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不好？
    他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弑君！篡國！這是足以讓德川家被挫骨揚灰，永世不得翻身的大罪！風險，太大！大到他隻是想一想，就感覺脖子後麵涼颼颼的，仿佛已經看到了懸在頭頂的屠刀。
    可……可是！
    那“永鎮倭國，世襲罔替”八個字，又如魔音貫耳，在他腦海中瘋狂回響！那是他，是他祖輩，做夢都不敢奢求的終極榮耀！
    風險與收益，如同兩頭巨獸在他心中瘋狂撕咬！
    最終，對權力的貪婪，以及對眼前這位大夏總督深不見底的恐懼，徹底壓倒了理智！
    這何止是好！
    這簡直是好到天上去了！
    這是他德川家康窮盡一生，做夢都不敢想的終極目標啊！
    “好！好！大人的計策，簡直是神鬼莫測！是天……天賜的妙計啊！”
    德川家康連滾帶爬地膝行到周文海的腳邊，抬起頭，那張老臉上已經滿是狂熱和崇拜！
    他現在看周文海，已經不是在看一個上國來的總督。
    而是在看一尊能決定他家族命運，能賜予他無上權柄的神隻！
    恐懼？
    去他娘的恐懼！
    在大夏的屠刀麵前，他德川家康的命本就如風中殘燭。
    但現在，這位大人，居然給了他一個萬世一係的希望！
    別說弑君篡國了，現在周文海讓他親手把倭王剁了做成生魚膾，他都敢眼都不眨地去幹！
    “哦？”周文海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既然是妙計，那你倒是說說，本官這計，妙在何處？”
    德川家康的腦子飛速運轉，諂媚的詞匯如同泉湧。
    “大人此計，釜底抽薪，一勞永逸！既能讓我德川家徹底掌控倭國，斷絕了其他大名的非分之想，又能讓我德川家，從此死心塌地，世世代代為大夏效忠！此乃陽謀，更是天恩！這……這是雙贏！不！是三贏啊！”
    “哈哈。”周文海笑了。
    這條老狗，倒是還沒蠢到家。
    他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德川家康的眼睛。
    “那，本官問你，那位倭王，平日裏都有些什麽喜好？起居飲食，事無巨細，說來聽聽。”
    德川家康一愣，雖然不明白總督大人為何突然關心起這個，但還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絞盡腦汁地回憶著。
    “回大人，那倭王老兒，就是個傀儡，平日裏除了吟詩作對，鬥鬥蛐蛐，也沒什麽別的愛好。哦，對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眼睛一亮。
    “他此生有兩大嗜好，一是美人，二是美食！”
    “美人嘛，他後宮裏塞了上百號人，早就被掏空了身子，有心無力了。”
    “至於美食，他尤其酷愛一樣東西。”
    德川家康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生魚膾！”
    “哦？”周文海的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
    德川家康繼續道“他每日無魚不歡，而且吃的魚，必須是當天從相模灣打撈上來的最新鮮的‘真鯛’，由專門侍奉了他三十年的禦廚‘柳生宗矩’親手處理，切成薄如蟬翼的魚片，蘸著特製的醬油生吃。一天不吃，就渾身難受。”
    “是嗎？”
    周文海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行了，本官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記住，你眼下最重要的差事，是把陛下交代的事情辦好。”
    “一個月內，本官要看到第一批十萬‘學員’，從江戶港登船，前往大夏！”
    “至於別的事情……不該你問的，別問。不該你做的，別做。”
    “時機到了，本官，自會通知你。”
    德川家康心中一凜，知道這是總督大人在敲打自己，連忙重重叩首。
    “是！下官明白！下官這就去辦！保證辦得妥妥帖帖，絕不誤了陛下和您的大事！”
    說完，他才倒退著，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總督府的大門，被外麵冰冷的風一吹，德川家康才感覺自己那兩條發軟的腿，重新有了點力氣。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座氣勢威嚴，如同巨獸般盤踞在江戶城中心的總督府，眼中滿是敬畏和狂熱。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德川家的命運，倭國的命運，都將徹底改變！
    ……
    大殿內，重新恢複了寂靜。
    周文海獨自一人，端坐在主位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
    弄死一個倭王。
    說起來簡單。
    但怎麽弄，卻是個技術活。
    直接派人衝進皇宮，一刀砍了？
    不行。
    太蠢了。
    雖然倭王是個傀儡，但在普通倭國百姓心中，他依然是萬世一係的象征，是神。
    直接動手，必然會激起民變。
    到時候倭國大亂，雖然大夏能輕易鎮壓，但終究是麻煩，會影響到陛下“可持續性竭澤而漁”的偉大國策。
    必須讓他死得“自然”，死得“合情合理”。
    最好是暴病而亡。
    周文海的腦海裏，閃過德川家康剛才說的話。
    生魚膾……每日必吃……相模灣的真鯛……禦廚柳生宗矩……
    一個個關鍵的節點，在他腦中串聯成一條完美的殺人鏈條。
    一個絕妙而歹毒的計劃，在他心中緩緩成形。
    如果在魚身上，下點功夫呢？
    一種慢性的，難以察覺的毒藥。
    通過魚肉，一點點地侵入倭王的身體。
    讓他一天天衰弱下去，病入膏肓，最後在太醫們束手無策的歎息中，在萬民的悲痛中，“安詳”地死去。
    到那個時候，誰會懷疑？
    誰能懷疑？
    隻會感歎天妒英才，君王命薄。
    而他周文海，和他背後的大夏，將永遠是那個置身事外的、清白無辜的“友好鄰邦”。
    “嗬……”
    周文海忍不住低笑出聲，眼中閃爍著狐狸般狡黠的光。
    這才是殺人不見血的最高境界。
    不過，這種陰損的毒藥，可不好找。
    市麵上的那些鶴頂紅、斷腸草，都太烈了，一吃就死，動靜太大。
    必須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
    這種高級貨，想必也隻有大夏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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