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藏經閣深處仿佛凝固了一般，帶著沉甸甸的古老氣息。
    葉辰的心，卻像是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的湖麵，波瀾驟起，久久無法平息。
    “您……您怎麽會知道……《太初劍典》？”他喉嚨有些發幹，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四個字，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是他複仇的唯一依仗，此刻卻被眼前這位看似尋常的老者輕描淡寫地道出。
    龜長老那雙渾濁的老眼，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慢悠悠地挪動了一下蜷在躺椅上的身子，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嗬，老頭子我啊，在這兒待的年頭久了，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沒見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名頭沒聽過？”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葉辰，“你這小娃兒，身上那股子劍味兒，可瞞不過我這老鼻子。”
    葉辰呼吸一滯。劍味兒？難道龜長老能感知到《太初劍典》的氣息？
    他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深吸一口氣，恭敬地再次躬身：“晚輩……晚輩愚鈍，不知長老所言何意。晚輩深夜至此，確是因修煉上遇到一些難以逾越的障礙，聽聞藏經閣深處或有前輩高人留下的心得感悟，故而鬥膽前來，希望能尋得一絲指點迷津的機緣。”
    他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隻能含糊其辭，將姿態放得極低。
    龜長老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眼神卻銳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哦？修煉上的障礙？是覺得劍招不夠淩厲，還是元力不夠渾厚？”
    葉辰心中一動，硬著頭皮道：“晚輩……晚輩覺得，是對劍道的理解，始終隔著一層迷霧，難以看清前路。”
    “劍道的理解？”龜長老咂摸了一下這幾個字，突然伸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角落，“那兒，堆了不少沒人要的破爛玩意兒，都是些前人胡思亂想、不著邊際的東西。你去翻翻看，興許，能找到些和你一樣‘不著邊際’的念頭。”
    葉辰順著龜長老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角落裏，橫七豎八地堆放著幾排蒙塵的玉架，上麵散落著一些殘破的玉簡、獸皮卷軸，甚至還有幾塊刻著字的石板，看上去確實像是被人遺棄的廢品。
    “這……”葉辰有些遲疑。這些東西，真的能解答他關於《太初劍典》的疑惑嗎？
    龜長老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一笑：“怎麽？嫌棄老頭子指點的地方不夠氣派？大道至簡，有時候，真正的寶貝，就藏在那些不起眼的犄角旮旯裏。去吧，看你自己的緣法了。”
    說完，龜長老竟真的閉上了眼睛，腦袋一歪，又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仿佛剛才那一番對話，隻是他夢囈一般。
    葉辰看著再次“睡去”的龜長老，心中百感交集。這位長老行事太過詭異，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多謝長老指點。”葉辰輕聲說了一句，也不管龜長老是否聽見，便朝著那個布滿灰塵的角落走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氣息，腳踩在地上，都會揚起細微的塵埃。
    葉辰蹲下身，開始仔細翻檢那些玉架上的“破爛”。
    大多是一些殘缺不全的功法心得，有的甚至隻是隻言片語的感悟，而且記載的修煉體係五花八門，刀槍棍棒，符籙丹藥，什麽都有。
    他耐著性子，一塊玉簡一塊玉簡地查看，一張獸皮一張獸皮地拂去灰塵。
    時間一點點流逝，葉辰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這些東西，確實如龜長老所說，大多是些不著邊際的奇思妙想，甚至有些根本就是胡言亂語，對他修煉《太初劍典》沒有半點幫助。
    “難道……是我會錯意了？”葉辰不禁有些泄氣。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卷深埋在最底層的獸皮卷。
    那獸皮的質感，有些熟悉！
    葉辰心中猛地一跳，急忙將那獸皮卷抽了出來。
    借著石室中昏暗的燈光，他仔細看去，這獸皮卷殘破不堪，邊緣多有焦黑破損，但其材質，竟然與他懷中那部《太初劍典》的獸皮如出一轍！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難道……
    葉辰顫抖著手，緩緩展開了這卷殘破的獸皮。
    獸皮之上，並非完整的功法，也沒有繁複的劍招圖譜，隻有寥寥數行用古老文字書寫的句子，字跡同樣透著一股蒼茫古樸的意境。
    “劍者，心之鋒刃，意之延伸……”
    “魂者，劍之靈魄，道之歸宿……”
    “……以神為引，淬劍之魂，方可窺劍道之堂奧……”
    寥寥數語，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奧秘。
    葉辰一字一句地讀著，初時隻覺晦澀難懂，但細細品味之下，卻感覺這些話語如同晨鍾暮鼓，狠狠地敲擊在他的心神之上！
    特別是最後那句“淬劍之魂”，讓他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
    《太初劍典》雖然玄妙無雙，但一直以來，他都感覺像是缺少了什麽關鍵的東西，仿佛劍有了形，卻未曾真正擁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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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殘卷上的寥寥數語，無疑為他指明了一個全新的方向！
    更讓他心神震動的是，在這幾句提綱挈領的論述之後，還用更加細密的文字，記載了一種……一種近乎於猜想，但又有著清晰脈絡的秘法雛形！
    那秘法，赫然便是關於如何“淬煉劍魂”的初步構想！
    雖然隻是雛形，許多地方都標注著“待考”、“或可一試”之類的字眼，充滿了不確定性，但其中蘊含的思路，卻讓葉辰如獲至寶！
    這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劍魂……”葉辰喃喃自語，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感覺到，自己一直以來修煉《太初劍典》的某個瓶頸，似乎在這殘卷的指引下，有了鬆動的跡象！
    他猛地抬起頭，望向依舊在躺椅上“酣睡”的龜長老，心中的敬畏與感激，瞬間達到了頂點。
    這位神秘的老者，他究竟是什麽人？他似乎對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多謝長老！”葉辰深深一揖，語氣無比誠懇。
    龜長老的鼾聲微微一頓，眼皮似乎動了動，卻依舊沒有睜開，隻是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東西……找到了就趕緊滾蛋……別擾了老頭子清夢……”
    葉辰聞言，不敢再多做打擾，將那卷獸皮殘頁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他再次對著龜長老的方向行了一禮，然後轉身，腳步輕快卻又帶著一絲沉甸甸的收獲感，悄然離開了這藏經閣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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