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使者圖窮匕見，他重重地對著李睿磕了個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天可汗陛下啊！我們真的不想打仗，隻想安安靜靜地做個小本生意，孝敬您老人家！”
    “您看，您能不能把天兵給撤回去？”
    “咱們有話好好說，坐下來談談嘛！咱們可以簽個長期供貨協議，以後你們大夏的絲綢茶葉，我們瓦剌全包了！價格好商量！”
    說完，他還從懷裏無比珍重地掏出一本……賬冊，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眼巴巴地看著李睿。
    “陛下，這是我們草擬的貿易清單，您過目？”
    李睿看著那個跪在地上，一臉真誠，手裏還舉著一本貿易清單的瓦剌使者。
    他再也忍不住了。
    “噗——”
    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
    緊接著，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天動地的狂笑聲，在寂靜的養心殿內，轟然炸響！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讓朕先笑會兒……”
    顧長青一張老臉漲成了醬紫色，與他並肩而立的幾位武將勳貴，則是強忍著笑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向那瓦剌使者的眼神充滿了戲謔。他們搞不明白，這明明是決定一個部族生死的軍國大事，怎麽就變成一場滑稽戲了？
    那瓦剌使者更是跪在地上，一臉懵逼，連哭都忘了。
    他偷偷抬眼，看著龍椅上那個笑得快要抽過去的年輕皇帝，心裏直打鼓。
    這劇本不對啊！
    我們不是來賣慘求和的嗎？
    怎麽把大夏皇帝給笑瘋了？
    笑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李睿才勉強止住笑，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目光轉向了一旁同樣滿臉呆滯的禮部尚書孔明禮。
    “孔愛卿。”
    李睿清了清嗓子，臉上還帶著憋不住的笑意。
    “你給朕說道說道，你遍讀史書，從古至今，可有哪位將軍，能有咱們冠軍侯王起這般威風？”
    孔明禮一個激靈，瞬間反應過來。
    他知道，這是陛下在考他！也是在給他機會！
    之前幾次敲打，這迂腐的老頭總算開了竅，他樂嗬嗬地從隊列裏走了出來，對著李睿重重一躬。
    “回陛下！”
    孔明禮的聲音洪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崇敬。
    “史書萬卷，臣，從未見聞！”
    “不費一兵一卒，不動一刀一槍，僅憑赫赫威名，便嚇得敵酋望風而逃，千裏奔襲，棄祖地如敝履！”
    “此非人力，乃天威也！”
    “王侯爺此功，非戰功，乃是不世之神功也！”
    李睿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
    這老頭，總算懂他心意了。
    孺子可教也。
    然而，就在孔明禮和滿朝文武都以為這事兒就要這麽皆大歡喜地過去時，李睿臉上的笑容，卻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被使者高舉過頭的賬冊上。那上麵用漢字歪歪扭扭地寫著“絲綢”、“茶葉”、“精鹽”，而在這些貨物的旁邊，標注的卻是“牛”、“馬”、“皮毛”。
    就是這些東西。
    李睿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幅幅畫麵。那些被搶掠的商隊，那些被焚毀的村莊，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邊關軍民……每一次草原部族南下，為的不就是這些東西嗎？現在，他們搶不到了，就想用這種搖尾乞憐的方式來換取？
    那張俊朗的麵龐，如同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前一刻還是和風細雨，下一刻，便已是烏雲密布，寒風刺骨！
    他緩緩從龍椅上站起身，龍袍上的金線在燭光下閃過一絲冷厲的光。他一步一步走下禦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冰冷的深潭，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個瑟瑟發抖的瓦剌使者。
    大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連武將們臉上的笑意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肅殺的認同。
    “你說，你們隻想老老實實做生意。”
    李睿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子能鑽進人骨頭縫裏的寒意。
    “可朕的記性，不太好。”
    “朕隻記得，你們草原上的狼，中原強盛時，就夾起尾巴當狗，俯首稱臣，比誰都乖順。”
    “可中原一旦稍有虛弱，你們就立刻會亮出獠牙，化身豺狼，不斷南下打草穀！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李睿走到那使者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你說，朕是該信你這張抹了蜜的嘴，還是該信史書上那些用我漢家兒女鮮血寫成的字？”
    “不如……”
    李睿頓了頓，聲音輕得仿佛耳語，卻又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把你們滅了，一了百了！”
    轟！
    這幾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在瓦剌使者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渾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凍結了！
    “陛……陛下息怒啊！”
    使者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上什麽體麵了，整個人匍匐在地，腦袋磕在金磚上，磕得砰砰作響，額頭瞬間就見了血。
    “陛下饒命！我瓦剌是真心實意的啊！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鑒啊！”
    “哦？”李睿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怎麽個真心實意法？”
    那使者見有了一線生機，連忙抬起頭，臉上又是鼻涕又是淚，混著血汙，狼狽不堪。
    “陛下！您想啊！就說前陣子，寧王那賊子在南邊造反，把你們大夏攪得天翻地覆！”
    “那時候，咱們草原上多少部落都蠢蠢欲動，都說這是天賜良機，想趁機南下撈一筆橫財！”
    “是我家大汗！是我們英明神武的俺答汗啊！”
    使者說到這裏，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充滿了無限的委屈。
    “他老人家力排眾議，頂著天大的壓力，在王庭大會上拍著桌子下了死命令！”
    “誰敢趁人之危，南下打秋風，壞了咱們瓦剌和天朝的商業信譽，他第一個就砍了誰的腦袋！”
    “陛下啊！這難道還不是忠心嗎？這要是換了以前的小王子，早就帶著人殺到大寧城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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