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雲台東側的演武場，青石鋪就，廣闊堅實。石麵遍布陳舊的痕跡，見證了無數次切磋。
    鐵擎蒼那洪鍾般嗓門引來了些許好奇的目光，不多時，已有零星幾位天音閣弟子遠遠駐足。他將葉辰一把甩開，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雙目神光湛湛，興奮難耐：“小子，就這兒了！地方夠大，放馬過來！準備好了沒？”
    葉辰深吸一口氣，風吟月長老帶來的那份凝重，此刻已被升騰的戰意驅散不少。他手按在腰間凡鐵劍柄上，那熟悉的觸感讓他心神愈發沉靜。
    “隨時可以。”
    鐵擎蒼不再多言，一聲低喝，反手從背後抽出一柄通體黝黑的巨錘。錘頭粗獷，不帶絲毫紋飾，單看其分量，便予人一種心驚肉跳的壓迫感。
    “小子，看好了！俺這‘開山’，可不長眼睛！”
    他猛一跺腳，腳下青石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巨錘掄起，帶起一陣惡風，錘未至，一股猛惡的勁風已撲麵而來。
    葉辰眼神一凝，不退反進。
    手腕一振，凡鐵劍出鞘。
    “鐺！”
    劍鋒精準點在巨錘的側麵。一股巨力反震回來，震得他手臂微微發麻。這家夥的力量，果然駭人。
    葉辰的劍，快。
    劍光閃爍，如一道銀練，圍繞著鐵擎蒼那狂猛的錘影遊走。他不與巨錘硬撼，而是借力打力，以巧破拙，尋找那轉瞬即逝的破綻。天音古碑上的劍道感悟，在他心中流淌，劍招愈發圓融，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靈動。
    “嘿！小子滑溜得很！”鐵擎蒼久攻不下，一聲大喝，攻勢更猛，“看俺怎麽砸扁你！”
    錘影翻飛，呼嘯聲刺破空氣。每一錘，都似有萬鈞之力，砸得青石地麵煙塵彌漫。
    葉辰的身影在錘影中穿梭，腳下步法玄奧，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致命的攻擊。他的鐵劍，偶爾會如毒蛇出洞，迅疾點出。
    火星四濺。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震得人耳膜發痛。
    “痛快！痛快！”鐵擎蒼麵色漲紅，額頭見汗，口中大呼，“小子，光躲可贏不了俺！”
    葉辰手臂已有些酸麻，凡鐵劍身在劇烈碰撞下嗡鳴不止。鐵擎蒼不僅力大，錘法看似大開大合，實則暗藏諸多變化，極難防備。
    “鐵少莊主的錘法，名不虛傳。”葉辰開口，聲音在激烈的交擊中依舊平穩。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鐵擎蒼力勢已盡，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之際。
    鐵擎蒼大笑：“名不虛傳？這才剛開始！接我這招！”
    巨錘高高揚起，帶著一股碾壓一切的氣勢，當頭砸落。那股風壓，幾乎令人窒息。
    就是此刻！
    葉辰不閃不避，反而踏前一步，身形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切入。巨錘帶著風雷之聲從他耳畔呼嘯而過，砸在他方才立足之處，堅硬的青石迸裂開來，留下一個淺坑。
    鐵擎蒼一擊用老，身形因發力過猛而出現一瞬間的凝滯。
    葉辰動了。
    手中凡鐵劍不再是格擋與遊走，而是化作一道迅疾的電光。劍尖並非指向要害，而是對準了鐵擎蒼握錘的右腕。
    一刺，一挑。
    動作輕巧，卻蘊含著葉辰對劍道“舉重若輕”的領悟，速度與時機的把握妙到毫巔。
    “嗯！”鐵擎蒼悶哼一聲，隻覺右腕一麻，握錘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鬆了半分。巨錘的力道頓時卸了大半，龐大的慣性帶著他身形一個踉蹌。
    未等他穩住，一點冰涼已抵住他的咽喉。
    葉辰的凡鐵劍，劍尖輕點，紋絲不動。
    場中，霎時靜了下來。
    風聲止歇，塵埃漸落。
    鐵擎蒼低頭，看著抵在喉間的劍尖，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抹訝異，接著，那訝異化為狂喜，他猛地爆發出一陣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劍法！小子，你贏了！俺鐵擎蒼，服了！最後那一下，真他娘的漂亮！”
    他放下巨錘，“咚”的一聲砸在地上。他看向葉辰的眼神，沒有絲毫敗北的沮喪，反而充滿了激賞與興奮。
    “你這劍，快，準，狠！還有你那把破鐵劍，在你手裏簡直神了！”他用力拍了拍葉辰的肩膀，“俺鐵擎蒼說話算話！”
    葉辰收劍歸鞘，臉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鐵少莊主力量驚人，我僥幸得勝。”
    “僥幸個屁！”鐵擎蒼大手一揮，毫不在意，“輸了就是輸了！老子說過，要為你量身打造一柄靈劍！絕不食言！”
    他用力一捶胸膛，聲音洪亮：“你等著！俺會用神兵山莊最好的材料，為你鍛造一柄獨一無二的寶劍！保證比你這燒火棍強百倍！”
    他的神情專注起來，仿佛已經沉浸在鑄劍的構思之中：“得好好琢磨琢磨，要配得上你這身手，這劍，得輕、得快、得鋒利，還得能承載你那股子純粹的劍意……”
    葉辰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位看似粗豪的漢子，卻有著對鑄劍的極致熱忱與磊落的胸懷。
    “那便有勞鐵少莊主了。”
    “嗨！叫什麽少莊主，生分！”鐵擎蒼咧嘴一笑，“不嫌棄就叫俺老鐵，或者鐵大哥也行！聽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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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意猶未盡地又道：“葉辰，咱們改日再打一場！俺得想想法子，怎麽破你這快劍！”
    隨即，他又瞅了瞅葉辰腰間的凡鐵劍，眼中閃著研究的光芒：“對了，你那劍，有空借俺瞅瞅？不是賭注，就是……手癢，想看看有啥名堂。”
    葉辰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可以。”對於真正熱愛鑄造的人，他並不介意分享。
    遠處觀望的弟子們早已議論紛紛，看向葉辰的目光充滿了震驚與好奇。神兵山莊少莊主鐵擎蒼，竟敗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
    鐵擎蒼卻渾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拉著葉辰，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論起各種鍛造之法與奇珍異礦，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行了，葉辰！”過了好一陣，鐵擎蒼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俺得去找俺爹說道說道，跟他說俺發現了個好苗子，值得俺出手！順便構思下圖譜！你等著，那劍，絕對讓你滿意！”
    他又重重拍了拍葉辰的肩膀：“在我把劍弄好前，你小子可別掛了！”
    話音未落，他人已風風火火地大步離去，背影都透著一股迫不及待。
    葉辰目送他離開，臉上帶著思索。
    一場劍與錘的較量，竟是這般結果。
    他得到的，不僅是一柄未來可期的靈劍，似乎還有一份意料之外的……情誼。
    腰間的凡鐵劍依舊熟悉。心中，卻已對那柄由鐵擎蒼親手鍛造的劍，生出了幾分期待。
    此刻，因墨先生警示與風吟月召見而帶來的些許陰霾，仿佛也被這股純粹的武者豪情衝淡了幾分。一種源於惺惺相惜的暖意，在他心間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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