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瘴氣凝固，沉甸甸壓在黑水玄壇上空。夕陽餘暉穿透，隻餘幾縷慘淡血色，將玄壇外圍的黑色礁石映照成鬼蜮。
    葉辰藏身在一塊巨大礁石後，呼吸放得極緩，幾乎與濕冷空氣融為一體。他眯眼打量前方，那座矗立在黑水中央的巨大堡壘——天道盟在黑水流域最重要的據點，黑水玄壇。
    玄壇通體玄鐵岩鑄就，粗獷森嚴，像擇人而噬的洪荒巨獸，盤踞在這不祥之地。壇外圍牆高聳，每隔數十丈便有一座箭塔。塔上修士手持法弩，目光銳利，警惕掃視四周。肉眼可見的陣法光華水波般在牆體上流轉，散發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排場不小。”葉辰心中暗忖，指尖摩挲一枚灰撲撲的丹藥。這是他花大價錢搞來的【百變易容丹】，能改變容貌和部分氣息。
    他來此地，目標明確——幽影樓。根據情報，幽影樓在黑水流域活動頻繁，天道盟的玄壇，便是他們重要的潛在據點。
    深吸一口水腥氣，葉辰不再猶豫，將易容丹吞入腹中。細微骨骼錯動聲從體內傳出，麵容隨之變化，棱角分明的青年變成了麵相憨厚的中年散修。他身上的劍者鋒芒收斂，看上去平平無奇。
    取出一塊青銅陣盤，葉辰注入一縷元力。陣盤上，代表玄壇外圍禁製的細密紋路亮起，幾個光點黯淡。
    “就是這裏。”他低語，身形貼地滑出，借礁石與瘴氣掩護，悄無聲息朝陣法薄弱點摸去。
    《太初劍典》體內自行運轉，周圍環境感知提升到極致。風吹草動，能量流轉，遠處巡邏修士不經意咳嗽聲，都清晰映入他腦海。
    越靠近玄壇，空氣中壓迫感越沉重。天道盟修士，氣息沉凝，修為不弱。
    憑借陣盤對禁製波動的解析，以及《太初劍典》的超凡感知，葉辰有驚無險繞過幾處明哨暗卡。他像一條遊魚，在禁製間隙穿行，終於在一處隱蔽牆角下停住。
    這裏一道不起眼排水暗渠，僅容一人勉強通過，散發令人作嘔的腥臭。
    葉辰眉頭未皺，屏住呼吸，矮身鑽了進去。
    暗渠內漆黑濕滑，他憑借《太初劍典》感知，摸索前進。大約一炷香後，前方透來一絲微弱光亮和相對清新的空氣。
    他小心翼翼探出頭。
    眼前一片開闊內院，青石鋪地，四周高大殿宇樓閣，古樸莊重。幾隊身著天道盟製式道袍的修士手持法器，來回巡邏，步伐整齊，神情肅穆。
    “進來了。”葉辰心中一定，旋即更加警惕。玄壇內部，凶險更甚。
    他貼著牆根陰影，像一道淡淡影子，在錯綜複雜建築群中穿梭。這裏守衛密度增加，幾乎每隔一段距離能看到巡邏隊，一些重要殿宇門口，金丹期修士坐鎮。
    “天道盟底蘊深厚。”葉辰暗自感慨。青石村與之相比，螢火與皓月。若非身負血海深仇，他或許一輩子不會踏足這龍潭虎穴。
    他穿過一條幽深回廊時，心中陡然一動。
    《太初劍典》自行運轉，一股極細微，異常陰冷詭譎的氣息，針刺般觸動他靈覺。這股氣息與天道盟修士堂皇中正截然不同，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隱秘殺機。
    “幽影樓！”葉辰瞳孔驟然收縮。
    氣息很淡，若非他修煉《太初劍典》，感知遠超同階修士，恐怕根本無法察覺。它像一條潛伏在暗影中的毒蛇，悄無聲息，卻致命。
    他立刻收斂所有外放氣息，將《太初劍典》斂息法門運轉到極致，整個人仿佛與周圍陰影徹底融為一體。
    那陰冷氣息主人，似乎也極為謹慎，行動間悄無聲息，隻是偶爾泄露一絲半點。
    葉辰順著那若有若無氣息，小心翼翼追蹤過去。他未急於靠近，保持安全距離，利用建築物遮擋，遠遠綴著。
    穿過幾條回廊，繞過一座假山，那股陰冷氣息在一座看起來偏僻、甚至荒涼的殿宇前停了下來。
    殿宇牌匾積滿灰塵，字跡模糊不清，似乎久無人至。
    葉辰看到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一縷青煙般，鬼魅閃身進入那偏殿之中，動作迅捷隱蔽，一看就是精於潛行刺殺的好手。
    “果然有古怪。”葉辰眯眼，心中冷笑。天道盟據點之內，竟然藏著幽影樓的鼠輩，裏麵，怕是有見不得光的勾當。
    他沒有立刻跟進去，而是先仔細觀察四周。這座偏殿周圍並無守衛，顯得異常安靜，與其他地方戒備森嚴格格不入。
    越是如此，越說明此地不簡單。
    葉辰將心神沉入《太初劍典》，靈覺如水銀瀉地般蔓延，仔細探查偏殿內外的動靜。他要確定，這究竟是幽影樓成員的個人行為，還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片刻後，他嘴角勾起冷冽弧度。
    他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貼近偏殿牆壁，身體緊貼，尋找潛入的機會。
    殿內傳來壓低的交談聲，聲音斷斷續續，模糊不清。葉辰屏息凝神，【太初劍典】的靈覺探入殿內，如同無形之手，撥開層層聲障。
    殿宇內部比從外麵看更為破敗，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灰塵，角落裏堆積著腐朽的木料。光線昏暗，隻有殿中央懸掛的一盞幽藍色魂燈發出微弱光芒。燈下，兩個黑影正相對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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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人，正是葉辰先前追蹤的那個身影，他身形瘦削，臉上蒙著一層黑布，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另一人則體型魁梧，聲音低沉粗糲，帶著一股特有的沙啞。
    “……情況不妙，那幾個外來的修士，比想象中更棘手。”魁梧的黑影聲音沉悶，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殿內。
    “無妨，【樓主】自有安排。他們越是棘手，便越是上好的祭品。”瘦削身影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語氣中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自信。
    葉辰心頭一沉，“祭品”二字，讓他聯想到血祭。他想起了最近黑水流域修士失蹤的傳聞，恐怕與眼前這兩人脫不了幹係。
    “那些失蹤的家夥……真的能引出【血月】降臨？”魁梧黑影似乎對此有些疑慮。
    “不過是些螻蟻罷了。”瘦削黑影不耐煩地打斷，“你隻需按計劃行事，將那些不識好歹的東西引入陷阱即可。【黑水迷蹤】的局，已經布下。至於【玉羅刹】那邊，她會處理好其他手尾。”
    【玉羅刹】！葉辰心中咯噔一下。這個名字，他曾在天道盟的通緝名單上見過，是幽影樓赫赫有名的核心成員，以擅長幻術和詭計著稱，人稱“千麵妖狐”。
    “【樓主】的計劃，牽涉甚廣。萬一……【天道盟】插手呢？”魁梧黑影仍有擔憂。
    “他們？”瘦削黑影發出短促笑聲，聲音嘲諷，“天道盟在此地已疲於奔命。何況，【玄壇】深處，他們能護住多少？”
    葉辰眼中閃過一抹寒光。這番對話，直接證實了幽影樓與黑水流域修士失蹤事件的關係，以及一個名為“血月”的神秘計劃。更重要的是，他們竟然在天道盟的據點內如此囂張，甚至提及“玄壇深處”的布局。
    魂燈下，瘦削黑影突然轉動脖頸，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掃過葉辰藏身的位置。雖然隻有一瞬，但葉辰渾身汗毛豎起。他立刻將氣息斂到極致，連心跳都放緩了幾拍。
    “還有旁人窺探嗎？”魁梧黑影警惕地問。
    瘦削黑影收回目光，聲音平淡“沒有。隻是此地常年陰氣重，偶有錯覺。”
    他話音未落，身形便已消失在大殿深處，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魁梧黑影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跟著消失。
    殿內重新陷入寂靜，魂燈搖曳，影子拉長。
    葉辰緩緩放鬆緊繃的肌肉。那瘦削黑影的感知異常敏銳，差點被發現。幽影樓的核心成員，果然不簡單。
    他從隱蔽處走出，目光落在瘦削黑影消失的方向。那氣息，雖然淡，卻逃不過《太初劍典》的追蹤。
    “血月計劃，黑水迷蹤……幽影樓，你們藏得夠深。”葉辰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殺意。他知道，這僅僅是冰山一角。要徹底揭開迷霧，還得深入追蹤。
    夜色漸深，他輕身一躍，悄無聲息地出了偏殿，循著那微弱的氣息，融入了黑水玄壇的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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