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區域邊緣的空氣，像是一鍋燒開又瞬間凍結的膠水，凝滯而扭曲。張林、李明、王芳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每一步都踏在搖搖欲墜的地麵上，耳邊充斥著遠處傳來的、令人不安的低沉轟鳴和能量撕裂的尖嘯。
    他們選擇的方向，是張林能力感應中能量最為混亂、空間“裂痕”最密集的區域。理論上，那是終焉之地崩塌最嚴重的地方，也可能隱藏著最核心的秘密，甚至——唯一的出路。
    這裏的景象與他們剛逃離的核心區域廢墟有所不同。如果說核心區域是宏大結構的破碎，這裏更像是某種抽象噩夢的具現。建築不再是倒塌，而是融化、扭曲，呈現出非歐幾裏得幾何的怪異形態。地麵不再是實體，而是流淌著未知色彩光芒的“河流”，或者漂浮著大小不一的、違反重力的石塊和金屬碎片。空氣中偶爾閃過電流般的能量弧光，擊中物體時無聲地將其分解成虛無。
    王芳緊握著張林的手臂，她的物理強化能力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有些無力。這裏的危險不是純粹的物理攻擊，而是來自環境本身的侵蝕和瓦解。
    “感覺……像是在另一個維度行走，”王芳低聲說，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恐懼。即使是她這樣經曆過無數生死的人，麵對這種超越理解的混亂和破壞，也感到由衷的悚然。
    李明推了推眼鏡，目光在周圍那些扭曲的光影和結構上快速掃過。他的“結構分析”能力在這裏受到了極大的幹擾，所有事物的“結構”都在不斷變化、瓦解，給他帶來強烈的眩暈感。但他依然努力捕捉著任何穩定或異常的模式。
    “能量場的震蕩頻率非常高，而且不穩定，”李明說，“這已經不是常規的物理環境了。終焉之地……它真的在瓦解，從最深層開始。”
    張林沒有說話，他專注於自己的“危險預感”和“環境共鳴”。在這種環境下，前者的警報聲此起彼伏，簡直快要讓他精神崩潰。但他強忍著，試圖從這片混亂的噪音中分辨出真正的、指向性強的威脅。後者的能力則讓他能感知到環境中細微的能量流向和空間波動，這比眼睛看到的東西更可靠。
    他感覺到，雖然表麵一片混亂，但那些能量流和空間裂痕，似乎隱約遵循著某種宏大的、正在崩潰中的“規則”或“脈絡”。它們不是完全隨機的。
    “跟著這些能量流，”張林指向前方一處懸浮著大量扭曲金屬碎片的區域，那些碎片之間有細微的能量絲線連接，“它們雖然狂暴，但有方向性。也許是終焉之地崩潰的力量路徑，路徑的終點……可能是崩潰的源頭，或者是被撕裂開的‘外麵’。”
    他們朝著那個方向前進。每一步都充滿未知。有時，腳下的地麵會突然消失，他們必須依靠王芳的爆發力跳躍，或者李明利用他的能力感知並避開那些“虛無”區域。有時，一道突如其來的能量風暴會橫掃而過，他們需要迅速找到掩體，即使那掩體可能隨時崩塌。
    在穿過一片扭曲的“森林”時，他們遭遇了第一種新的威脅。這些“樹木”不再是植物，而是由某種黑色、反光的未知物質構成，它們像是擁有生命一樣緩慢蠕動，枝條會突然伸長，試圖纏繞並吞噬經過的生物。
    “小心！它們有活性！”王芳提醒道，揮拳擊碎了幾根伸來的黑色枝條，但枝條立刻又從斷口處生長出來。
    李明利用他的“能量感知”能力：“這些不是生物，它們是終焉之地崩潰時產生的能量聚合體，擁有簡單的捕食本能。用純粹的物理攻擊很難徹底摧毀！”
    張林感應到，這些“樹木”的“根部”深深紮入了地麵流淌的能量河流中，不斷吸取能量來維持自身和生長。他立刻有了主意。
    “切斷它們的能量連接！”張林喊道，“王芳，集中攻擊它們紮根最深的地方！李明，能不能幹擾那裏的能量流動？”
    王芳會意，凝聚全身力量，對著她感應到能量最強烈的幾個“樹根”猛擊。她的拳頭帶著強大的物理衝擊力，在擊中目標時引發了一陣能量的混亂。
    李明則嚐試使用他的“能量感知”能力，將自己的能量場與周圍的能量流疊加，試圖製造一個幹擾。他的能力偏向感知和微弱影響，直接對抗狂暴的崩潰能量非常困難，但他找到了一種方法——利用共振。
    “我試試讓那裏的能量場發生共振，短暫地排斥這些‘樹根’！”李明額頭冒汗，雙手向前虛按，微弱的藍色光芒在他指尖閃爍。
    在兩人的配合下，那些被王芳擊中的“樹根”處的能量流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和紊亂，黑色的“樹木”像是失去了支撐，動作變得遲緩，伸出的枝條也無力地垂落。雖然它們很快又會恢複，但這給了三人通過的時間。
    他們迅速通過了這片扭曲的森林，身後傳來那些黑色樹木重新活躍起來的沙沙聲。
    “這種敵人……比以前那些怪物更難纏，”王芳喘著氣說，“它們像是終焉之地本身的一部分，打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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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李明點頭，“這證明了我們的判斷是對的。湮滅不僅僅是破壞，它在改變一切，產生新的規則和生命形式……或者說，是舊規則失控後的畸形產物。”
    張林心中湧現出更強的緊迫感。這些“湮滅產物”隻是表象，它們背後隱藏的，是終焉之地更深層的秘密。而他們，正在走向那個秘密的中心。
    他們在扭曲空間中穿行了數小時，方向感變得越來越模糊。周圍的景色不斷變化，前一秒可能還在破敗的工業遺跡，下一秒就變成了一片漂浮著巨大晶體的虛幻空間。時間也似乎變得不穩定，有時感覺一瞬間過去了很久，有時又覺得走了很久卻隻前進了幾步。
    張林的能力在這種環境下變得至關重要。他的“危險預感”不僅僅是警告危險，有時還能指示出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那是在無數可能的致命陷阱中，唯一一條生路。他的“環境共鳴”則像是一張無形的地圖，讓他能感受到空間結構的“強度”和“弱點”，幫助他們避開即將崩塌的區域，或者找到可以通過的薄弱環節。
    李明的“結構分析”和“能量感知”雖然受到幹擾，但在分析環境中偶爾出現的、相對穩定的結構或能量回路時，依然能提供關鍵信息。他發現了一些疑似是終焉之地早期構造的殘留物，那些複雜的符文和能量節點，雖然大部分已經失效或變異，但其中蘊含的信息碎片，讓他們對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有了更深的理解。
    “終焉之地……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多維度的能量矩陣，”李明一邊記錄下他感知到的符文結構，一邊說，“那些‘遊戲’、‘係統’、‘能力者’，都隻是這個矩陣運轉的一部分。‘造神’可能是矩陣設定的一個……‘收割程序’的偽裝。”
    王芳的能力則在戰鬥和突破物理障礙時發揮作用。麵對突然出現的能量聚合體，或者需要強行打開一條路時，她的力量是團隊最直接的保障。她也承擔了更多的戒備和保護任務，確保張林和李明在專注於感知和分析時不會受到突襲。
    在一處巨大的、像是被撕裂開來的空間裂縫前，他們停下了腳步。裂縫中不是黑暗，而是流淌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但張林的“危險預感”卻發出了最強烈的警報。
    “這裏……不對勁，”張林皺著眉說，“危險預感告訴我，進去會死無葬身之地。但環境共鳴又感應到，裂縫的另一邊有……某種‘穩定’的結構，像是這個混亂世界中的一個‘錨點’。”
    李明用他的能力感知著裂縫：“能量波動非常強烈，但確實像張林說的，裏麵似乎存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區域……或者說，能量和空間在那裏被某種力量強行‘固定’住了。”
    “強行固定？”王芳疑惑，“誰有這麽大的力量？”
    張林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名字。
    趙剛。
    隻有那些相信“造神”並瘋狂追求力量的極端分子，才可能在這種全麵崩塌的環境中，依然試圖通過某種方式“固定”力量，甚至強行維持某個特定區域的穩定，以達到他們扭曲的目標。
    “趙剛……或者他的追隨者，可能就在裏麵，”張林沉聲說，“這裏很可能與他們有關。我們進去嗎？”
    進去，意味著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失控的環境，還有可能已經徹底瘋狂、力量強大的趙剛。不進去，他們可能失去獲得關鍵信息、找到出路的唯一機會。
    王芳沒有絲毫猶豫：“進去！管他是不是趙剛，擋我們路的，都要打！”
    李明深吸一口氣，推了推眼鏡，雖然麵露擔憂，但眼神同樣堅定：“我試試能不能感知到裏麵的具體情況。如果能提前知道他們的位置和能量等級……”
    他的能力在這種混亂環境下效果有限，但總好過一無所知。他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能量感知中。
    過了片刻，李明猛地睜開眼，臉色有些蒼白：“裏麵……能量異常強大，而且很集中！不止一股！像是有很多人，或者某種巨大的能量裝置！我感知到了……趙剛的氣息，非常強烈，比以前強大太多了！還有一些其他熟悉的能力波動……是他的核心追隨者！”
    “他們果然在這裏，”張林眼中閃過一絲凝重。趙剛的力量提升是意料之中的，但沒想到會如此巨大。而且，他能在這種環境下聚集這麽多人並維持穩定，說明他掌握了某種不屬於“普通”能力者的手段，這手段很可能與終焉之地深層的秘密有關。
    “他們在這裏做什麽？”王芳問，“強行突破？還是在進行某種……最後的儀式？”
    “不管是哪個，都可能和終焉之地的核心，或者逃離的方法有關，”張林說，“我們必須進去看看。李明，你能找到一個相對穩定、方便潛入的位置嗎？”
    李明再次閉眼感知，片刻後指向裂縫邊緣一個光芒相對柔和、空間波動稍微平緩的區域：“這裏……能量似乎有些內斂，可能是進入點。但很不穩定，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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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夠了。”
    張林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狀態，將“危險預感”調整到最敏銳的級別，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王芳將力量凝聚在雙腿和雙臂，為隨時可能到來的戰鬥或跳躍做好準備。李明則專注於感知和分析，準備為團隊提供指引。
    “走！”
    三人沒有再猶豫，衝向李明指出的那個區域，一躍而入空間裂縫中。
    強烈的扭曲感瞬間襲來，像是身體被無數看不見的細線拉扯。周圍的光芒變得刺眼，耳邊充斥著尖銳的嗡鳴聲。張林感覺到自己的能力在這種環境下受到了極大的壓製，但他的“危險預感”依然在頑強地工作，警示著前方的致命危險。
    扭曲感持續了片刻，然後他們重重地落在了堅實的地麵上。
    光芒散去，他們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圓形的大廳中。這裏的光線柔和而穩定，與外麵混亂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大廳的牆壁由一種光滑、反光的未知金屬構成，上麵刻滿了複雜而古老的符文。大廳中央，一個巨大的、正在發光的能量裝置正在嗡嗡作響，其形態複雜，像是某種巨大的水晶與機械結構的結合體。
    而在這裝置周圍，站著一群人。他們穿著整齊劃一的黑色製服，臉上帶著狂熱的表情。站在最前方、正對著能量裝置的，正是趙剛。
    此刻的趙剛，與張林記憶中的模樣判若兩人。他身上的黑色製服並非普通材質，似乎能流動著微弱的光芒。他的雙眼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芒，周身環繞著強大的、近乎實質化的能量場。他懸浮在地麵上方幾寸，雙手平舉，仿佛正在與中央的能量裝置進行某種共鳴或連接。
    在他的身後，是他的核心追隨者們，他們的能力波動同樣強大，但與趙剛相比，就像是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他們圍繞著能量裝置，似乎正在進行某種輔助工作或充當能量的傳導者。
    張林三人隱藏在入口附近的巨大金屬柱後，大氣不敢喘。他們完全沒想到，在這種世界末日般的時刻，趙剛竟然能維持這樣一個穩定的區域，並進行如此大規模的行動。
    “那是什麽裝置？”王芳低聲問，眼中帶著戒備。
    李明的能力全開，試圖解析那個能量裝置：“非常古老……結構異常複雜……我從未見過這種能量回路設計……它似乎在抽取終焉之地崩塌時釋放的能量……不，不對！它在引導這些能量！而且……還在鎖定什麽東西！”
    鎖定什麽？
    張林看向趙剛。趙剛的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狂熱和痛苦的表情，他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
    “虛假的……都是虛假的……”趙剛的聲音在大廳中回響，帶著奇異的共鳴，“‘造神之地’是欺騙……湮滅是報複……但這力量是真實的！終焉之地崩潰時釋放的力量……是更高維度的碎片！是‘神性’最原始的形態！”
    他的話語讓張林心頭一震。趙剛知道真相！他知道“造神”是謊言！但他沒有絕望或放棄，而是走向了更極端的方向——試圖從終焉之地的毀滅中，強行掠奪那所謂的“原始神性”。
    “他在利用終焉之地的崩潰，作為他個人‘升華’的階梯！”李明語氣急促，“那個裝置……它在收集並濃縮崩潰的能量，然後導入他的體內！他在強行把自己變成……變成某種未知的存在！”
    王芳臉色凝重：“簡直是瘋了！那種失控的能量，他怎麽可能承受？！”
    “他相信自己是天選之子，”張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把這種瘋狂的行為，當作是真正的‘造神’。”
    然而，他的“危險預感”沒有因為趙剛和能量裝置的存在而停止警報，反而更加強烈。這說明，趙剛的行為本身，或者他正在做的事情，蘊含著更大的、指向他們三人的致命危險。
    趙剛突然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大廳。他的感知能力異常強大，盡管張林三人極力隱藏，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誰？！”趙剛厲喝一聲，周身能量場瞬間爆發，掀起一陣強烈的氣浪。
    隱藏已經沒有意義。張林不再猶豫，從柱子後走了出來，李明和王芳緊隨其後。
    趙剛看到是他們，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帶著無盡的傲慢和一絲瘋狂。
    “原來是你們……張林，”趙剛的聲音帶著沙啞的共鳴，仿佛已經不是人類的發聲方式，“你們也來追逐這最後的……榮光嗎？可惜，你們來晚了。”
    王芳上前一步，手中能量湧動：“趙剛，你瘋了！這種力量你根本無法駕馭！你是在自取滅亡！”
    “自取滅亡？”趙剛狂笑起來，笑聲在大廳中回蕩，尖銳刺耳，“無知！你們隻看到了表象！‘造神之地’確實是謊言，但它篩選出的力量，是真實不虛的！終焉之地崩潰，是因為它完成了它的使命，釋放出了最終的‘種子’！而我……我才是那個能夠吸收這顆‘種子’，完成真正升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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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一隻手，掌心對準了張林三人。強大的能量在他手中凝聚，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黑色光球，光球內部仿佛蘊含著世界的終結。
    “你們的存在……是最後的變數，”趙剛低語道，“但變數也該被清除。”
    黑色光球瞬間膨脹，化作一道毀滅性的能量束，射向張林三人！
    “散開！”張林大喊，同時本能地發動了他的能力。“危險預感”如同海嘯般襲來，他幾乎在能量束出現的瞬間就預判到了它的軌跡和致命性。
    他猛地向側方撲出，王芳則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向另一個方向躲避。李明則在閃避的同時，試圖感知這道能量束的構成和弱點。
    能量束擦著張林原先站立的位置呼嘯而過，擊中了他身後的金屬柱。那堅固的金屬柱竟然像紙片一樣被輕易撕裂、汽化，留下一片虛無的焦痕。
    這力量，比趙剛以前展現的強大了何止數倍！這僅僅是他隨意一擊！
    “他的力量……已經超越了我們認知的‘能力者’範疇！”李明躲在一處掩體後，臉色凝重，“他真的吸收了終焉之地崩潰時的部分能量！”
    王芳也迅速躲開第二道能量束的襲擊，她的手臂被能量擦過，護甲瞬間瓦解，皮肉焦黑。如果不是她反應快，後果不堪設想。
    “張林，他的目標是你！”王芳喊道，“他似乎特別針對你！”
    張林意識到了。趙剛的感知異常敏銳，他一定知道張林的能力是感知和預判。在一個追求絕對力量和不可預測性的瘋子麵前，張林這種能夠看穿危險本質的能力，或許是他最大的威脅或障礙。
    “我們不能在這裏和他硬拚！”張林喊道，“他連接著那個裝置，力量源源不斷！我們得切斷他與裝置的聯係！”
    但趙剛顯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懸浮在中央裝置前，仿佛與裝置融為一體，強大的能量場將他和裝置牢牢守護在中心。他的追隨者們也紛紛行動起來，釋放出他們的能力，形成一個防禦圈，同時發射各種能量攻擊，試圖壓製張林三人。
    這是一個絕境。外麵是全麵崩潰的終焉之地，裏麵是力量暴漲、心智扭曲的趙剛及其簇擁。逃跑無路，硬闖是找死。
    張林的心跳加速，但他的大腦卻異常冷靜。他啟動“環境共鳴”，試圖感知這個大廳、這個裝置，以及趙剛身上能量流的細微聯係。他需要找到一個突破點。
    他感覺到，趙剛與中央裝置的連接，並非純粹的能量傳輸，更像是一種共鳴或者說……錨定。趙剛通過自身強大的能量場，將自己和裝置一起“錨定”在這個本應崩潰的空間中，維持著這裏的穩定。
    而那個裝置，則像是一個巨大的能量泵，一邊吸收外界崩潰的能量，一邊將這些能量“注入”或“精煉”後輸送給趙剛。
    “裝置是他的能量來源，也是他維持這個地方穩定的關鍵！”張林向李明和王芳傳達自己的判斷，“如果我們能破壞裝置，或者中斷他與裝置的連接，他會失去力量來源，這裏的穩定也會被打破！”
    “破壞裝置？”王芳看著那個龐大而複雜的結構，有些為難，“那種東西，怎麽破壞？”
    “而且裝置周圍都是他的人！”李明也說，“我們根本衝不過去！”
    張林知道硬衝是自殺。他們必須智取。
    他觀察著趙剛和裝置之間的能量連接。那並非簡單的能量束，而是無數條細密的、像是神經或根須一樣的能量絲線，從裝置蔓延出來，纏繞在趙剛身上，並延伸到他身後的追隨者們身上。這些追隨者似乎也起到了某種能量導管或增幅器的作用。
    “李明，你能幹擾那些能量絲線嗎？”張林問。
    李明感知了一下，搖頭道：“太複雜了，而且能量等級太高，我的能力隻能進行微弱的感知和共振幹擾，無法直接切斷或破壞它們。而且那些絲線似乎具有某種‘意識’，會反擊！”
    “王芳，你的力量能直接打斷這些能量絲線嗎？”張林又問。
    王芳凝視著那些絲線：“我的力量是物理係的，可能有效，但絲線太多太密集了，而且它們纏繞在趙剛和那些人身上，我一旦攻擊，可能會傷到他們，甚至……引發更劇烈的能量反噬！”
    張林知道兩種方案都有巨大的風險。直接攻擊能量裝置或趙剛本體，也麵臨同樣的問題。他需要一個能繞過防禦圈、直接癱瘓係統的辦法。
    他的目光回到了他們進入時經過的空間裂縫。那裂縫正在緩緩縮小，但依然連接著外麵那個全麵崩潰的世界。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張林腦海中形成。
    “如果……我們不切斷能量連接，而是擾亂它呢？”張林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李明，你能引導外麵的……崩潰能量，瞬間湧入這個大廳嗎？”
    李明聞言一愣，隨即臉色大變：“你是說……利用外麵的湮滅能量？那太危險了！那種能量是失控的、具有瓦解性的！一旦湧進來，可能會瞬間摧毀這裏的一切，包括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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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它也能摧毀那個裝置，也能中斷趙剛的‘升華’！”張林沉聲說，“這個大廳之所以穩定，是因為趙剛和裝置在強行‘錨定’。如果一股更強大、更混亂的外部能量衝擊進來，就有可能打破這種錨定，讓這裏的穩定崩潰，甚至引發裝置的反噬！”
    王芳聽懂了張林的計劃，雖然危險，但在目前的絕境下，這似乎是唯一的機會。她看向張林，眼神中充滿了信任。
    “怎麽做？”王芳問。
    張林看向李明：“李明，你的‘環境共鳴’和‘能量感知’，能不能找到那道空間裂縫與外麵崩塌能量流之間的一個薄弱點？或者一個可以通過能量共振，瞬間‘打開’裂縫、引導能量湧入的節點？”
    李明臉色蒼白，但還是咬緊牙關：“我試試！這種操作風險太高了，稍有不慎，我們就會被卷入能量洪流中！”
    “沒有別的選擇！”張林說，“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李明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全部精神集中在對周圍能量和空間的感知上。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在這種級別的能量場中進行如此精細的感知和引導，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趙剛顯然也察覺到了張林三人的異常舉動。他停止了對張林等人的攻擊，但他周身的能量場變得更加狂暴，顯然是在全力維持與裝置的連接，同時提防著他們可能采取的行動。他的追隨者們則警惕地圍繞在四周，等待著趙剛的命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大廳中隻有能量裝置的嗡鳴聲、趙剛低沉的喘息聲，以及外麵隱約傳來的、預示著世界末日的轟鳴。
    突然，李明的身體猛地一震，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我找到了……”他睜開眼，眼中帶著一絲疲憊和興奮，“在裂縫邊緣，有一個能量波動的‘節點’……我可以用我的能力，與這個節點產生共振，暫時打開裂縫……但必須快！而且我不知道能引導多少能量進來！後果……無法預測！”
    “就那裏！”張林立刻做出決定，“王芳，準備戰鬥！李明，你負責打開裂縫和引導能量！我來吸引趙剛的注意，給他製造幹擾！”
    王芳點頭，手中凝聚起耀眼的光芒。李明則艱難地調動體內剩餘的能量，對準他感知到的那個“節點”。
    “趙剛！”張林猛地衝出掩體，大聲喊道，“你以為你在‘造神’？你隻是一個被利用的燃料！你腳下的裝置，它收割了多少人的生命，才為你提供了此刻虛假的力量！”
    趙剛的目光瞬間鎖定在張林身上。他最痛恨的就是對他的“信仰”提出質疑。張林的話語，像是一根針紮進了他最敏感的神經。
    “你！胡說八道！”趙剛怒吼，巨大的能量場瞬間籠罩張林，像是要將他碾碎。
    這就是張林的目的。他要激怒趙剛，讓他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給李明製造機會。
    強大的壓力襲來，張林感覺全身的骨骼都在哀鳴。“危險預感”瘋狂警報，他知道自己隻要稍有不慎就會被這股力量撕成碎片。但他沒有退縮，憑借對危險的敏銳感知，他在趙剛能量場的縫隙中極限閃避。
    王芳也衝了出去，她的目標不是趙剛，而是他的追隨者。她知道自己無法對抗趙剛本體，但她可以牽製那些輔助趙剛的次要目標，減輕李明的壓力。她的力量爆發，與幾名擋路的追隨者展開了激烈的近身戰鬥。
    李明則在後方，全身心地投入到對那個“節點”的能量引導中。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能量頻率與節點對接，試圖引發共振。他的額頭青筋暴起，每一次引導都像是在進行一場微觀層麵的拔河比賽，稍有偏差就可能導致前功盡棄甚至更糟。
    空間裂縫邊緣開始出現明顯的扭曲，光芒變得不穩定。外麵傳來的轟鳴聲更加清晰，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洪流般的聲音。
    “快了！快了！”李明咬牙堅持。
    趙剛被張林和王芳的行動激怒了。他一方麵要維持與裝置的連接和這裏的穩定，另一方麵又要分出力量攻擊張林和王芳。他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在這種多線程操作下，還是出現了一絲破綻。
    張林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感知到趙剛能量場的一個瞬間的薄弱，猛地爆發速度衝向趙剛，並非攻擊，而是試圖靠近裝置！
    “你想破壞裝置？！做夢！”趙剛察覺到張林的目標，怒不可遏，更多的能量束射向張林。
    張林在槍林彈雨般的能量束中穿梭，每一步都遊走在死亡邊緣。他的“危險預感”發揮到了極致，預判著每一道攻擊的軌跡，用毫厘之差避開。他無法反擊，隻能前進。
    就在他即將接近裝置防護圈的瞬間，李明那邊傳來了成功的信號。
    “開——！”李明大喊一聲，強行引爆了那個“節點”的共振。
    空間裂縫瞬間被撕開了一道更大的口子！
    外麵那股狂暴的、由終焉之地崩潰產生的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海嘯一般，伴隨著刺耳的尖嘯聲，猛地湧入了這個相對穩定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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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巨大的衝擊波瞬間吞沒了大廳。扭曲的光芒和能量亂流席卷一切，原本光滑的金屬牆壁開始融化、剝落。中央的能量裝置發出了刺耳的過載聲，表麵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
    趙剛首當其衝！那股混亂而具有瓦解性的外部能量，與他體內和裝置連接的、相對“有序”的能量發生了劇烈的衝突！他發出一聲痛苦而憤怒的嘶吼，身上的能量絲線如同被火燒一樣崩斷。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維持穩定的力量被外部的洪流衝垮。他周圍的空間開始劇烈波動，大廳的穩定被瞬間打破！
    王芳和李明也在能量衝擊中艱難支撐。王芳用身體護住李明，強大的物理強化能力勉強抵擋著衝擊波的侵襲。李明則在能量洪流中艱難維持著意識，試圖感知這股能量對裝置的影響。
    張林離趙剛最近，他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但他死死盯著中央的裝置和趙剛，他的“環境共鳴”告訴他，這裏的“錨定”正在被摧毀！
    能量裝置發出一聲悲鳴般的巨響，表麵的符文迅速暗淡，結構開始出現裂痕。趙剛與裝置的連接徹底中斷！他不再懸浮，重重地摔在了地麵上，周身的能量場迅速衰退，雖然依然強大，但已經不再是那種不可匹敵的狀態。
    趙剛的追隨者們受到的衝擊更大，他們本身就是能量傳輸的媒介，此刻被內外兩股衝突的能量夾擊，許多人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身體就在能量洪流中崩潰、瓦解。少數幸存者也身受重傷，癱倒在地。
    混亂的能量洪流持續了片刻，然後隨著空間裂縫的自行彌合而逐漸平息。
    大廳內一片狼藉。金屬牆壁扭曲變形，地麵布滿了焦痕和能量侵蝕的痕跡。中央的能量裝置冒著黑煙，發出焦糊味，顯然已經嚴重損壞。
    趙剛躺在地上，全身焦黑，衣服破爛，氣息奄奄。他的眼睛依然瞪大，裏麵充滿了震驚、不甘和刻骨的恨意。他最痛心的，不是身體的傷痛，而是他傾注了所有、視作唯一信仰的“升華”，在最後關頭被張林毀掉了！
    張林、王芳、李明三人也渾身是傷，疲憊不堪。李明更是臉色蒼白，能量消耗巨大。但他們成功了！他們用一個近乎同歸於盡的瘋狂辦法，暫時癱瘓了趙剛，也破壞了那個可怕的能量裝置。
    “咳咳……”趙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口中溢出帶著能量光芒的血液。他怨毒地盯著張林，聲音虛弱但充滿惡意：“你……你毀了我的……我的升華……你……你們也逃不掉……湮滅……湮滅會吞噬一切……”
    他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似乎啟動了某種最後的手段。
    張林的“危險預感”再次發出尖銳的警報！不是針對趙剛，而是針對——大廳本身！
    李明也感知到了異常：“不好！裝置雖然損壞，但外部能量的衝擊……引發了這裏的空間連鎖反應！這裏的穩定被徹底打破了！它正在加速崩塌！”
    大廳的地麵和牆壁開始出現更大的裂痕，不再是能量侵蝕，而是結構性的瓦解。天花板上的金屬像雨點一樣掉落，帶著扭曲的能量。
    趙剛瘋狂地笑了起來，帶著一種報複的快感：“一起……一起下地獄吧！你們毀了我的神……我也讓你們……葬身此地！”
    他似乎啟動了某種自毀程序，或者他之前的行為本身就導致了這個結果。
    “快走！”張林知道沒有時間猶豫。趙剛已經構不成威脅，但這個地方即將徹底變成地獄！
    他們不再理會趙剛，立刻衝向他們進來的那個空間裂縫。裂縫正在快速縮小、變得不穩定，但依然是唯一的出路。
    王芳用殘存的力量開路，李明則引導著張林，避開不斷落下的碎片和爆發的能量。他們身後，趙剛的笑聲越來越尖利，最後被崩塌的巨響所掩蓋。
    在裂縫即將完全合攏的最後一刻，他們三人拚盡全力，猛地衝出了大廳！
    光影扭曲，耳邊的轟鳴聲在他們衝出來後驟然加劇，帶著可怕的撕裂感。他們被拋向了外麵那個更加混亂、更加不穩定的終焉之地。
    當他們狼狽地落在一片漂浮的岩石碎片上時，身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他們回頭看去，那個巨大的圓形大廳所在的區域，整個空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揉碎，然後徹底抹去，隻留下一個不斷向內坍縮的、漆黑的空洞，仿佛連光線都被吞噬了。
    趙剛和他最後的追隨者們，連同那個神秘的能量裝置，徹底消失在了湮滅之中。
    他們逃離了趙剛的瘋狂，逃離了那個即將崩塌的大廳。但他們又回到了更廣闊、更致命的湮滅之中。而且，他們失去了趙剛這個潛在的信息源，以及那個裝置——盡管危險，但也可能是了解終焉之地核心的關鍵。
    “我們……成功了？”王芳虛弱地問。
    張林看著遠處那個正在緩緩閉合的漆黑空洞，心情異常沉重。成功？他們隻是從一個牢籠逃到了另一個正在瓦解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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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至少，他們還活著。而且，他們證實了一些事情：
    終焉之地的崩潰是真實的，而且正在加速。
    存在能夠利用這種崩潰能量的力量或裝置盡管趙剛失敗了）。
    趙剛的瘋狂行為，以及他之前聚集追隨者的目的，都圍繞著“吸收”或“引導”崩塌時的能量。
    那個裝置和趙剛的知識，或許是通往某種更深層秘密的關鍵，而現在這些線索隨著他們的消失而斷了。
    “我們活下來了，”張林說，聲音有些沙啞，“但我們……什麽也沒找到。關於怎麽逃離，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李明喘著粗氣：“那個裝置，我最後感知到了一些它的運行模式……它似乎在嚐試逆轉某種‘流向’。它抽取外部的崩塌能量，不是為了轉化為神性，而是試圖……將它引導回某個源頭？或者……是試圖利用這股力量，強行打開一個通往‘外部’的通道？”
    這個猜測讓張林心中一動。逆轉流向？打開通道？這聽起來像是某種……逃離裝置！
    他們毀掉的，可能是一個用於逃離的裝置，雖然趙剛在以瘋狂的方式使用它。
    “媽的！”王芳忍不住咒罵了一聲，一拳砸在岩石碎片上，將岩石擊得粉碎。
    張林心中湧現出巨大的懊悔。如果他們能早一點理解那個裝置的作用，也許就不會選擇最極端的破壞方式，而是嚐試控製它，或者從中提取信息。但當時的情況容不得他們猶豫和分析，趙剛的攻擊和這裏的崩潰讓他們隻能選擇最直接的、生存導向的行動。
    “別後悔，”張林拍了拍王芳的肩膀，“那種情況下，那是我們唯一能做的。我們不知道那個裝置是不是真的能逃離，也不知道趙剛會不會在我們試圖控製它時先殺了我們。”
    李明也說：“而且那種裝置，很可能需要非常特殊的方式才能控製。我們的能力……很難做到。”
    盡管如此，失去這個潛在的希望依然讓他們感到沮喪。但絕望沒有持續太久。他們是幸存者，他們的本能就是向前。
    他們回到了更加混亂、更加陌生的崩塌區域深處。湮滅的腳步從未停歇，甚至因為他們剛剛引起的巨大能量波動而變得更加迅猛。
    他們知道，時間不多了。他們必須爭分奪秒地尋找下一個線索，下一個可能性。即使那個可能性，可能就隱藏在下一個致命的陷阱或崩潰的邊緣。
    “我們繼續，”張林說，“李明，你還能感知到其他類似的‘能量錨點’嗎？或者……終焉之地其他可能的‘不穩定節點’？”
    李明虛弱地點了點頭：“我試試……但外部能量場現在更加紊亂了……需要時間……”
    王芳戒備地環顧四周。崩塌還在繼續，扭曲的空間中時不時有新的“湮滅產物”生成，或者舊的危險區域爆發。他們的旅程變得更加艱難和致命。
    但他們知道，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終焉之地正在死去，他們必須在它完全死亡，將一切帶入虛無之前，找到一條活下去的路。
    末日的旅程，還在繼續。每一步，都更接近真相，也更接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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