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讓他臉頰漲得通紅。
    他提著刀，騎在馬上，本來準備好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決戰，結果對麵直接掀了桌子，還順便把賬給結了，臨走前還拍了拍你的肩膀說“兄弟你牛逼”？
    這他娘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還是帶香味的棉花，讓人有力氣都使不出來！他甚至能想象到，俺答那老小子寫這封信時，臉上那副奸商的嘴臉！
    就在這尷尬到令人窒息的氣氛快要凝固的時候，之前那個拍馬屁的斥候，眼睛猛地亮了！如同黑夜中點亮了兩盞一百瓦的大燈泡！
    他“噗通”一聲，翻身下馬，單膝重重跪在地上，那動作，幹脆利落，聲勢十足！
    “侯爺！”
    他抬起頭，滿臉都是狂熱的崇拜，聲音激動得都在發抖，仿佛發現了什麽驚天動地的真理。
    “末將……末將明白了！”
    王起還沉浸在巨大的錯愕與羞憤之中，下意識地問“你明白個啥？”
    “侯爺！您可比當年的霍驃騎，厲害太多了！”
    斥候的聲音猛地拔高八度，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起一愣。
    隻聽那斥候繼續用一種詠歎調般的語氣，慷慨激昂，唾沫橫飛地說道
    “霍驃騎當年，是真刀真槍，一路血戰，斬首無數，曆經千辛萬苦才打到了這狼居胥山！那叫武功！那是用敵人的血來鑄就威名！”
    “可您呢？”
    斥候猛地一指那封信，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仿佛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道聖旨！
    “您是兵不血刃！是天威浩蕩！”
    “您的大軍還沒到，光是您‘冠軍侯’三個字的威名傳過去，就把那瓦剌大汗嚇得屁滾尿流，連夜卷著全部家當跑路了！”
    “他甚至不敢跟您當麵對陣，不敢看您一眼！隻敢留下一封字裏行間充滿恐懼和哀求的信，懇請您高抬貴手，饒他一條狗命！”
    “這叫什麽？”
    斥候的聲音再次拔高，充滿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啊！”
    “霍驃騎是靠打，才把敵人打服了！您是靠名號，直接把敵人給嚇服了！”
    “侯爺！您說說！這不比他厲害一百倍？！”
    一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蕩氣回腸！
    王起徹底呆住了。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胸中那股子幾乎要爆炸的憋屈、羞辱和憤怒，仿佛被這番話精準地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體舒泰，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般的爽感！
    好像……他娘的……是這麽個道理啊！
    對啊！
    老子是把敵人嚇跑的！
    築京觀？那是屠夫幹的活！老子現在是靠王霸之氣震懾蠻夷的存在！這逼格，可比辛辛苦苦打一仗高多了！
    王起嘴角的笑意，再也壓抑不住，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後，化為一陣震天動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嘴上還故作謙虛地擺了擺手。
    “哎！你這小子，胡說什麽大實話呢！”
    可那爽到五官都快挪位的表情，已經徹底出賣了他。
    他翻身下馬，重重地拍了拍那個斥候的肩膀，那力道，拍得斥候一個趔趄，骨頭都快散架了。
    “你，叫什麽名字？”
    “回侯爺！末將，趙二狗！”
    “趙二狗？”王起咂摸了一下這個名字，重重地點頭，“好！名字接地氣！人，更機靈！不錯！”
    他指著趙二狗，對著周圍那些同樣從懵逼中反應過來，臉上寫滿“臥槽原來是這樣”的將領們大聲宣布。
    “從今天起，你就是老子的親兵！官升三級，任千夫長！”
    周圍的士兵們，看著趙二狗，眼中全是羨慕嫉妒恨。不少人捶胸頓足，他娘的，這麽好的拍馬屁機會，怎麽就讓趙二狗這孫子給搶了？早知道我也跪了！
    趙二狗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沒，激動得滿臉通紅，拚命磕頭，把額頭磕得邦邦響。
    “謝侯爺！謝侯爺提拔！末將願為侯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王起此時的心情，好到了極點。
    他重新拿起那封俺答的信，隻覺得這信紙比聖旨還順眼，上麵的字比金元寶還可愛。
    他望著狼居胥山，再也沒有了半分遺憾。
    這傳回京城，那幫文官還不得把老子誇上天？陛下還不得龍顏大悅？
    想到這裏，王起隻覺得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都透著舒坦，他將信紙小心翼翼地疊好，當成寶貝一樣揣進懷裏，然後大手一揮，聲若洪鍾。
    “傳令全軍！”
    “原地紮營！休整三日！”
    “殺牛宰羊！慶功！”
    “我們——大獲全勝！”
    ……
    幾天之後。
    京城，兵部衙門。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堆積如山的卷宗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新上任的官員們行色匆匆，腳步帶風，整個衙門都透著一股子打了雞血般的亢奮與高效。
    兵部尚書顧長青正端著一杯熱茶，滿意地看著眼前這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陛下雷霆手段清洗朝堂之後，整個大夏的官僚機器，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個渾身被塵土包裹得隻剩兩隻眼睛的驛卒，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嗓子嘶啞得如同破鑼。
    “北境！北境八百裏加急——！冠軍侯大捷——！”
    “大捷？”
    整個兵部衙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計，齊刷刷地看了過來，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期待的光芒。
    顧長青手裏的茶杯一晃，熱茶灑了幾滴出來，他卻渾然不覺，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從那驛卒手裏搶過了用火漆封口的牛皮信筒。
    這麽快？這才出征多久？滿打滿算不到一個月吧！王起那小子，難道真是霍驃騎轉世？
    他懷著激動的心情，三下五除二撕開封口，展開那份沾染著風沙氣息的戰報。
    可隻看了一眼，顧長青臉上的激動就凝固了。
    他眨了眨眼，把戰報湊近了些，又看了一遍。
    臉上的表情，從激動，變成了困惑。
    再看一遍。
    困惑，變成了難以置信。
    最後，他拿著那份戰報，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表情古怪得像是大白天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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