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茶香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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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朗鎮的風車塔,巨大的白色葉片在午後晴空下緩緩旋轉,將流雲紡成一條條細碎的金線。
    細小的幼棉棉乘著風車帶起的氣流旋渦,輕盈地上下翻飛,如同無數跳動的白色小精靈。它們飄落的棉絮,帶著陽光的暖香,羽毛般拂過行人的臉頰。
    “嘀嘀嘀——!”寒露手腕上那枚特製的防曬霜警報器突然像隻受驚的咕咕鴿般叫喚起來,鏡片上的警告標識閃爍不停。
    她無奈地抬起手腕,琥珀色的眼睛掃過鏡片分析結果:“又是幼棉棉的棉絮……反射波長跟媽媽防曬霜裏的珠光粒子太像了,立秋這警報器,敏感得有點過頭了。”
    她身邊那隻擁有淡紫色夢幻毛發的閃光阿羅拉九尾,九條冰晶般的尾巴優雅地一拂,一股帶著寒意的微風精準地卷走了即將粘上寒露發梢的幾團棉絮,警報聲這才偃旗息鼓。
    “露露姐,快點快點!我聞到香味了!”小寒像隻被甜甜蜜吸引的熊寶寶,墨綠色的短發在陽光下跳躍,她拉著寒露的手腕,目標明確地衝向小鎮中心那棟爬滿常青藤的百年石砌建築——“風車鈴”咖啡館。
    古樸的木門前,並沒有霜奶仙忙碌的身影,隻有一隻胖乎乎、殼上螺旋紋路閃著溫潤光澤的壺壺,正慢悠悠地沿著門框邊緣爬行。
    它背甲上那小小的壺口中,正飄散出令人心安的、醇厚馥鬱的紅茶香氣,與咖啡館內飄出的、帶著獨特辛辣果香的烤餅氣息交織在一起,在暖洋洋的空氣裏撞出誘人的漣漪。
    “歡迎光臨‘風車鈴’!”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店主奧拉先生,一位精神矍鑠、胡須打理得一絲不苟的老人,手持一柄頂端鑲嵌著飽滿文柚果的橡木手杖,笑眯眯地迎了出來。
    他目光掃過寒露和小寒,又落在她們身邊幾隻氣質不凡的寶可夢身上,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啊哈,兩位遠道而來的小淑女,還有你們可靠的夥伴們!來來來,特等景觀位為你們留著呢!‘毛毛農場’特供毛辮羊絨軟座!”
    他手杖上的文柚果輕輕一點,指向臨窗那兩張鋪著厚厚米白色絨墊的藤編座椅。窗外的景致堪稱化朗鎮明信片——巨大的風車塔占據視野中心,扇葉轉動間,卷起下方草地上成片幼棉棉輕盈的舞蹈,更遠處是如綠色絨毯般鋪展到天際的牧場。
    寒露身邊的西獅海壬心領神會,它修長的手臂優雅抬起,指尖凝聚出細小而綿密的水珠,如同最溫柔的細雨,無聲地灑落在藤椅的絨墊上,瞬間帶走微塵,留下清潤的涼意和潔淨的光澤。
    小寒歡呼一聲,拉著閃光一家鼠三隻小家夥率先跳上了屬於自己的那張椅子,三隻毛茸茸的小鼠立刻在蓬鬆柔軟的毛辮羊絨墊子上舒服地打起滾來。
    寒露則帶著微笑,在另一張椅子上落座。她那隻甲殼呈現奇異虹彩光澤、體型敦實強壯的變異毛崖蟹,用它那對巨大有力的鉗子,穩穩地夾住了奧拉先生遞來的手寫菜單。
    就在菜單被鉗住的瞬間,毛崖蟹整個虹彩甲殼上的紋路如同通了電般,猛地亮了一下,流淌過一圈柔和的光芒。
    “嗯?”寒露敏銳地捕捉到毛崖蟹的異常,立刻低頭看向手腕上的搜尋鏡。鏡片上,代表能量共振的波紋正劇烈地跳動著,分析結果快速彈出:「檢測到高濃度活性分子殘跡……分子序列特征匹配度98.7……匹配源:目標‘毛毛農場特級紅茶’……深層關聯分析啟動……關聯特征:‘落月外婆烘焙筆記·發酵工藝’……」
    寒露的心跳微微加快。外婆落月?那個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總能把農場裏最普通的樹果變成神奇美味的外婆?這壺壺紅茶裏,竟然藏著外婆的“秘方”痕跡?
    精致的骨瓷茶具和盛著金黃司康餅的藤編小籃被端了上來。壺壺慢悠悠地爬到桌子中央,背甲上的小壺嘴正對著寒露的茶杯。
    妖火紅狐一直安靜地立在寒露椅背旁,此刻它狹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絲靈動的光。它抬起那根分叉的樹枝狀魔杖,尾端極其輕微地在盛滿紅茶的瓷壺上點了一下。
    嗡——
    一股無形的精神波動擴散開來。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蒸騰而起、濃鬱醇厚的紅茶香氣,仿佛被賦予了實體,在空氣中嫋嫋娜娜地凝聚塑形,竟在幾人麵前勾勒出一個清晰的全息投影——正是外公停雲那座充滿歡聲笑語的“毛毛農場”麵包房。
    畫麵裏,胖乎乎的麵包窯爐正散發著熱氣,剛出爐的哞哞鮮奶麵包散發著誘人的甜香。
    “哇!是外公的麵包房!”小寒驚喜地叫出聲,淡灰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寒露端起麵前那隻造型別致的茶杯——杯身圓潤可愛,把手處被設計成了狗仔包豎起耳朵的形狀,正是妙香齋麵包店裏的招牌款式。
    她小心翼翼地傾斜茶壺,深琥珀色的紅茶帶著氤氳的熱氣,注入杯中。就在第一滴滾燙的茶液接觸到杯底白色瓷麵的瞬間,異變再生。
    杯底那原本素白的釉麵下,竟如同被無形的筆觸描繪,迅速浮現出一行行熟悉的、帶著點俏皮意味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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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媽媽銀朱的筆跡:「防曬霜不是萬能的!樹蔭才是最佳盟友!」、「幼棉棉的棉絮吸飽陽光後堪比微型凸透鏡,小心聚焦燙傷!」、「壺壺紅茶裏的抗氧化成分是天然曬後修複劑,多喝點!」……一條條防曬小貼士如同被茶水激活的密碼,清晰地呈現在杯底。
    “噗嗤!”小寒看著杯底那絮絮叨叨又無比實用的提醒,忍不住笑出聲,“嬸嬸真是……連喝茶都不放過教育機會!”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麵前那盤散發著誘人辛辣香氣的櫻子果司康餅吸引。金黃的餅身烤得恰到好處,表麵能看到隱隱透出的、深紅色的櫻子果顆粒。
    小寒舔了舔嘴唇,看向自己的搭檔:“巨鍛匠,看你的了!要完整的果珠!”
    巨鍛匠發出“嘿唷!”一聲短促有力的回應,它的小圓眼睛裏閃爍著專注的光芒。隻見它握緊那柄比它身體還大的鋼錘,手臂肌肉瞬間繃緊,以一種與其體型不符的、舉重若輕的姿態,對著小寒盤中那塊司康餅的中心位置,快如閃電地一錘落下。
    “噗”的一聲輕響,並非餅身碎裂的聲音,而是內嵌的櫻子果爆珠被精準力道瞬間壓破的細微聲響。司康餅被完美地從中心一分為二,露出裏麵如同紅寶石熔漿般緩緩流淌的辛辣果醬,而包裹著果醬的透明爆珠外皮,竟沒有一粒碎裂飛濺。
    就在果醬即將因重力向外流淌的刹那,一直安靜懸浮在小寒肩頭的雪絨蛾動了。它如同冰晶構成的翅膀微微一振,一股極寒的氣息精準地拂過那兩瓣司康餅的切麵,瞬間將濺射出的細微辣粉和滾燙的果醬邊緣凍結成一層薄薄的、閃著微光的紅色冰晶,完美鎖住了所有可能嗆人或燙傷的“危險因子”。
    “完美!”小寒歡呼,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半,對著那誘人的紅色“熔岩”一口咬下。“唔——!!!”
    下一秒,她整張小臉瞬間漲紅,淡灰色的大眼睛裏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嘴巴張得老大,不住地哈氣,“好……好辣!這……這絕對是外公麵包房限量版‘火山熔岩’級別的辣度!爸爸超市裏賣的根本不夠看!”
    她手忙腳亂地抓起旁邊冰鎮的哞哞鮮奶,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
    寒露看著妹妹狼狽又可愛的樣子,忍俊不禁,端起自己的狗仔包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溫熱的紅茶。
    那茶湯入口醇厚,帶著淡淡的果木熏香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令人安心的草藥回甘。就在茶湯滑過喉嚨的瞬間,她掛在頸間的寶可夢搜尋鏡突然再次發出了輕微的震動提示。
    寒露低頭看向鏡片,瞳孔微微一縮。鏡片上正快速滾動著複雜的分子結構式分析數據流,最終定格在一個對比畫麵上。
    左側是當前壺壺紅茶中茶多酚分子的三維結構模型,右側則是一頁泛黃的、字跡娟秀工整的手寫筆記掃描圖——那正是外婆落月早年研究發酵茶飲時留下的珍貴筆記。
    兩個模型的邊緣輪廓、分子鍵角度、活性基團的位置……竟然在鏡片的疊加分析下,嚴絲合縫地重合在了一起。
    更讓她心頭劇震的是,鏡片的焦點不自覺地移向了桌中央那隻安靜吐納著茶香的壺壺。壺壺背甲上那天然形成的、如同古老符文的螺旋生長紋路,在搜尋鏡的特殊解析模式下,其紋路的走向、轉折的弧度、深淺的微妙變化……竟被放大、重構,最終清晰地顯示為一行極其微縮的、熟悉的字跡:「發酵之秘,在於等待與溫度。耐心,是時間給予的饋贈。——落月」
    那是外婆的字!外婆竟然將自己的心得感悟,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刻”在了一隻壺壺的背殼之上,讓它帶著這份心意,在時光中慢煮香茗?
    窗外的風車巨翼,帶著沉穩的韻律緩緩轉動,每一次扇葉掠過低空,都卷起下方草地上更洶湧的氣流。成百上千的幼棉棉被這氣流溫柔地托舉起來,如同被無形的指揮棒引領,在空中跳起了盛大而無聲的圓舞曲。
    它們純白蓬鬆的身體輕盈地旋轉、碰撞、分離,在金色的陽光下折射出朦朧的光暈,像一場流動的、甜美的風暴。
    寒露的花舞鳥翎舞早已按捺不住天性,它歡快地鳴叫一聲,如同一道藍紫相間的閃電,輕盈地振翅飛入了幼棉棉的舞陣之中。
    它靈動的身姿在白色的棉團間穿梭、滑翔,長長的尾羽如同最華麗的飄帶,每一次優雅地掃過,都帶起更多的棉絮,在陽光的魔法下,折射出七彩的細小虹光,如夢似幻。
    就在這光絮紛飛的極致美景中,一直安靜趴在寒露腳邊打盹的閃光巴布土撥,它那身粉色的絨毛突然根根豎立起來。
    臉頰兩側圓鼓鼓的電氣囊不受控製地發出“劈啪劈啪”的細碎電火花,緊接著,仿佛過載一般,猛地爆開一圈柔和卻範圍極廣的淡金色電暈。
    這圈奇異的電暈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擾亂了空中飄飛的棉絮雲。那些原本蓬鬆柔軟的幼棉棉棉絮,在接觸到淡金色電暈的刹那,仿佛被注入了奇異的能量,每一根細小的纖維都微微發亮,彼此之間產生了微弱的靜電鏈接,瞬間在眾人頭頂形成了一大片連綿的、閃爍著微光的“導電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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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片奇異的“導電雲”形成的瞬間,窗外巨大風車塔的白色扇葉,恰好旋轉至一個特定的角度。透過扇葉間巨大的空隙,午後的陽光如同探照燈般穿透進來,精準地投射在這片懸浮的、帶電的棉絮雲幕之上。
    光線與帶電粒子流產生了奇妙的幹涉。一個巨大、威嚴、線條流暢而優美的剪影,在光與絮的帷幕上清晰地顯現出來——高昂的頭顱,頸後如劍戟般豎立的鬃毛輪廓,充滿力量感的四肢,以及那標誌性的、仿佛能劃破長空的劍形長尾。正是傳說中帶來斬斷災厄之劍的聖潔神獸——蒼響的身姿。
    但這投影並非靜止。隨著風車扇葉的每一次轉動,陽光穿透的角度也在微妙地變化。那蒼響的剪影也隨之發生著夢幻般的流轉。當巨大的扇葉掠過某個特殊角度時,投影中蒼響那威嚴的輪廓仿佛融化了,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如同星塵般灑落。
    這些“星塵”在帶電棉絮的牽引下,並未消散,反而快速重組,在眾人眼前勾勒出一幅幅……繁複而精美的草藥圖鑒。各種根、莖、葉、花、果的形態被清晰地描繪出來,旁邊還標注著細小的、如同星圖般的古文字符號。
    “那是……外婆的草藥筆記!”寒露猛地站起,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那片不斷變化的投影光幕。她認出來了。那些圖譜的風格,那些標注的習慣,正是外婆落月年輕時記錄在那些泛黃筆記本裏的心血。
    這風車、這幼棉棉、這意外的電氣……竟在陽光的魔法下,將外婆塵封的知識,以神獸之姿重現人間。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濃鬱、帶著特殊花果混合香氣的茶香分子流,被風車卷起的氣流裹挾著,正快速向窗外飄散。那是壺壺紅茶中,最核心、最獨特、蘊含著外婆“秘方”印記的那一縷精華香氣。
    “雪絨蛾!攔住它!用冰!”寒露幾乎是喊出來的,指向那即將飄遠的無形香氣。
    雪絨蛾的反應快如閃電。它懸停的身體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寒氣,口器中噴吐出的不再是輕柔的冰晶,而是一道凝實如白練的極寒吐息。
    這道冰息並非直接攻擊,而是在空中急速延展、塑形,眨眼間在風車卷動的氣流路徑上,憑空構築起一條晶瑩剔透、折射著七彩陽光的冰晶回廊。
    那縷珍貴的茶香分子流,一頭撞進了這條冰晶通道,瞬間被極寒的氣流束縛、減速。
    “西獅海壬!”寒露緊接著呼喚。
    西獅海壬早已領會。它修長曼妙的手臂如同舞蹈般揚起,寬大的、如同水袖般的鰭狀薄膜在陽光下舒展開來,揮灑出大片晶瑩的水珠。
    這些水珠並非隨意潑灑,而是精準地附著在絨雪構建的冰晶回廊內壁之上。陽光透過冰晶與水幕,發生了複雜而精妙的折射。
    當光線最終穿過冰廊出口,投射在下方的青翠草地上時,一幕令人屏息的景象出現了——
    草地上,光影交織,清晰地投映出一位年輕女子的身影。她穿著樸素的布裙,挎著藥籃,正蹲在開滿野花的山坡上,小心翼翼地挖掘著一株草藥。
    陽光勾勒出她專注而溫柔的側臉,那笑容,那眉眼……分明是年輕時的外婆落月!這並非靜止的畫麵,光影在流動,草地上的“落月”影像也隨之動作著:她輕輕拂去草藥根部的泥土,對著陽光仔細辨認葉片,將采到的藥草小心放入籃中…… 一幕幕,如同無聲的老電影,在青草與陽光的幕布上鮮活上演。
    就在這往昔畫卷在草地上緩緩流淌時,一直安靜守護在寒露身邊的大竺葵,它巨大的花瓣狀頭冠微微轉動,似乎被草地上的光影吸引。
    它卷起一根柔韌的藤蔓,輕輕拂過投影中“年輕落月”腳邊一叢搖曳的野花光影。就在藤蔓接觸光影的瞬間,投影中那幾朵野花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輕輕搖曳起來,從花蕊中濺射出幾滴晶瑩的“露珠”光影。更奇妙的是,空氣中竟真的彌漫開一股清甜的橙橙果香氣。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流淌在化朗鎮的石板路上。帶著滿心被外婆的“奇跡投影”所充盈的溫暖與震撼,寒露和小寒的腳步不自覺地停在了一家掛著“咩咩毛氈坊”招牌的可愛小店前。
    店門口懸掛的銅鈴隨著風輕輕搖曳,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仿佛在歡迎她們的到來。
    推開木門,一股混合著羊毛、陽光和淡淡植物染料的氣息撲麵而來。店內不大,卻堆滿了各種毛茸茸的驚喜:毛辮羊、咩利羊、坐騎小羊……各種以毛毛農場寶可夢為原型製作的毛氈玩偶憨態可掬地擠滿了貨架。一位係著大圍裙、笑容可掬的老奶奶正在工作台前忙碌。
    “歡迎光臨,小姑娘們!”老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想要點什麽?我們這裏可以定製發型哦!”
    “定製發型?”小寒的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她立刻指向寒露那頭柔順的粉紫色長發,“奶奶!給我姐姐做一個!要和她一模一樣的發型!”她又興奮地跳著腳補充,“還要咩利羊的閃電尾巴!要翹起來的,金黃色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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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老奶奶被小寒的活力感染,笑得合不攏嘴。她轉身從一個大筐裏抱出一大團蓬鬆柔軟、帶著天然卷曲的原始羊毛團,放在厚重的工作台上。“看奶奶給你們變個魔法!”
    小寒的巨鍛匠立刻躍躍欲試地蹦上了工作台,小爪子緊緊握住了它的大鋼錘。“嘿——唷!”它短促有力地低喝一聲,鋼錘帶著風聲重重落下。
    不過這一次,力道被控製得極其精妙。隻聽“噗”的一聲悶響,蓬鬆巨大的原始毛團瞬間被砸扁壓實,變成了一塊厚實均勻的羊毛氈基底,如同最柔軟的白色畫布。
    “好嘞!輪廓定型!”老奶奶讚許地點頭。她的話音剛落,雪絨蛾輕盈地飛到了被壓實的羊毛氈上方。它懸停在寒露頭部側麵的位置,淡藍色的複眼閃爍著微光,似乎在精準地掃描記憶著寒露發型的每一個弧度。
    接著,它口器中噴吐出極其細微、如同冰霧般的寒氣,精準地落在羊毛氈基底的特定區域。寒氣所至,羊毛纖維迅速被凍結、塑形。
    幾息之間,一個輪廓分明、線條流暢、完美複刻了寒露側臉和粉紫色長發造型的立體發髻雛形,便在這冰與毛的魔法中誕生了。
    “哇!好像!”小寒拍著手,然後立刻轉頭看向自己那隻正懶洋洋趴在地上打哈欠的熾焰咆哮虎,“熾焰咆哮虎!快!貢獻點毛發!要做閃電尾巴!”
    熾焰咆哮虎無奈地低吼了一聲,甩了甩它那燃燒著火焰般紅黑條紋的粗壯尾巴,幾縷帶著溫熱氣息的、紅黑相間的粗硬毛發飄落下來。老奶奶小心地收集起這些毛發,又混合進一些金黃色的特製染色羊毛。
    “妖火紅狐!上色!”小寒指揮道。
    妖火紅狐優雅地踱步上前,它尾巴尖端的魔杖樹枝亮起一點幽藍的精神火光。火光並不灼熱,卻帶著奇異的能量波動,精準地籠罩住那一小團混合了熾焰咆哮虎毛發的金紅色羊毛。
    在精神念力的精細操控下,火焰般的紅光與純粹的金光在羊毛纖維間流淌、交融,仿佛被無形的畫筆渲染,瞬間呈現出從根部鮮紅到尖端金黃的完美漸變效果,如同真正的咩利羊閃電尾被注入了火焰的生命力。
    老奶奶熟練地將這束特製的“閃電尾”羊毛,用特製的粗針,小心翼翼地戳刺固定在代表寒露發型的毛氈雛形腦後。
    接下來,便是最精細的戳刺塑形環節。老奶奶戴著頂針,用細長的戳針,一針一針,耐心地將柔軟的羊毛纖維緊密地壓實、塑造成最終的玩偶形態。
    寒露的發絲紋理、臉頰的柔和弧度、甚至睫毛的細微感,都在老奶奶那雙布滿歲月痕跡卻無比靈巧的手中逐漸顯現。最後一步,是為玩偶縫上兩顆小小的、如同琥珀般溫潤的玻璃眼珠。
    就在玩偶即將完成的最後關頭,寒露的變異毛崖蟹似乎被這凝聚了心意的毛茸茸小東西吸引。它伸出那隻巨大的、閃爍著虹彩光澤的鉗子,輕輕碰了碰玩偶尚未完全固型的身體。
    就在鉗尖觸碰的刹那,異變再生!
    玩偶頭部,那原本被雪絨蛾用冰晶塑形出的、屬於寒露的粉紫色發髻,其內部的羊毛纖維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生命。
    它們如同擁有記憶的藤蔓,開始自主地、極其微妙地蠕動、編織起來。幾縷發絲巧妙地改變了走向,在鬢角處形成一個小小的、極其精致的螺旋卷曲紋樣——那紋路,帶著一種古樸而獨特的韻律感。
    “天哪!”一直專注工作的老奶奶猛地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她像是想起了什麽,手忙腳亂地放下針線,轉身在身後那個堆滿雜物的舊木櫃裏急切地翻找起來。
    櫃子裏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終於,她顫巍巍地捧出了一本厚厚的、封麵早已褪色發黃、邊角磨損嚴重的硬皮大冊子。冊子的封麵上用模糊的墨水寫著:「訂單存根·聯盟曆970985」。
    老奶奶的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她小心翼翼地翻開冊子,泛黃的紙頁發出脆弱的聲響。她的目光快速掃過那些早已褪色的墨水字跡,最終停在了一頁格外陳舊的存根上。
    “找到了!找到了!”老奶奶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她將存根小心翼翼地捧到寒露和小寒麵前,指著上麵一行娟秀優雅、卻因年代久遠而略顯模糊的簽名:「落月」。
    在簽名旁邊的空白處,用細膩的鉛筆線條,清晰地勾勒著一個圖案——一個小小的、螺旋卷曲的紋樣。
    與此刻寒露毛氈玩偶鬢角處剛剛自主形成的那個卷曲,一模一樣!而在訂單備注欄裏,用同樣娟秀的筆跡寫著:「贈予未來的外孫女,願溫暖常伴。誕辰禮。」
    寒露和小寒屏住了呼吸,目光在那存根上的螺旋紋樣和玩偶鬢角處剛剛誕生的、一模一樣的卷曲之間來回移動。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重疊、凝固。四十年前的訂單,外婆落月親手繪下的期許,竟在四十年後,借由阿崖的觸碰,在這小小的毛氈玩偶上,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回應了這份跨越時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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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熔金,將巨大的風車塔影拉得斜長,那轉動的翼片在暮色中投下的剪影,竟奇異地再次與蒼響那流暢威嚴的輪廓重合。
    小寒抱著自己那隻定製了熾焰咆哮虎發型一團亂糟糟炸起的紅黑毛氈)的毛辮羊玩偶,心滿意足地咬下最後一口打包的櫻子果司康餅。
    “嘶——!”熟悉的、如同火焰灼燒般的辣意猛地竄上舌尖,比下午那會兒似乎更霸道了些,辣得小寒瞬間眼淚汪汪,原地跳腳,“水!奶!救命啊露露姐!”
    就在小寒被辣得手足無措時,她懷裏那隻毛辮羊玩偶,那根由熾焰咆哮虎毛發混合製成、被妖火紅狐用超能力燒灼出火焰漸變色的“閃電尾”,突然無風自動,極其輕微地、調皮地掃了一下她的下巴。
    小寒一愣,低頭看向玩偶。寒露也立刻想到了什麽,她拿起自己那隻鬢角帶著神秘螺旋卷的玩偶,手指輕輕捏了捏它柔軟蓬鬆的右耳——那裏麵似乎藏著一個硬硬的小東西。
    她小心地撕開毛氈玩偶右耳內側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縫合線。一顆裹著米白色糯米紙、圓溜溜的東西掉了出來,落在她的手心。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甘草清香瞬間彌散開來。
    剝開糯米紙,裏麵是一顆深褐色的、圓潤的手工甘草糖。包裹糖果的糯米紙上,一行熟悉的、屬於外婆落月的娟秀字跡,如同帶著陽光烘焙房裏的暖香,清晰地映入她們的眼簾:
    「幸福如烘焙,火候恰到好處才甜美。享受每一刻,我的小甜心們。——外婆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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