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短短半日的行程，一片巨大的盆地出現在眾人視野的盡頭。
    還未靠近，一股混雜著血腥、烈酒、以及各種生物體味的濃烈氣息，便已撲麵而來，熏得隊伍裏幾個愛幹淨的女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與之相伴的，是震耳欲聾的喧囂。那不是人聲鼎沸，而是真正的群魔亂舞，是成千上萬種不同的嘶吼、咆哮、尖嘯、和粗野的叫罵聲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混亂交響曲。
    當他們飛臨盆地上空，看清下方的景象時，饒是眾人都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深深地撼動了。
    這，就是萬妖集！
    根本沒有所謂的城市規劃，更沒有城牆和守衛。無數奇形怪狀的建築，如同胡亂生長的巨大蘑菇，擠滿了整個盆地。有的建築是用巨獸的頭骨搭建而成，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就是窗戶；有的則是直接挖空了一座小山，洞口掛著破爛的獸皮當門簾；更多的，是連建築都沒有，直接在地上鋪一張獸皮，擺上幾樣血淋淋的東西，就開始扯著嗓子叫賣。
    來來往往的，盡是形態各異的妖修。
    一個身高三丈、長著牛頭的壯漢，正拖著一條水桶粗的巨蟒屍體，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行走，一邊走一邊吼：“新鮮的蛇膽！剛殺的黑水玄蛇！大補啊！吃了能壯陽！一顆隻要十塊中品妖晶！”
    不遠處，一個由狐妖開的酒館門口，幾個喝醉了的狼妖因為一言不合，已經扭打在了一起。它們沒有動用法術，而是用最原始的利爪和獠牙。其中一隻狼妖稍遜一籌，被對手一口咬住了喉嚨，“哢嚓”一聲，頸骨斷裂，當場斃命。勝者發出一聲得意的嚎叫，拖著失敗者的屍體，就近拐進了一條黑暗的小巷，巷子裏立刻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周圍的妖修對此視若無睹，有的甚至還在吹口哨叫好，仿佛在看一場免費的表演。
    更遠處，一個巨大的攤位上，數十個巨大的鐵籠子堆疊在一起。籠子裏關著的，竟然是一些剛剛開啟靈智，化形還不完全，保留著大量本體特征的小妖。它們眼中充滿了恐懼，瑟瑟發抖地擠在一起。一個長著山羊胡子的老妖，正拿著一根鞭子，指著籠子，對一個滿臉橫肉的豬妖唾沫橫飛地介紹著：“豬老爺您看，這批貨色絕對新鮮！都是從東邊小部落抓來的，血脈幹淨，肉質鮮嫩，無論是買回去當奴仆，還是……嘿嘿，當儲備糧，都是上上之選！”
    在這裏，沒有律法，沒有道德，沒有秩序。
    唯一的規則，就是力量！
    弱小，就是原罪！
    “嘔……”葉靈萱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幹嘔起來。她的心性最為善良，哪裏見過如此赤裸裸、血淋淋的叢林法則。
    鹿悠悠和兔一一這兩個本土小妖，更是嚇得臉色慘白，緊緊地靠在沐小川身邊，身體抖得像篩糠。她們知道萬妖集混亂，卻沒想到混亂到了這種地步。在這裏，她們這種築基期的小妖，真的就和路邊的野菜沒什麽區別，隨時可能被哪個大妖抓去打了牙祭。
    隊伍裏其他女子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她們秀眉緊蹙，眼中充滿了震驚、厭惡與不適。
    唯有沐小川，神色平靜，甚至還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一切，像一個第一次進城的遊客。
    他攬住葉靈萱的纖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解釋道：“寶貝，深呼吸，別用我們世界的眼光看他們。”
    他指著下方那片混亂的景象，語氣平淡得像是在介紹一幅風俗畫。
    “在這裏，失敗者就是資源，就是食物。你看那場鬥毆，對他們而言，既是解決仇怨的方式，也是獲取修煉資源的途徑。你看那個販賣小妖的攤位，對那些大妖來說，和我們世界的凡人去菜市場買雞買鴨，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是屬於他們的‘文明’，野蠻，但高效。想要在這裏活下去，就必須先理解並接受它。”
    沐小川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敲打在眾女的心頭。
    她們依舊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適，但夫君的話，卻讓她們開始強迫自己，從另一個角度去審視這個世界。
    是啊，這裏是鎮魔大陸，不是玄天大陸。在這裏，所謂的“同情”和“正義”，或許不僅是一種奢侈品，更是一種足以致命的取死之道。
    她們的眼神，漸漸從最初的震驚、不忍，變得複雜、凝重，最後慢慢歸於平靜。
    這是一次殘酷，卻又無比必要的成長。
    就在此時，集市的中央，忽然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裏矗立著一座由無數巨獸骸骨搭建而成的巨大擂台。擂台呈圓形，白骨森森，煞氣衝天，中央的地麵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擂台上方，用龍飛鳳舞的妖族文字寫著三個大字——生死擂！
    此刻，擂台之上，一個身高五丈的熊妖，和一個體格同樣壯碩的虎妖，正在進行著最血腥的搏殺。
    它們放棄了所有花裏胡哨的法術，完全是拳拳到肉，爪爪見血。熊妖的咆哮震耳欲聾，虎妖的嘶吼撕心裂肺。每一次碰撞，都帶起大片的血肉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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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熊妖抓住一個破綻，蒲扇般巨大的熊掌，帶著萬鈞之力，狠狠地拍在了虎妖的腦袋上！
    “砰——！”
    一聲如同西瓜爆裂的悶響，虎妖那顆碩大的頭顱，被硬生生拍進了胸腔裏，龐大的身軀抽搐了兩下，便轟然倒地。
    “吼！”
    熊妖仰天長嘯，宣示著自己的勝利。
    一個長著猴臉的主持人跳上擂台，用盡全身力氣高喊：“生死擂，勝者，黑風山熊大王！按照規矩，敗者的所有財物，都歸勝者所有！同時，勝者還將享用一頓……最新鮮的血食！”
    在全場妖修狂熱的歡呼聲中，那頭熊妖咧開血盆大口，竟然真的當場俯下身，開始撕扯虎妖的屍體，大快朵頤起來，吃得滿嘴是血，暢快淋漓。
    這野蠻而血腥的一幕，再次強烈地衝擊著眾人的三觀。
    沐小川卻是不動聲色，他敏銳地察覺到，就在他們觀看擂台的時候，已經有數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了他們這支“畫風清奇”的隊伍身上。
    這些目光中，充滿了貪婪、淫邪與不加掩飾的惡意。尤其是在蘇妲己、冷雲箋、歐陽薇薇這些風華絕代的女子身上，更是流連忘返，仿佛在打量最頂級的獵物。
    沐小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很好，看來不缺樂子了。
    與此同時，他聽到旁邊幾個妖修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今晚黑晶拍賣場，有百年一度的‘血食拍賣會’！”
    “早就聽說了！據說這次壓軸的，是個了不得的‘極品貨色’，是從人族部落裏抓來的！”
    “人族？那玩意兒細皮嫩肉的，有什麽用？”
    “你懂個屁！聽說那是個聖女，血脈純淨，還是個雛兒！無論是用來當鼎爐采補，還是調教成寵物，那滋味……嘖嘖，想想都讓人發狂啊！”
    “血食拍賣會？”
    “人族聖女？”
    沐小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一絲危險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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