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聽完，先是愣了半晌，隨即臉上立刻堆滿了諂媚到極致的笑容，像是瞬間活了過來，拚命地磕頭，磕得地板“咚咚”作響。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此乃天大的祥瑞啊！是天照大神……不！是東方天帝對大人的眷顧啊！下官……下官這就回去，傾盡家產，為小公主殿下修建生祠，日夜祈福！”
    “行了。”周文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陛下有旨。”
    聽到這四個字，德川家康的身體，瞬間又繃緊了，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說，京城新城建設，缺了些人手。前番去大夏學習的那些‘學員’，表現甚好，陛下龍心大悅。故而，想再邀請一批青壯，前往京城深造。”
    什麽？就這事兒？
    德川家康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咚”的一下，又落回了肚子裏。
    巨大的反差，讓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他還以為是什麽抄家滅族的壞消息，鬧了半天，不就是抓人嘛！
    這業務，我熟啊！
    “嗨！大人！下官還以為什麽天大的事呢！”德川家康瞬間鬆弛下來，臉上露出了無比輕鬆的笑容，那模樣，比他親爹死了又活過來還高興。
    他膝行兩步，像條狗一樣湊到周文海跟前，壓低了聲音，滿臉堆笑。
    “大人您放心！這事兒包在下官身上！”
    “您說個數！要多少！十萬？還是二十萬？不！三十萬！隻要您開口，下官保證，不出一個月，就把人給您湊齊了，個個都得是能拉車耕地、上了戰場能當炮灰的壯勞力！”
    看著他這副比人販子還積極的嘴臉，周文海都有些無語了。
    這家夥的節操，是真的一點都不剩了。
    德川家康見周文海沒說話，以為他對這個數字不滿意，眼珠子一轉，又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搓著手，一臉謙卑地提議道“大人，下官鬥膽，有一個不成熟的小想法，或許能為大人分憂，為陛下盡忠。”
    “說。”
    “要不這樣，咱們把之前去大夏的那批倭人，挑幾個機靈的，讓他們穿上錦衣，帶著賞錢，回來一趟？”
    德川家康的聲音壓得更低，眼神裏閃爍著算計的精光。
    “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現身說法！就說他們在大夏，頓頓都能吃上雪白的米飯，天天都能吃肉！住的是青磚大瓦房，幹的活兒還給發工錢，娶了大夏的婆娘！”
    “大人您想啊，現在咱們倭國這日子，到處都是餓桴。他們一聽有這等好事，那還不得跟瘋了似的，搶著報名啊？”
    “這叫什麽？這叫榜樣的力量！到時候，根本不用咱們動手去抓，他們自己就能為了一個‘留學’名額，父子相殘，兄弟反目，打破頭都要去啊！”
    周文海聽完，眼睛微微一亮。
    嘿！你別說，這孫子出的主意，還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這波操作，簡直是精準地抓住了人性中最卑劣的貪婪！
    畫大餅，搞宣傳，樹典型！
    高！實在是高！
    “不錯。”周文海難得地誇了他一句，“這法子，可行。”
    得到誇獎的德川家康，激動得滿臉放光，腰杆都仿佛挺直了幾分，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可他一激動，嘴上就沒了把門的。
    “大人您就瞧好吧！下官保證辦得妥妥帖帖，讓那些倭國人，哭著喊著要去給陛下修城！”
    話音剛落。
    “嗒！”
    一聲輕響，周文海將一直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大殿內原本還算緩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周文海的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他抬起眼皮，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幽幽地盯著德川家康。
    他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地、一下一下地刮著杯沿，發出“嚓……嚓……”的刺耳聲響，那聲音仿佛刮在德川家康的心上。
    他語氣平淡，卻讓德川家康如墜冰窟。
    “那些倭國人？怎麽？你不是倭國人？”
    德川家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看著周文海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感情的眼睛，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說錯話了！我說錯話了！
    他想也不想，狠狠地揚起手，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嗨！瞧下官這張破嘴！是下官說錯了！我……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大夏的人呐！”
    德川家康魂飛魄散，趴在地上，身體抖得像篩糠。
    周文海哈哈一笑，那笑聲裏不帶半分溫度，卻又親切得讓人脊背發涼。
    他竟真的從主位上站了起來，踱步走到德川家康麵前，伸出雙手，親自將這條已經快要嚇癱的老狗扶了起來。
    “哎呀，家康啊，瞧把你嚇的！”
    “本官不過是與你開了個玩笑罷了！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周文海拍著德川家康的後背，那力道不輕不重，卻讓德川家康的骨頭縫裏都透著一股舒坦。
    他心裏卻在冷笑。
    好狗。
    真是一條好狗啊。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刻就抽自己的臉，連猶豫都不帶猶豫一下的。
    這樣的狗，用起來才順手，才放心。
    連敲打都省了，自己就會調教自己。
    德川家康被扶起來，隻覺得兩條腿還在發軟，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臉上立刻又堆滿了劫後餘生的諂媚笑容。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是下官愚鈍，沒聽出大人的玩笑話，該打，該打！”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又要往自己那張老臉上扇。
    “行了！”
    周文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製止了他。
    “玩笑話，說一遍就過去了。”
    德川家康這才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子，臉上笑得比哭還難看，心裏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好險！
    好險啊！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要被拖出去喂狗了！
    能做大夏的狗，真是天大的榮幸啊！
    千萬不能因為說錯一句話，就丟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榮寵！他暗下決心，以後但凡跟這位大人說話，必先在心裏過三遍，不，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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