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之內，氣氛仿佛在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溫度，降至冰點。
    沐小川那句“不救”，如同兩塊萬載玄冰，輕輕地碰撞了一下，發出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女子的心，都跟著狠狠地顫了一下。
    她們臉上的憤怒、懇求與義憤填膺，如同被定身咒固定住一般，僵在了臉上。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震驚、錯愕，以及一絲絲從心底深處，不受控製地蔓延開來的……失望。
    這不是她們認識的夫君！
    她們認識的沐小川，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甚至帶著幾分無賴的痞氣，但他的骨子裏，卻有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與護短。他可以為了司徒長空，怒斥天道；可以為了中洲的秩序，血洗藥王穀；可以為了玄天大陸的安危，與滄浪天界正麵對決。
    他從不是一個冷血的人。
    可現在，一個同為人族的少女，正在遭受著慘無人道的折辱，即將淪為他人的玩物與血食，他卻……無動於衷？
    “夫君……你……”蕭清婉的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你……再說一遍？”
    姬如雪的反應更為直接，她那雙向來清冷的鳳眸中，此刻燃起了兩簇不敢置信的火焰，她幾乎是質問般地開口：“為什麽？！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那些畜生買走嗎？！”
    “是啊夫君！救她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葉靈萱也忍不住開口，眼眶微紅。
    一時間，整個包廂都充滿了無聲的質問。眾女的目光，如同千萬根細針，齊刷刷地刺向了那個坐在主位上，依舊神情淡然的男人。
    麵對眾女近乎“圍攻”的態勢，沐小川沒有生氣，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他緩緩地端起麵前的靈茶，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包廂內那劍拔弩張的氣氛。
    直到將杯中茶飲盡，他才放下茶杯，抬起眼，深邃的目光一一掃過眾女那寫滿了不解與失望的臉龐。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我若現在出手，法力全開，將這拍賣場夷為平地，將下方所有參與競拍的妖修屠戮一空，救下此女。然後呢？”
    然後呢？
    這個問題，如同當頭一棒，讓原本群情激奮的眾女，瞬間都愣住了。
    沐小川沒有等她們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的聲音依舊平淡，但話語中的內容，卻讓她們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然後，我們拍拍屁股走人，會發生什麽？”
    “今天死在這裏的，有熊王，有虎王，有蛟王，他們的背後，是黑風山，是猛虎嶺，是黑水潭。我們殺了他們的王，他們的族群會怎麽做？他們會瘋狂地報複！向誰報複？向我們嗎？他們找不到我們。”
    “他們隻會把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最弱小、最無力反抗的群體身上——那就是散落在鎮魔大陸各處的人族部落！”
    “我們今天救了一個人族聖女，明天，就會有十個、一百個普通的人族女子，被他們抓來，用更殘忍的方式虐殺，擺在集市上，以此來泄憤，來向那個不知名的‘人族強者’示威！”
    “到那個時候，我們救，還是不救？我們能救一個，能救十個，我們能救下整個鎮魔大陸數以億計的人族嗎？！”
    沐小川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鋒利的解剖刀，將她們那樸素而善良的“正義感”，剖析得淋漓盡致，露出了其背後殘酷而無力的現實。
    眾女的臉色，由最初的憤怒，轉為愕然，再轉為蒼白。
    是啊……然後呢？
    她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們隻看到了眼前的不公，卻沒看到，一時衝動的“正義”，可能會引發一場更大規模的災難。
    看著她們漸漸冷靜下來，沐小川的語氣變得更加深沉，他開始闡述自己真正的“帝王心術”。
    “記住，我們是過客，是觀察者，是站在棋盤外的棋手。我們的目標，是飛升上界，是尋找長生的路，而不是在這片大陸當救世主。”
    “每一個世界，都有它自己的‘生態平衡’。這裏的生態，就是弱肉強食，就是叢林法則。這就像你看到草原上的獅子在捕食羚羊，你心生不忍，衝上去救下了羚羊。結果呢？獅子餓死了，它的幼崽也餓死了。沒有了天敵，羚羊瘋狂繁殖，啃光了草原，最後整個生態係統崩潰，所有的動物都得死。”
    “我們強行用我們世界的‘道德’和‘正義’，去幹涉這個世界的‘規則’，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那不是慈悲，那是愚蠢！是更高層次的殘忍！”
    “所以，想要在這裏活下去，並且活得很好，我們要做的不是去破壞規則，而是先去理解規則，然後……利用規則！”
    說到這裏，沐小川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絕世神兵。
    “所以，我不是不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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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霸道而又充滿玩味的弧度。
    “而是，不用‘救’的方式。”
    “我要用他們最引以為傲的規則，在他們最自以為豪的領域，把他們……徹底擊潰！”
    “我要‘買’下她！”
    “我要讓這萬妖集裏所有的妖修，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明明白白地知道，這個他們眼中的‘人族’，不僅擁有可以輕易碾死他們的力量，更擁有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恐怖財富！”
    “我要用靈石、不是妖晶，把他們的臉，按在地上摩擦！我要用妖晶，砸碎他們那可憐又可笑的尊嚴！”
    轟！
    沐小川的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在眾女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她們瞬間明白了！
    原來，夫君不是冷漠，不是變了！
    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智慧！一種更加蠻橫、更加霸道的宣言！
    不用武力，因為那會落入“人族強者為同胞出頭”的俗套，引發後續無盡的麻煩。
    他要用“妖晶”！
    用你們製定的遊戲規則，用你們最看重的“硬通貨”，告訴你們——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你們連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我不僅比你們強，我還比你們有錢！我能在你們的地盤上，為所欲為！
    想通了這一點，眾女心中最後的一絲芥蒂，也煙消雲散。她們看向沐小川的眼神，不再是失望，而是重新燃起了熾熱的崇拜與愛慕！
    這才是她們的夫君！
    那個永遠運籌帷幄，永遠能以最意想不到，也最酣暢淋漓的方式，解決所有問題的男人！
    道心，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統一！
    而就在她們恍然大悟的這片刻，下方的競價，也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尾聲。
    那名人族少女的價格，最終被一個神秘包廂裏的貴客，一路抬到了三萬上品妖晶的恐怖高價。
    這個價格，已經超出了絕大多數妖王的承受能力。全場都認為，勝負已定。
    蛇妖主持人興奮得渾身都在顫抖，她高舉著拍賣槌，用最尖銳、最煽動的聲音嘶喊著：
    “三萬上品妖晶！還有沒有更高的？這位來自黑蛟潭的貴客，出價三萬！這可是足以買下十個黑風山頭的驚天財富啊！”
    “三萬一次！”
    “三萬兩次！”
    “三萬……三……”
    就在她即將落錘，一錘定音的刹那。
    一個懶洋洋的，仿佛剛剛睡醒，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聲音，通過頂級貴賓包廂的傳聲法陣，清晰地，響徹了整個拍賣會場。
    “十萬。”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如同擁有凍結時間的魔力。
    “哐當！”
    蛇妖主持人手中的拍賣槌，直接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整個拍賣場，數千名正在咆哮、嘶吼、狂熱叫價的妖修，就像是被集體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針落可聞。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妖修，無論是大廳裏的，還是包廂裏的，都用一種見了鬼的表情，猛地抬頭，望向了那個位於最高處，象征著最尊貴身份的……頂級貴賓包廂。
    剛才……他們聽到了什麽？
    十……十萬？！
    是從三萬，直接跳到了……十萬？！
    這他媽是哪個敗家的神仙下凡了？他知道十萬上品妖晶是什麽概念嗎？！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那個之前出價三萬的包廂裏，猛然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聲音中充滿了被當眾羞辱的暴怒。
    “是誰？！敢跟本王搶東西！”
    一場純粹由財富點燃的戰爭，以一種最粗暴、最不講道理的方式，轟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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