚——咚——
    如同戰鼓，亦如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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