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成了凝滯的膠質。
    淩飛宇的瞳孔中，那柄鏽跡斑斑的凡鐵劍，帶著葉辰全身的重量與不屈的意誌，急速放大。
    死亡的冰冷，讓他這位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
    他想躲！
    可那瞬間的元力凝滯，如同無形的枷鎖，讓他快如閃電的身法慢了致命的一線！
    “不！”
    一聲不甘的怒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
    電光火石之間，淩飛宇憑借著遠超葉辰的修為底蘊，強行扭動腰身，做出了身體本能的最後規避。
    “噗嗤！”
    一聲悶響。
    不是利刃穿透心髒的沉悶，而是劍尖劃破血肉的撕裂聲。
    葉辰的凡鐵劍，終究沒能刺穿淩飛宇的要害，卻在他的右肋下，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鮮血瞬間染紅了淩飛宇華貴的青色長衫。
    “啊——！”
    劇痛讓淩飛宇的麵容扭曲，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眼中的高傲被驚駭與狂怒徹底取代。
    他反手一掌，攜著暴怒的元力，狠狠拍向葉辰的胸膛！
    葉辰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刺出那搏命一劍，耗盡了他最後的氣力。左肩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全身的骨頭仿佛都在哀鳴。
    他眼睜睜看著那隻手掌在眼前放大，卻連抬起手臂格擋的力氣都沒有。
    “砰！”
    結結實實的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口。
    葉辰隻覺得胸骨仿佛裂開，喉嚨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向後倒飛出去。
    而淩飛宇，也因為這一掌的反震之力，以及肋下傷口的劇痛，再也站立不穩，踉蹌著向後退去。
    “咚！”
    他一腳踩空，滿臉不甘與屈辱地從擂台邊緣摔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堅硬的地麵上，激起一片塵土。
    另一邊，葉辰飛出數丈，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淒慘的弧線，最後“啪”地一聲摔落在擂台的另一端。
    他沒有掉下去。
    他還在擂台上。
    整個演武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九號擂台上，隻剩下了一個渾身是血，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身影。
    而擂台下，那個之前不可一世，視眾人為螻蟻的淩家天才，正捂著肋下的傷口，掙紮著想要爬起，卻又無力地倒下，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贏了？
    那個鄉巴佬……真的贏了？
    以煉氣初期的修為，以同歸於盡般的慘烈方式，硬生生將煉氣中期的淩飛宇，打下了擂台？！
    “嘩——！”
    短暫的死寂之後，人群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驚歎與議論！
    “天啊！我看到了什麽？淩飛宇……輸了？”
    “那個葉辰……他還是人嗎？太狠了！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
    “這才是真正的劍修！一往無前，寧死不退！”
    擂台下，蘇媚捂著嘴，美眸中全是震撼與擔憂。她旁邊的蕭柔，更是早已淚流滿麵，看到葉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去。
    高台之上，嶽長老那雙總是半眯著的眼睛，此刻完全睜開，精光閃爍，他低聲喃喃：“好一個劍心……好一個不屈的意誌……”
    石磊依舊麵無表情，但那雙鐵鉗般緊握的拳頭，卻在不經意間鬆開了些許。
    他看著擂台上那個浴血的身影，目光複雜。
    他見過太多所謂的天才，也見過太多意誌堅定的苦修者。
    但像葉辰這樣，在絕對的劣勢下，憑借著對戰機那野獸般的敏銳嗅覺，以及不惜一切代價的狠勁，硬生生逆轉戰局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不是單純的實力，這是一種……道！
    一種屬於劍的，慘烈的，一往無前的道！
    擂台上，葉辰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左肩的劇痛，胸口的悶痛，還有全身脫力後的酸軟，像潮水般一波波衝擊著他。
    他努力地想要撐起身體，可眼前的世界卻在不斷旋轉，耳邊嘈雜的議論聲也變得遙遠起來。
    他好像看到了其他擂台上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
    蘇媚的身影矯健，一記漂亮的劍招將最後一名對手逼下擂台。
    另一邊，蕭柔正被一名對手逼得節節敗退，但她咬著牙，憑借著之前葉辰教給她的一些閃避和卸力的技巧，硬是死死地撐著，直到那名對手因為久攻不下，元力不濟，被另一個試煉者偷襲得手。
    蕭柔……也留下來了。
    真好……
    葉辰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
    隨即，黑暗如同潮水般將他徹底吞沒。
    “九號擂台，勝者，葉辰！”
    石磊冷硬的聲音，如同洪鍾，響徹整個演武場，為這場慘烈的戰鬥畫上了句號。
    “混蛋！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擂台下，淩飛宇被兩名淩家子弟扶起，他雙目赤紅，狀若瘋魔，指著擂台上昏迷的葉辰，瘋狂地咆哮著。
    “飛宇，冷靜點！這是青雲劍宗的試煉！”旁邊的族人急忙拉住他，“你已經輸了，再鬧下去，連入門的資格都會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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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輸了？我怎麽會輸給一個鄉巴佬！”淩飛宇的臉上，寫滿了屈辱與怨毒。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石磊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喧嘩者，擾亂試煉秩序，直接淘汰！”
    淩飛宇身體一僵，那刺骨的眼神讓他瞬間冷靜下來。他死死地盯著葉辰，那眼神，仿佛要將葉辰生吞活剝。
    這時，兩名負責醫護的外門弟子跳上擂台，檢查了一下葉辰的傷勢。
    “石師兄，此人傷勢過重，左肩劍傷深可見骨，胸骨有裂痕，多處軟組織挫傷，元力耗盡，心神俱疲，需要立刻救治！”
    石磊點了點頭，從高台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擂台邊。
    他走到葉辰身邊，蹲下身，親自探查了一下葉辰的脈搏和傷口。
    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誰都知道，石磊管事鐵麵無私，此刻他親自下來，是要做什麽？難道這葉辰雖然贏了，卻因為手段過於慘烈，要被取消資格？
    隻見石磊站起身，對著那兩名醫護弟子，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平靜地說道：
    “把他抬到藥事房。”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扔了過去。
    “用這個，‘凝玉膏’，給他治傷。”
    那兩名醫護弟子接過瓷瓶，手一抖，差點沒拿穩，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凝玉膏！
    那可是外門弟子用貢獻點都極難換到的療傷聖藥！對煉氣境修士的內外傷都有奇效！
    石磊師兄……竟然把這麽珍貴的東西，用在一個剛剛通過試煉，還未正式入門的弟子身上？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都愣住了。
    淩飛宇的咆哮聲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臉上的怨毒，瞬間又多了一層嫉妒的扭曲。
    蘇媚和蕭柔也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望向石磊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感激。
    石磊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他隻是最後看了一眼被抬上擔架，麵無血色的葉辰，眼神深處，閃過一抹誰也未曾察覺的欣賞。
    這個小子，或許修為是最低的。
    但他的這顆劍心，卻是此次試煉之中，最亮的一顆。
    這樣的苗子，若是折損在這裏，未免太過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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