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畝，對普通農戶來說不少了，可對這些動輒千畝的士族來說，簡直是羞辱。
    讓他們從地主變成自耕農，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要這二十畝。”
    李睿補充道“那就徹底淨身出戶，一分地都沒有。”
    “到時候是去要飯還是去賣身為奴，朕管不著。”
    這話說得夠狠，要麽接受羞辱留點活路，要麽死硬到底變乞丐。
    陳萬貫第一個撐不住了，他家大業大，光是家眷就有上百口。
    沒了土地，這些人吃什麽喝什麽。
    “草民願意配合，求陛下開恩。”
    他磕頭如搗蒜，額頭都磕出血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很快跪著的士族都表示願意配合。
    隻有周老頭還在硬撐著，他是老士族，要臉麵。
    李睿也不催他，就那麽看著。
    “周老爺子，朕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覺得朕這套工分製堅持不了多久，等朕離開安南，一切都會恢複原樣。”
    周老頭心裏一驚，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曆朝曆代的變法，哪個不是人走政息。
    王安石變法多厲害，王安石一死，新法全廢。
    “可惜你想錯了。”
    李睿的聲音裏帶著絕對的自信。
    “朕這套製度，不需要朕親自看著。”
    “因為受益的是幾百萬農民，他們會自己維護這個製度。”
    “誰要是敢破壞，他們會第一個不答應。”
    這話說得在理，農民嚐到了甜頭，誰還願意回到以前被剝削的日子。
    就算有人想恢複舊製，也得問問那幾百萬農民答不答應。
    李睿突然喊道。
    “傳令下去，三天之內，安南所有的士族土地全部收歸國有。”
    “配合的給二十畝自耕地，不配合的一分不給。”
    “另外，立刻開始招募農民參加集體勞動。”
    “第一批招一萬人，修築升龍到清化的官道。”
    王守義還沒答話，孔長瑞先急了。
    “陛下，一萬人的工錢從哪出，朝廷現在可沒這麽多現銀。”
    “誰說要給現銀了。”
    李睿指了指那些被抄家的士族。
    “他們家的糧食堆積如山，正好拿來發工錢。”
    “一個工分換一斤糧，幹一天活記十個工分。”
    “這樣算下來，光是陳萬貫家的存糧就夠發三個月。”
    孔長瑞這才反應過來，皇帝這是拿士族的錢糧來收買農民的心。
    高明，實在是高明。
    陳萬貫聽到自己辛苦囤的糧要被這麽敗光，心疼得直抽搐。
    可他現在是階下囚，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還有，這一萬人裏，必須有一千個是識字的。”
    “讓他們負責記工分，監督其他人幹活。”
    “每個識字的人，工分翻倍。”
    這個政策一出，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識字農民肯定會搶著報名。
    在安南，識字的農民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有些是家裏曾經闊過，後來敗落了，有些是自學成才。
    這些人平時被士族壓製，沒有出頭的機會。
    現在皇帝給了他們機會，他們肯定會死死抓住。
    門外忽然又是一陣喧嘩，這次進來的不是農民，也不是士族。
    而是一群和尚。
    為首的老和尚看著有七十多歲，慈眉善目的樣子。
    “阿彌陀佛，貧僧法明，見過陛下。”
    法明雙手合十，微微躬身，態度不卑不亢。
    李睿眯起眼睛，他知道這個法明，是安南最大的寺廟住持。
    手底下有上千個和尚，寺產更是不計其數。
    “法明大師有何貴幹。”
    “貧僧聽說陛下要收回所有土地，特來請教。”
    法明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佛門清淨之地，與世無爭，陛下何必趕盡殺絕。”
    李睿笑了“大師說笑了，朕什麽時候說要動佛門的地了。”
    法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皇帝會這麽說。
    “陛下的意思是，寺廟的土地可以保留。”
    “當然不是。”
    李睿的話鋒一轉。
    “朕的意思是，和尚不是已經四大皆空了嗎。”
    “既然四大皆空，還要土地做什麽。”
    法明的臉色變了，他這才明白皇帝是在跟他玩文字遊戲。
    “陛下，寺廟也要吃飯，沒有土地，僧眾吃什麽。”
    “化緣啊。”
    李睿理所當然地說。
    “佛祖當年不就是靠化緣度日的嗎。”
    “你們這些後世弟子，怎麽反而墮落了，要靠地租過日子。”
    這話說得法明老臉一紅，確實，按照佛經，和尚就該化緣。
    擁有大量土地，收租剝削，這哪裏像出家人。
    “再說了，大師你看看你這身行頭。”
    李睿上下打量著法明。
    “袈裟是蜀錦的吧，少說值五百兩銀子。”
    “手裏的念珠是南海珍珠串的，一顆就值十兩。”
    “腳上的鞋是犀牛皮做的，這玩意兒可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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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說一樣，法明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他沒想到皇帝連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
    “一個出家人，穿得比朕這個皇帝還奢華。”
    “大師，你這是在修佛還是在褻瀆佛。”
    法明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確實太奢侈了。
    可這些年當慣了土皇帝，早就忘了什麽叫清苦。
    “貧僧知錯了。”
    法明低下頭，他知道再爭辯下去隻會更丟人。
    “知錯就好，那寺廟的土地就全部充公吧。”
    李睿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過朕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寺廟可以保留十畝菜地，夠和尚們種菜吃。”
    “至於糧食，朝廷每月會發放定量。”
    “當然，前提是和尚們要真的在修行，而不是在斂財。”
    十畝菜地，對一個千人大寺來說，簡直是開玩笑。
    可法明不敢反駁，他看到了那些士族的下場。
    要是他敢鬧，皇帝肯定會查他的老底。
    到時候查出來的東西，恐怕比那些士族還要駭人。
    什麽僧人淫亂，什麽私藏兵器，什麽勾結叛軍。
    這些事他幹過，不過一直沒人去查。
    “朕準備在寺廟開學堂，讓農家孩子也有書讀。”
    “寺裏和尚大多認字，可以帶著上課。”
    “每教會一個孩子認字，朝廷就賞一兩銀子的香火錢。”
    這個條件也算過得去，總比一無所有強。
    法明斟酌了下，答應了下來。
    “我替全寺僧人謝陛下。”
    他很清楚，得收手就收手，繼續爭就沒意義了。
    李睿認可這種配合，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還有要說的，現在盡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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