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冰封的故土，刺骨的現實
    “爽翻天號”靈舟的速度，何其之快。
    不過短短兩日，便跨越了數萬裏的疆域，從繁花似錦的東洲南部，抵達了霄闕王朝最西北的邊陲——敦煌郡。
    當靈舟穿過厚厚的雲層，下方的景象，讓靈舟上所有看慣了青山綠水的女孩子們，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入目所及，再無半點綠色。
    大地，是一片廣袤無垠的、被灰白色冰雪所覆蓋的凍土。嶙峋的黑色山石，如同巨獸的骨骸，突兀地刺破雪層，直指蒼穹。呼嘯的寒風，卷起地上的冰晶，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刀子，刮得空間都在嗚咽。
    這裏的天地靈氣，稀薄得令人發指，甚至比不上東洲南部一些凡人城鎮。
    “這裏……就是敦煌郡嗎？”葉靈萱的小臉上，第一次沒有了活潑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震撼。
    冷雲箋站在船頭，看著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故土，那雙清冷的眸子，變得更加幽深。
    “前麵，就是我的家鄉，黑石鎮了。”她輕聲說道。
    靈舟緩緩下降，一座建立在兩座黑色大山之間的小鎮，出現在眾人眼前。
    說它是鎮，都有些抬舉了。
    整個鎮子，不過百十來戶人家，房屋低矮破舊，大多是用黑色的山石和泥土胡亂堆砌而成，連一間像樣的磚瓦房都看不到。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刺骨的寒風，卷著灰黑色的塵土，打著旋兒。
    死氣沉沉。
    整個黑石鎮，都彌漫著一股令人窒心的、名為“絕望”的氣息。
    當“爽翻天號”這等通體漆黑、造型猙獰，如同天外魔神般的龐然大物，帶著巨大的陰影，緩緩降臨在黑石鎮外的一片空地上時。
    引起的，不是凡人見到仙家法寶的驚歎與好奇。
    而是……極致的恐懼！
    “妖……妖獸！是吃人的大妖獸來了！”
    “快跑啊！天上的仙人老爺發怒了！要降下天罰了！”
    “躲起來！快躲進地窖裏！”
    一瞬間，鎮子裏僅有的幾縷炊煙，熄滅了。幾扇搖搖欲墜的木門，被驚恐地關上。整個黑石鎮，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座鬼域，所有人都躲藏了起來，透過門縫和窗隙，用一種驚恐到了極點的眼神，窺探著外麵那個龐然大物。
    這種刺骨的現實，讓靈舟上的眾人，心情都變得有些沉重。
    冷雲箋看著這一幕，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無法呼吸。
    幾十年的時光，這裏，非但沒有任何變好，反而……愈發地衰敗，愈發地沒有生氣了。
    她走下靈舟，深吸了一口故鄉那冰冷而又稀薄的空氣，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
    她憑著記憶，一步步地，朝著那個曾經是她全世界的地方走去。
    她記憶中，鎮口那棵據說已經活了數百年的、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槐樹，已經枯死，隻剩下光禿禿的、被風雪侵蝕得千瘡百孔的樹幹。
    她記憶中，那條夏天可以摸魚，冬天可以滑冰的清澈小河，如今早已幹涸，隻剩下龜裂的、泛著白霜的河床，如同一道醜陋的傷疤。
    終於，她走到了一間在寒風中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散架的茅草屋前。
    這是她的家。
    茅草屋的門前，一對頭發早已花白如雪，身形佝僂得如同煮熟的蝦米般的老夫妻，正互相攙扶著，用一把豁了口的斧頭，吃力地劈著一截早已幹得發硬的木柴。
    他們的臉上，布滿了溝壑般的皺紋，那是被歲月和苦難一刀一刀刻上去的。他們的雙手，滿是凍瘡和老繭，粗糙得如同老樹的樹皮。
    他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至少二十歲。
    可冷雲箋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她從小最疼愛她，有什麽好吃的都第一個留給她的哥哥，冷大山！
    那是她善良賢惠，待她如親生女兒的嫂子，李秀蓮！
    看著他們老邁而又淒苦的模樣，冷雲箋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感洪流，她那顆在修仙界磨礪得堅如磐石的道心，在這一刻，轟然破碎！
    “噗通！”
    她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了那冰冷的、堅硬的土地上！
    “哥……哥……嫂子……”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從她那張絕美的臉頰上，滾滾滑落。
    “妹妹……不孝女雲箋……回來了！”
    那對老夫妻聽到聲音，渾濁的眼睛，艱難地抬了起來。當他們看到眼前這個穿著華美宮裝，氣質出塵得如同九天玄女一般的女子時，嚇得斧頭都掉在了地上。
    “仙……仙人……您……您是哪路仙人？”冷大山嚇得就要跪下。
    “哥！是我啊！我是雲箋！你不認得我了嗎？”冷雲箋膝行著上前，抓住了哥哥那冰冷粗糙的手。
    “雲箋？”冷大山和李秀蓮都愣住了，他們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似乎想從她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找出記憶中那個黃毛丫頭的影子。
    “你看！你看這裏！”冷雲箋急切地挽起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臂，在她的手腕處，有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的紅色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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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是月牙胎記！”李秀蓮驚呼一聲，渾濁的眼中，終於爆發出了一絲神采，“你……你真的是……真的是我們家小妹？！”
    “嫂子！”
    “小妹！”
    一場遲到了數十年的親人相認，終於在這間破敗的茅草屋前上演。三人抱頭痛哭，將幾十年的思念、擔憂與委屈，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
    周圍的鄉鄰們，也漸漸從各自的躲藏處，探出了頭來。當他們確認了外麵不是妖獸，而是冷家那個幾十年前被仙人帶走的丫頭回來時，一個個都用一種混雜著羨慕、嫉妒、敬畏、貪婪的複雜眼神，遠遠地窺探著這一家子。
    他們知道，冷家，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在平複了激動的心情後，冷雲箋看著哥哥嫂子那淒苦的生活，看著家中那口空空如也的米缸，心痛不已。
    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沐小川之前賞賜給她的，一個裝滿了各種物資的儲物袋，拿了出來。
    她將一大袋散發著濃鬱米香的靈穀，倒入了家中的米缸；拿出了一匹匹溫暖厚實的、凡人世界見都見不到的雲錦布料；甚至，還拿出了一小袋在修真界不值錢，但在這裏卻足以買下整個鎮子的低階靈石。
    她對前來探望的鄉鄰們，也毫不吝嗇，每家每戶，都分發了足夠他們吃上好幾年的靈穀和幾匹布料。
    鄉親們何曾見過這等“仙家賞賜”？一個個激動得語無倫次，千恩萬謝，紛紛跪在地上，對著冷雲箋拚命地叩首。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冷雲箋看著這一幕，心中雖然有些不適，但更多的，還是為能幫助到鄉親們而感到欣慰。
    然而，她卻沒注意到，在人群的角落裏，有幾雙眼睛，在看到那些靈穀和亮閃閃的靈石時，閃爍著不一樣的、貪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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