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皺著眉頭聽完常紫琪的自述。
    這次的故事比起信封裏的，就更有邏輯了，也解釋了為什麽店主會放她離開。
    店主殺人也並不全是無差別，殺人的目的也是為了完成某種儀式。
    為了複活他的母親。
    穆陽思索片刻，又問道：
    “你還知道什麽別的關於店主的事情嗎？”
    常紫琪依舊是那副模樣，眼睛似乎從來沒有眨過。
    “你想知道什麽？”
    穆陽回答：
    “他討厭什麽？他害怕什麽？他有沒有什麽弱點？他那個所謂的母親，被藏在哪裏？”
    穆陽一口氣說完，也覺得有些不妥。
    這些東西，常紫琪也不一定知道。
    常紫琪卻沒有任何猶豫，又開口：
    “他討厭毛茸茸的動物。”
    “弱點？或許是水吧？”
    “至於他的母親，原本是被安置在旅舍的五樓的，但因為房屋質量不合格，五樓塌了，他的母親也被埋在了那裏。”
    “對了，明天正好是他母親的忌日，每當那一天來臨，他都會嚐試複活他的母親，雖然沒有成功過，但那一天總會出現一個怪物。”
    “他把那個怪物稱作他的母親。”
    穆陽眉頭舒展，念頭通達。
    這下就解釋了為什麽旅舍會有五樓了，也解釋了為什麽要抓走薑惟到五樓。
    他要用薑惟的命來換取他的母親回來。
    常紫琪說罷，將頭埋在懷裏。
    “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穆陽回想了自己那幾日在旅舍裏的經曆。
    “旅舍裏麵一共死了多少人？”
    這個問題很重要，這代表著他要麵臨多少倀鬼的圍追堵截。
    前幾日店主的母親還沒複活，那些鬼怪都要在房間裏麵待著，遵守規則。
    自己也正是享受到了這個規則的便利，才能在那兩天裏“為非作歹”。
    而明天，他的“母親”就要複蘇了，誰知道那些鬼怪會不會迎來一日的狂歡。
    他不能隨便賭，賭注可是他自己的生命。
    常紫琪一愣，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痛苦。
    “算上小孩和他自己，一共44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
    穆陽算了算，算上已經死去的棺材鬼和自己見過的鬼。
    他還有二十多隻鬼沒有見過？
    穆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次副本的難度，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這是呈指數級上升啊！
    常紫琪似乎有些累了，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坐起，慢慢走向自己的床。
    她頭也沒回，隻有略帶痛苦的聲音響起。
    “我累了，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請回吧……”
    穆陽點點頭，向門外走去。
    自己該打聽的都已經打聽了，再問別的估計常紫琪也不會告訴自己。
    而常紫琪已經獲得了懲罰，在這種鬼地方過了十幾年暗無天日的生活，自己也沒有必要將其趕盡殺絕。
    這裏看起來也不像什麽好地方，處處透著詭異。
    重新戴上脖套，將自己脖子上的疤痕遮起。
    在穆陽看不見的角落，常紫琪卻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似是嘲笑，似是解脫。
    ……
    穆陽依舊憂心忡忡，臉上寫滿了心事。
    雖然他知道了一些關於店主的隱秘，也解答了一些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是對於問題的解決，卻沒有任何用處。
    走到一樓的入口，穆陽又看到了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或許是在這種陌生環境的烘托下，穆陽看到這張臉，莫名有種親切感。
    而且看起來，她除了行蹤有些飄忽不定外，對自己也沒什麽惡意。
    擺擺手，穆陽跟她打了個招呼。
    “喲，你還在這裏啊。”
    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穆陽的熱臉終究貼上了冷屁股。
    尷尬地扶了扶自己的墨鏡，穆陽準備離開這裏了。
    外麵天已經有些黑了，長時間待在醫院裏也確實太過壓抑。
    而且最奇怪的是，這裏的病人竟然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裏。
    安靜地像是一個墳場，根本不像是一個醫院。
    “砰！”
    外麵響起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從高空墜落。
    穆陽頓時警覺，他感覺這聲巨響有些不對勁。
    聲音清脆之中又帶著一絲悶聲，穆陽想到一個可怕的場景。
    臉色有點難看，穆陽自言自語：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慌忙走出大門，穆陽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常紫琪仰麵朝上，七竅流出鮮血，身下是一些噴濺狀的血液。
    脖子、四肢錯位，似乎已經斷了。
    她掙紮幾下，嗓子裏無意識地哼哼幾聲。
    最為詭異的是，她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有種解脫的笑容。
    在一個死人臉上，竟然看到了笑容？！
    穆陽趕忙上前探了探鼻息，沒有出氣，她已經徹底死了。
    將常紫琪的眼睛合上，這是穆陽唯一能為這個死者做的了。
    或許這麽多年來，她始終沒有走出來心中的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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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被送到瘋人院躲避店主，哪怕是裝瘋賣傻這麽多年。痛苦與掙紮在心中肆意生長，連死的勇氣都已經被啃食殆盡。
    也許她每天閉上眼睛，都能看到那血肉橫飛的一幕。
    那一具具屍體臉上的恐懼，都是對她的一種控訴。
    她也許從來沒有離開過那間旅館，也許她的靈魂始終在店主的身邊，被當做一個寵物圈養著。
    不管怎麽說，店主的罪過也不能算在她的身上。
    她根本不知道店主的勾當，她隻是覺得店主身上有溫暖的氣息，所以像個飛蛾一般無意識地靠近。
    “安息吧，作為一個幫凶，你受到的懲罰已經夠多了……”
    朱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穆陽身後，冷眼看著這一幕。
    仿佛是已經見慣了屍體一般，她臉上沒有任何屬於小女生的恐懼與不知所措，而是一種詭異的冷靜和漠視。
    她瞥了眼一旁的穆陽，對她來說，穆陽有些礙事了。
    聲音平靜，仿佛眼前的常紫琪不是一具屍體，而是路邊的一條阿貓阿狗。
    “起來吧，不用你管。”
    穆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後。
    “那是死人，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朱琛沒有回頭，從兜裏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口罩。
    “感覺？什麽感覺？難道我起一點惻隱之心就能讓她活過來嗎？”
    很快從大樓的後方走出來一隊人，身穿嚴實的防護服，將整個身軀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幾人抬著一個擔架。
    穆陽的注意力被那一夥人吸引，完全沒有注意到朱琛已經站起身。
    “請讓一下。”
    他們熟練地將屍體裝進裹屍袋，抬到擔架上，左轉右轉，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穆陽的視野裏。
    朱琛從穆陽身邊經過。
    “婦人之仁……”
    穆陽呆愣在原地，看著朱琛一起消失在了大樓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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