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客廳，杜文軒在咖啡機規律的咕嚕聲中醒來。
    廚房裏飄來煎蛋的香氣，混合著草莓醬的甜膩——
    玉無瑕似乎已經掌握了地球廚具的使用訣竅。
    他揉著右臂內側微微發燙的暗金鱗紋，昨夜從修真界歸來後，這道契約印記就一直處於活躍狀態。
    床頭櫃上擺著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杯墊是印有合歡花圖案的陶瓷片——
    這是他們上周在跳蚤市場淘來的。
    “醒了？”
    玉無瑕的聲音從衣帽間傳來，伴隨著抽屜開合的輕響。
    “我找到那對銀質袖扣了。”
    杜文軒趿著拖鞋走過去，看見她正對著穿衣鏡整理襯衫領口。
    晨光為她銀白的短發鍍上一層金邊，發梢的栗色在光線下流轉如蜜。
    與修真界時不同，現在的她更喜歡地球的簡約風格，唯有耳垂上那枚小小的合歡花耳釘還保留著昔日的痕跡。
    “今天要去見出版社的人？”
    他接過她遞來的咖啡，目光掃過茶幾上的書稿——
    《三界回憶錄》的終校樣。
    玉無瑕點點頭，冰藍色眼眸閃過一絲銀光：
    “清微真人通過契約網絡傳來消息，說合歡宗新任聖女江映雪今日會來訪。”
    她指尖情絲無意識地纏繞著咖啡杯柄，“帶著‘那個東西’。”
    杜文軒右臂鱗紋突然發燙，混沌天心的殘餘能量在血脈中湧動。
    昨夜封存天道終端時，江映雪確實提到過合歡宗有秘寶相贈。
    門鈴在上午十點準時響起。
    監控屏幕裏，江映雪一襲淡粉改良旗袍站在樓道，手裏捧著個檀木匣子。
    與修真界時不同，她的情絲內斂如常人，唯有發間若隱若現的銀藍光暈還昭示著修士身份。
    “弟子奉宗主之命前來。”
    江映雪行禮時，旗袍下擺的合歡花紋如水波蕩漾。
    “這是曆代聖女傳承之物。”
    檀木匣開啟的瞬間，整個客廳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匣中絨布上靜靜躺著一對戒指，戒托呈交織的枝葉狀，中央各嵌著半枚合歡鈴——
    正是玉無瑕當年作為聖女的信物。
    “合歡鈴戒？”
    玉無瑕指尖微顫，情絲不受控製地湧向戒環。
    她曾在宗門典籍中見過記載，此物需情聖境圓滿者以畢生情絲為引，將本命法器重鑄為同心信物。
    江映雪恭敬退後兩步：
    “宗主說，您離開時走得急，這份賀禮耽擱了三百年。”
    她突然狡黠一笑。
    “其實材料早就備好了，就等您情絲足夠凝實。”
    杜文軒接過木匣時，戒環突然發出清越的鈴音。
    他右臂鱗紋與鈴聲共鳴，暗金流光順著指尖纏繞上戒托。
    奇異的是，這能量並未破壞戒指結構，反而在銀藍情絲間勾勒出細密的金紋。
    “戴上試試？”
    玉無瑕耳尖微紅，拿起較小的那枚。
    與修真界時不同，此刻的她像個初次約會的地球女孩，連情絲都羞怯地蜷縮在掌心。
    戒環套入無名指的刹那，杜文軒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在眼前閃回——
    七劫情塔的生死相托、混沌天心暴走時的以命相護、地球公寓裏煎糊的雞蛋……
    三百年的情絲盡數凝在這枚鈴戒中，隨脈搏輕輕震顫。
    “這可比結婚證實在多了。”
    他笑著拿起另一枚戒指，玉無瑕卻突然縮回手指。
    “等等。”
    她跑進臥室，片刻後捧著個藍絲絨盒子出來。
    “我也有準備。”
    盒中是枚素圈鉑金戒，內壁刻著“nxyx”的激光刻痕——
    明顯是地球工藝。
    杜文軒怔了怔，想起上周她偷偷量自己指圍時的小動作。
    “本來打算今天晚餐時……”
    玉無瑕聲音漸低，冰藍色眼眸泛起漣漪。
    “現在正好湊成對戒。”
    江映雪不知何時已退到玄關，正假裝對牆上的風景畫產生濃厚興趣。
    直到兩枚合歡鈴戒與鉑金對戒都戴上，她才輕咳一聲：
    “弟子還要去拜訪胖頭陀大師，先行告退。”
    送走江映雪後，公寓突然陷入奇異的靜謐。
    杜文軒望著陽光下的戒指，合歡鈴的銀藍與鉑金的素白交相輝映，暗金紋路如活物般在戒麵上流轉。
    “契約網絡有反應。”
    玉無瑕突然指向窗外。
    順著她情絲指引的方向，杜文軒看到遠處商業大廈的ed屏正在播放晨間新聞——
    某天文台捕捉到罕見的“雙星共鳴”現象。
    畫麵切換成衛星雲圖，兩顆從未記錄過的星辰正在近地軌道交相輝映。
    通過殘餘的混沌天心感應，杜文軒清晰感知到那是蘇九娘與胖頭陀的靈力標記。
    “佛爺在搞什麽……”
    他話音未落，手機突然響起消息提示。
    胖頭陀發來的照片裏，這廝正穿著油膩圍裙站在天文台餐廳後廚，背景是成排的燒烤架。
    【佛爺我給雙星宴當主廚！晚上七點，頂樓觀景台見！】
    玉無瑕輕笑出聲，情絲在手機屏上織出回複：
    【戒指很漂亮】
    【早知道了！】胖頭陀秒回。
    【江丫頭帶的戒指材料還是佛爺我三百年前從魔淵挖的星紋銀呢！】
    杜文軒搖頭放下手機，突然發現戒指上的合歡鈴微微發亮。
    隨著他心念轉動，鈴音竟在客廳裏凝成微型立體投影——
    正是當年七劫情塔的景象。
    “記憶存儲功能？”
    他驚訝地看向玉無瑕。
    “不止。”
    她轉動自己那枚戒指，投影立刻切換成地球公寓的廚房場景。
    “還能實時共鳴。”
    說著將掌心覆上杜文軒的手背，兩枚戒環相觸的瞬間，銀藍與暗金能量交融成淡紫色的光暈。
    廚房裏的咖啡機突然自動啟動，麵包機也彈出兩片完美的烤吐司——
    這是情絲與混沌能量在地球電器上產生的奇妙反應。
    “看來我們的退休生活要被打擾了。”
    杜文軒笑著打開冰箱，取出一盒新鮮草莓。
    昨夜從修真界帶回的那盒已經用在了天道終端封印儀式上，這是今早玉無瑕特意去早市補的貨。
    玉無瑕接過草莓，情絲在水果表麵流轉：
    “江映雪說戒指裏封存著合歡宗最高秘法‘情絲千結’。”
    她頓了頓。
    “要雙修才能激活。”
    杜文軒差點被咖啡嗆到：
    “現在？”
    “想什麽呢！”
    她耳尖通紅地拍開他伸來的手。
    “是情感共鳴修煉法，宗主改良過的地球適配版……”
    午後陽光斜照進客廳，兩枚戒指在茶幾上投下交織的光影。
    玉無瑕正在電腦前視頻連線出版社編輯，銀白短發隨著講解《三界回憶錄》的動作輕輕晃動；
    杜文軒則坐在沙發區整理書稿，時不時對著戒指發怔——
    那裏傳來的情絲波動讓他感知到她每分每秒的情緒變化。
    傍晚出門前，玉無瑕突然從首飾盒深處取出一條銀鏈：
    “差點忘了這個。”
    鏈墜是枚微型星盤，中央嵌著蘇九娘當年留下的星圖碎片。
    “現在湊齊了。”
    她將星盤鏈與戒指並排放在一起，三件信物在夕陽下流轉著不同光澤：
    星盤的冷銀、鉑金戒的素白、合歡鈴戒的銀藍，暗金紋路如同命運的絲線將它們串聯。
    觀景餐廳的電梯門開啟時，胖頭陀洪亮的嗓門立刻穿透人群：
    “這邊！佛爺我留了最佳觀星位！”
    他今天難得穿了件像樣的深藍西裝，如果忽略領口沾著的燒烤醬的話。
    餐桌正對落地窗，城市天際線上方，兩顆異常明亮的星辰正在暮色中漸漸顯現。
    “雙星宴的主菜！”
    胖頭陀得意地指著天空，同時不忘往嘴裏塞烤肉。
    “蘇丫頭負責燈光效果，佛爺我管夥食。”
    江映雪不知何時已坐在角落，正用情絲調試一台古怪的儀器。
    見二人到來，她興奮地招手：
    “弟子借了天文台的量子傳感器，可以增強戒指共鳴效果！”
    晚餐在奇幻的氛圍中進行。
    每當戒環相碰，窗外的雙星就會迸發強光；
    胖頭陀的每道菜都暗含修真界靈材，吃得玉無瑕情絲不受控製地外溢；
    江映雪則忙著記錄儀器數據，說是要帶回宗門研究地球環境下的情絲變異。
    “差不多了。”
    酒過三巡，胖頭陀突然正經起來。
    他抹了抹油嘴，從烤架底座拆下塊刻滿符文的金屬板：
    “佛爺我的賀禮——跨界烤架改良版！”
    杜文軒接過金屬板，發現這竟是微縮版業火蓮台，板麵刻著“新婚快樂”四個大字——
    落款是清微真人的太虛玄鑒拓印。
    “宗主說合歡鈴戒需在星光下完成最終認主。”
    江映雪小聲提醒，指了指已經全黑的夜空。
    此刻那雙星亮度已超越金星，銀藍與金紅的光暈交織成夢幻的極光。
    玉無瑕深吸一口氣，與杜文軒十指相扣。
    兩枚戒環相貼的刹那，三百年的情絲盡數釋放。
    銀藍光柱衝天而起，穿過玻璃穹頂直抵雙星。
    觀測儀器瘋狂報警，江映雪手忙腳亂地調整參數；
    胖頭陀卻老神在在地啃著雞腿，業火蓮台自動懸浮起來承接溢散的靈力。
    光暈漸散時，戒環內側浮現出新的紋路——
    那是用情絲刻寫的《大同篇》節選：
    【萬象更新處，朝陽破曉時】
    “禮成！”
    胖頭陀舉起啤酒杯，油乎乎的袈裟袖口甩出幾點火星。
    “接下來三百年該佛爺我吃你們的喜酒了！”
    回程的出租車上，玉無瑕靠著杜文軒肩膀昏昏欲睡。
    戒環在夜色中微微發亮，情絲如呼吸般明滅。
    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看了好幾眼，終於忍不住問：
    “兩位是天文台的？今晚那個雙星奇觀……”
    “隻是很普通的星辰共鳴。”
    杜文軒笑著握緊玉無瑕的手，戒環相觸發出清越的鈴音。
    “就像每一對相愛的人都會有的心靈感應。”
    公寓樓下，晨光中出門時忘記關的客廳燈依然亮著，在高層窗戶上投下溫暖的方格子。
    戒環指引他們看向那個方向，仿佛三百年的因果輪回，終在此刻歸於人間煙火中最平凡的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