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天南仙市的燈火一盞盞亮起，映照著戰後略顯蕭索的街道。
    杜文軒站在道門分舵的庭院中，望著遠處漸漸升起的明月。
    胖頭陀的傷勢已由道門醫師處理，此刻正在靜室調息；
    柳青蕪則去安排後續的防禦事宜，以防天機閣再次突襲。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玉無瑕緩步走來，銀白長發在夜風中輕揚，冰藍眼眸中映著點點燈火。
    她手中握著一枚泛著微光的玉簡，神色間有一絲複雜。
    “文軒。”她輕聲喚道。
    杜文軒轉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簡上：
    “合歡宗的傳訊？”
    玉無瑕點頭，指尖輕撫玉簡表麵，一道靈光閃過，玉簡中傳來低沉而威嚴的聲音：
    “聖女玉無瑕，宗門舊部生變，速歸。”
    短短一句話，卻仿佛重錘敲在兩人心頭。
    杜文軒眉頭微皺：
    “現在回去？天機閣剛襲擊過我們，古修盟的威脅也未解除，你獨自回去太危險了。”
    玉無瑕沉默片刻，抬眸望向他：
    “鍾長老傳訊中提到，合歡宗內部分長老已被古修盟策反，正在暗中清洗忠於宗主的勢力。若我不回去，宗門恐怕會徹底落入敵手。”
    杜文軒心中一緊。
    作為合歡宗聖子，他深知宗門內亂的嚴重性。
    合歡宗是玉無瑕的根基，也是他們對抗古修盟的重要盟友。
    若宗門內亂，他們的計劃將失去一大助力。
    但讓她獨自涉險，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放心。
    “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沉聲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作為聖子，我有責任協助平息內亂。”
    玉無瑕卻搖了搖頭：
    “合歡宗內部規矩森嚴，聖女與聖子需分別處理不同事務。此次糾紛涉及聖女舊部，按宗規應由我獨自處理。”
    杜文軒握緊拳頭，右臂魔紋微微閃爍：
    “可你現在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那些叛變的長老絕不會放過你。”
    玉無瑕的目光柔和下來，輕聲道：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有些路，我必須自己走。”
    夜風拂過，庭院中的花燈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遠處傳來仙市夜集的喧鬧聲，孩童的笑語與商販的吆喝交織在一起，仿佛與兩人的凝重氛圍格格不入。
    杜文軒深吸一口氣，忽然拉起她的手：
    “走，我們出去走走。”
    玉無瑕微微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已被他帶著躍上屋頂，朝著仙市最繁華的街市飛去。
    仙市的夜市燈火通明，街道兩側掛滿了五彩斑斕的花燈，靈光流轉間映照出各式各樣的圖案：
    展翅的仙鶴、遊動的鯉魚、盛開的蓮花……行人穿梭其間，笑語盈盈。
    小販的攤位上擺滿了靈果、法器和各式小玩意兒，空氣中彌漫著糖葫蘆的甜香和靈茶的清冽。
    杜文軒牽著玉無瑕的手，融入熙攘的人群中。她的指尖微涼，卻在他的掌心漸漸溫暖起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杜文軒忽然問道。
    玉無瑕側目看他，嘴角微微揚起：
    “記得。你被情蠱影響，言行輕浮，我差點一劍殺了你。”
    杜文軒輕笑出聲：“那時候你可真是冷若冰霜。”
    “而你油嘴滑舌。”
    她淡淡地回敬，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
    兩人沿著長街漫步，路過一處賣糖畫的攤子，杜文軒停下腳步，買了一隻蝴蝶形狀的糖畫遞給她。
    玉無瑕接過，輕輕咬了一口，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
    “其實我一直想問，”杜文軒望著遠處的燈火，聲音低沉，“你後悔成為合歡宗的聖女嗎？”
    玉無瑕的腳步微微一頓，冰藍眼眸中泛起漣漪。
    良久，她才開口：“合歡宗給了我庇護，卻也給了我枷鎖。聖女之位看似尊榮，實則不過是宗門博弈中的一枚棋子。”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縷銀藍色的情火，火光中浮現出過往的片段：
    幼時被選為聖女時的茫然，修煉時的孤寂，麵對宗門爾虞我詐時的疲憊……
    “我曾以為，情道不過是掌控他人情感的工具，直到遇見你。”
    她看向杜文軒，目光灼灼，“你讓我明白，情之一字，可以是利劍，也可以是盾牌，更可以是……歸宿。”
    杜文軒心頭一熱，永劫共鳴鎖在胸口微微發燙，傳遞著她此刻的心緒。
    他忽然明白了她的猶豫——她並非畏懼回宗門的危險，而是在掙紮於“聖女”的責任與自我意誌之間。
    “無瑕，”他停下腳步，直視她的雙眼，“你不必被‘聖女’的身份束縛。若合歡宗的道已偏離本心，何不走出自己的路？”
    玉無瑕眸光微動，手中的糖畫不知何時已融化了大半，甜膩的糖漿沾在指尖，她卻渾然不覺。
    “自己的路……”
    她低聲呢喃，仿佛在咀嚼這句話的分量。
    遠處，一盞巨大的蓮花燈緩緩升空，花瓣綻放的瞬間，無數光點灑落，如同星辰墜入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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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發出驚歎之聲，孩童們追逐著飄落的光點，笑聲清脆。
    在這片璀璨的光輝中，杜文軒輕聲道：
    “你看，這世間有千萬種光，未必隻有合歡宗那一盞。”
    玉無瑕仰頭望著漫天光華，冰藍眼眸中倒映著星河般的燈火。
    良久，她忽然輕笑一聲，轉頭看向杜文軒：
    “你說得對。”
    她從懷中取出那枚傳訊玉簡，指尖用力，玉簡“哢嚓”一聲碎裂，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在夜風中。
    “我不回去了。”她聲音堅定，“合歡宗的舊路，不該由我來延續。我要走自己的情道——與你一起。”
    杜文軒心頭一震，永劫共鳴鎖傳來前所未有的共鳴，仿佛兩人的靈魂在這一刻徹底交融。
    他握住她的手，沉聲道：
    “好，我們一起。”
    玉無瑕眸光清亮，指尖掐訣，一縷情火在掌心燃起，化作一枚全新的印記——不再是合歡宗的紋章，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花瓣上纏繞著暗金色的混沌紋路。
    “這是我的道。”她輕聲道，“情火為引，混沌為基，不再受製於宗門桎梏。”
    杜文軒右臂的魔紋仿佛感應到什麽，暗金光芒流轉，與她的情火交相輝映。
    兩人的力量在空中交織，竟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漩渦，引得周圍的花燈無風自動，靈光流轉。
    路過的修士們紛紛側目，有修士驚呼：
    “那是……情道與混沌的融合？！”
    玉無瑕收起情火，漩渦隨之消散。
    她看向杜文軒，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釋然與堅定：
    “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杜文軒微笑：“去找胖頭陀和柳青蕪，告訴他們我們的決定。然後——去北冥海眼，尋找混沌天心。”
    玉無瑕點頭，銀白長發在燈火中泛著微光：“好。”
    兩人轉身離開喧囂的街市，背影在燈火中漸行漸遠。
    身後，又一盞蓮花燈升空，綻放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夜空，仿佛在為他們的新途點燃明燈。
    道門分舵的靜室內，胖頭陀聽完兩人的決定，摸著光頭哈哈大笑：
    “好！佛爺我早就覺得合歡宗那套規矩迂腐不堪！玉丫頭能想通，實在是妙極！”
    柳青蕪站在窗邊，月光灑在她的青袍上，顯得清冷而孤高。
    她轉頭看向玉無瑕，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拋棄宗門庇護，獨創新道，需要莫大的勇氣。”
    玉無瑕淡然一笑：“不過是順心而行罷了。”
    杜文軒展開地圖，指尖在北冥海眼的位置點了點：
    “當務之急是找到混沌天心。胖頭陀，你從佛門帶出的線索可有眉目？”
    胖頭陀從懷中掏出一塊殘破的佛牌，上麵刻著晦澀的梵文：
    “淨世派長老臨終前說，七曜星鎖的鑰匙分散在七處絕地，北冥海眼隻是其中之一。但具體位置，還需進一步探查。”
    柳青蕪忽然開口：
    “道門古籍中曾記載，北冥海眼每逢月圓之夜會顯現‘天心鏡’，或許與混沌天心有關。三日後便是月圓，我們需盡快動身。”
    杜文軒點頭：
    “既如此，我們明日一早就出發。”
    夜深人靜，玉無瑕獨自站在庭院中，望著滿天星辰。
    杜文軒走到她身旁，輕聲道：
    “在想什麽？”
    她微微搖頭：“隻是覺得，放下‘聖女’的身份後，反而輕鬆了許多。”
    杜文軒握住她的手，永劫共鳴鎖傳來溫暖的力量：
    “無論前路如何，我們一起麵對。”
    玉無瑕轉頭看他，冰藍眼眸中映著他的身影：
    “嗯，一起。”
    夜風拂過，帶著遠處花燈的餘暉，仿佛在為他們的誓言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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