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心肝脾都顫了顫，膝蓋上的手揪了揪顏青離的袖子，討好地給她斟滿了杯中酒。
    顏青離幾不可聞地“哼”了聲，不理睬桌下玩著她衣袖的李蓮花，跟幽篁嘮嗑下棋。
    幽篁壓根不覷李蓮花涼颼颼的眼刀：“李門主心善，弄壞了胭脂，最後還還給小姑娘一盒胭脂，迷得那小姑娘整宿整宿睡不著，差點把那盒胭脂供上當作傳家寶了，早知道奴家借給李門主胭脂了。”
    李蓮花忽然咳了好幾聲，嘴唇幾經開合，口水隱隱有些泛苦，委屈巴巴地從顏青離袖口掏出塊糖吃。
    他以後還能吃到嗎？
    他毀了那姑娘的胭脂，總不好隻拿錢將人草草打發了事，再說了那盒胭脂並不是他親手買的，隻是他托人去買來一盒一樣的胭脂，搭著銀子向人家賠罪的。
    顏青離盯著棋盤，輕輕笑了一聲，幽幽開口：“呦，李門主當年還真是風流不羈啊。”
    李蓮花身形僵住，大氣都不敢喘。
    幽篁笑道：“可不是，若是今日李門主沒戴麵具，怕是妹妹和我都給被姑娘們給擠出去了。”
    餘光掃過李蓮花，嘴角勾起一絲得逞的笑意，當年他坑她，今日她還他。
    再者，她將這些事提前都說了出來，省得日後從旁人嘴裏淨聽到些亂七八糟的傳聞，惹人誤會。
    顏青離、幽篁一人一語，聊得頗為投機，倒有些相見恨晚的模樣，獨留李蓮花心髒砰砰亂跳直至麻木和兩小隻大眼瞪小眼。
    窗外清風晚月，窗內聽曲賭棋，棋罷終散場。
    幽篁捏了捏她的臉，朱唇微勾：“妹妹，有機會再來玩兒，奴家屆時請你喝好酒。”
    顏青離笑眯眯道：“好。”
    幽篁難得露出些明晃晃的嫌棄，道：“李門主沒事就少來。”
    李蓮花甩了甩袖子，溫和道：“我自是要跟著阿離的。”
    意思就是阿離來，他肯定要來。
    幽篁：……妹妹看不看得上他還是一回事呢，好意思張口閉口喚一聲阿離、阿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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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漸深，滿城燈火長燃，長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車馬轔轔。
    李蓮花眼眸蘊著溫柔笑意：“我帶阿離逛逛揚州城，買些好吃的？”
    好歹在揚州城生活幾年，他對揚州城的美食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以目前情況來看，他帶著阿離去吃些美食比較好。
    兩小隻率先叫喚著，吃吃吃！
    顏青離覷他一眼：“好啊，走吧。”
    李蓮花鬆了口氣，帶著顏青離在路上尋覓吃食，偶然瞥見路側拎著花籃的小姑娘，孤身一人，手臂上的花籃裏塞滿了一枝枝梨花，霏霏如雪，淡雅而芳華。
    嘴裏吆喝著：“賣花咯，賣花咯。”
    春期已至，百花齊放，街上總是有好些賣花的小姑娘。
    顏青離喜歡花，房內房外都是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花卉，整座蓮花樓都時刻彌漫著淡雅的花香。
    賣花的小姑娘眼尖，注意到李蓮花眼神落在她的花籃，從對麵跑過來，舉著手中的花籃笑得眉眼彎彎：“哥哥，給姐姐買枝花吧。”
    “姐姐美，哥哥俊，好生般配呢。”
    “有道是‘尋常百種花齊放，偏摘梨花與白人。’梨花寓意永不分離。”
    “哥哥贈姐姐一枝梨花，花不盡，月無窮，願哥哥姐姐兩心同。”
    賣花小姑娘能說會道，舌燦蓮花，句句說在李蓮花的心坎上，唇角噙著掩不住的笑意。
    “你這裏還剩多少枝花，我全買了。”他眼波柔軟，這一笑好似春風拂冬雪，清了清嗓子，“咳咳，正好天色晚了，你能早些回家去。”
    賣花小姑娘聞言笑得開懷，數了數籃裏的梨花枝，道：“十七枝，一枝十五文，其中一枝算我贈予美人姐姐的，按十六枝算，合二百四十文。”
    說著，偷瞄了眼立在旁邊的顏青離，她以後能長得這麽漂亮就好了。
    “呦，真巧，十七枝呢。”顏青離斜睨他一眼，嘖了一聲，微微俯下身，衝著賣花小姑娘笑意溫柔，“謝謝妹妹，我很喜歡你送的這枝花，花很美，妹妹很可愛哦。”
    說著從花籃裏抽出一枝梨花，放在鼻尖嗅了嗅。
    賣花小姑娘臉一紅，輕聲道：“謝謝姐姐，姐姐也很好看。”
    李蓮花掏錢的動作一頓，瞳孔微縮，硬著頭皮付了錢，今日不利外出。
    賣花的小姑娘又說了幾句漂亮話就開心地回家了。
    李蓮花抱著剩餘的梨花枝，慢吞吞挪到顏青離邊上。
    顏青離挑眉：“李門主當年折梅十七枝贈予四顧門女子十七人，這愛贈花的習慣倒是多年未變啊。”
    李蓮花一噎：“那是李相夷送的，都怪李相夷！李蓮花的十七枝花隻屬於阿離。”
    “錯，是十六枝。”顏青離晃了晃手裏的梨花，“我手裏這枝花是小妹妹送的，我很喜歡。”
    “我明白了，原來阿離是不喜歡我送的花。”李蓮花果斷垂眸，再抬頭，眼眶微紅，瀲灩眼眸氤氳著霧氣，“是我不好，平白擾了阿離的雅興，惹得阿離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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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青離隻想說她應該是沒有心情不好，隻是對上李蓮花我見猶憐的眼神，該死地心一軟，認命地接過他手裏的花抱在懷裏，輕咳兩聲：“當然，我最喜歡花花送的花。”
    得到肯定的李蓮花嘴角微勾，兩人並肩慢逛揚州城，途中偶遇賣熟牛肉的，買了幾斤，一半都進了花孔雀、狐狸精的肚子。
    “老板，來兩份酒釀圓子。”
    李蓮花站在小攤麵前，衝著顏青離輕聲開口：“這家酒釀圓子很好吃的。”
    他以前忙著處理江湖紛爭，極少注重口腹之欲，隻是偶爾回四顧門路過這裏時會偷偷買一份酒釀圓子，很甜很好喝。
    老板樂嗬嗬道：“公子、夫人可真是來對地方了，我家的酒釀圓子可是李門主都喜歡吃的，保準你們吃了還想再來。”
    顏青離胳膊肘撞了撞他，動了動唇，口型在說：李門主愛吃呦。
    李蓮花將顏青離懷裏的梨花接過來，遞給她其中一碗酒釀圓子，方便她吃，他則是接過另一碗，兩人走到旁邊的小角落，不耽誤老板做生意。
    他期待地問：“好吃嗎？”
    顏青離眼神一亮：“好吃！”
    紅豆綿密細膩，小圓子糯嘰嘰，甜香夾雜著酒香，吃的時候酒釀的甜味兒在舌尖綻放。
    她掃了眼李蓮花被占滿的兩隻手，盛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你也吃。”
    李蓮花眸光微動，垂眸看著她的手裏的勺子，低頭含住她喂來的酒釀，眼眸微抬，直勾勾地盯著顏青離。
    顏青離指尖蜷了蜷，頭皮莫名有些發麻。
    李蓮花咽下口中的酒釀，狀似無意地伸出舌尖一點，卷走唇角殘留的濕意，唇瓣被水光浸潤，透出淡淡誘人的粉意，聲音蠱惑：“真甜。”
    他繼續道：“阿離，我還想吃。”
    顏青離咽了咽口水，暈乎乎地喂他吃了好一會兒，等到反應過來時，她碗裏的小圓子沒了！
    她怒道：“李蓮花，你把我的吃沒了！”
    李蓮花咳了咳，把自己手裏那碗遞給她，柔聲道：“吃我的，都給你吃。”
    顏青離鼻間輕哼，接過酒釀圓子。
    李蓮花姿態閑散倚在身後的柱子上歪頭看她，懷裏抱著一束梨花，嘴角漾著弧度。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聲音，喊了聲：“相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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