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鋼翼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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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擎市航空港的黎明,是被金屬的轟鳴和蒸汽的嘶鳴喚醒的。晨霧如同稀釋的牛奶,還未完全散盡,就被鋼鎧鴉出租車巨大翅翼掀起的狂暴氣流撕扯、卷走。
    冰冷的、帶著機油和臭氧味道的空氣瞬間灌滿鼻腔,驅散了所有殘存的睡意。
    寒露站在登機平台上,仔細地將媽媽銀朱特製的“高空防護型”防曬霜塗抹在耳後和脖頸等敏感部位。
    膏體接觸皮膚的瞬間,傳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溫熱感——這是配方裏添加的感應成分在預警,前方高空區域存在不穩定氣流。
    她琥珀色的眼睛望向停在平台上的鋼鐵巨鳥,那覆蓋著冷硬裝甲的流線型身軀,在熹微的晨光中泛著幽藍的金屬光澤。
    小寒則忙著處理她那輛寶貝折疊單車。巨鍛匠揮舞著大鋼錘,動作卻帶著令人驚歎的精細,“哐當!哢嚓!”幾聲清脆利落的敲擊和拆卸,堅固的單車瞬間變成了一堆規整的零件模塊。
    她麻利地將這些零件塞進一個厚實無比、散發著陽光和青草氣息的巨大羊毛囊裏——這是外公停雲的毛毛農場用最柔軟的頭羊絨毛特製的防震行囊。
    就在她費力地扣上囊口的皮質搭扣時,妖火紅狐的魔杖樹枝極其輕微地一點,一股無形的念力波動拂過搭扣,上麵瞬間凝結出一朵栩栩如生、散發著清甜奶香的奶油花裝飾。
    小寒的閃光一家鼠三隻小家夥立刻被吸引,圍著奶油花興奮地打轉。
    “係緊!安全帶要勒到你們無法呼吸的程度才算合格!高空不是鬧著玩的!”駕駛員粗獷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他肩膀上站著一隻神氣活現的大嘴鷗,大嘴鷗正用它寬大的翅膀,努力比劃著安全帶勒緊胸口的誇張動作。
    寒露注意到,大嘴鷗的項圈上,嵌著一枚邊緣磨損嚴重的金屬圓扣,上麵模糊地刻著“df”字母。
    此刻,那枚磁扣正隨著鋼鎧鴉引擎啟動的低沉嗡鳴,與整個車廂厚重的裝甲產生著微妙的共振共鳴,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老舊收音機調頻般的奇異嗡鳴。
    “準備起飛!抓穩扶好!”駕駛員大吼一聲。
    轟——!!!
    引擎的轟鳴陡然提升到震耳欲聾的程度!巨大的鋼鎧鴉猛地向前衝刺,沉重的金屬利爪脫離平台。失重感瞬間襲來,城市在舷窗外急速下墜、縮小,變成一片由鋼鐵、玻璃和霓虹構成的冰冷棋盤。
    就在鋼鎧鴉群展開它們那覆蓋著特殊防鏽塗層的金屬翅翼,平穩地爬升到巡航高度時,寒露的妖火紅狐似乎對航線的穩定產生了興趣。
    它狹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絲幽藍光芒,魔杖樹枝在空中輕盈劃動。幽藍的精神力光芒如同無形的畫筆,快速地在舷窗前的空氣中勾勒、交織,形成了一張清晰立體的航線全息圖。
    更奇妙的是,航線圖上每一個關鍵的轉向標記點,並非標準的箭頭或坐標,而是一個個散發著微光的、形態各異的草藥簡筆畫符號——止血草、寧神花、金珠草……那正是外婆落月草藥筆記裏獨有的標記符號。
    “是外婆的導航符號!”寒露心頭一暖。外婆的知識,以這種方式守護著她們的航程。
    飛行平穩地進入伽勒爾遼闊的曠野地帶上空。下方是如同綠色絨毯般鋪展的無垠原野,巨大的風車塔點綴其間,河流如同銀色的絲帶蜿蜒閃爍。陽光透過舷窗,在機艙內投下溫暖的光斑。
    突然,一直安靜趴在寒露腳邊的變異毛崖蟹變得異常躁動。它那對虹彩閃爍的巨大鉗子如同失控的節拍器,開始以極高的頻率“噠噠噠”地敲擊著舷窗的強化玻璃。
    它整個甲殼上的奇異紋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如同通了高壓電般流淌不息。一股低沉而急促的嗡鳴聲從它體內發出,仿佛在與舷窗外的某物激烈共鳴。
    寒露立刻看向窗外。隻見在鋼鎧鴉機群側翼,一片看似普通的、邊緣泛著金光的卷雲層中,正流淌著無數極其細微、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如同金色粉塵般的粒子流。
    那是高度活躍的極巨化能量粒子流,毛崖蟹的甲殼,正與這股來自大地深處的磅礴能量產生著強烈的感應。
    “西獅海壬!”寒露立刻呼喚西獅海壬。
    西獅海壬心領神會。它修長的手臂優雅抬起,指尖凝聚出極其細密、如同晨霧般的水珠。水珠並非隨意潑灑,而是精準地噴向阿崖正在敲擊的舷窗玻璃。
    水霧接觸到冰冷的玻璃,瞬間凝結成一行清晰、帶著冰晶棱角的字跡:「開啟收集模式」。
    “小寒!立秋的罐子!”寒露喊道。
    小寒反應神速,立刻從背包裏掏出一個造型古怪、表麵布滿磁吸線圈的金屬罐——這是表弟立秋的得意之作,號稱能收集各種能量場。她毫不猶豫地將罐口對準舷窗外那片流淌著金色粒子的雲層方向。
    “來電汪!電磁場!最大精度!”小寒對著自己腳邊的來電汪下令。
    “汪嗚!”來電汪短促地回應,臉頰兩側的電氣囊瞬間爆發出強烈的藍色電光。一股極其精準、範圍可控的電磁場以它為中心瞬間張開,如同無形的漏鬥,精準地籠罩向舷窗外的金色粒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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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電磁場的強力牽引下,那些原本無序飄散的金色粒子流仿佛被賦予了方向,化作一道道纖細的金色光束,如同被磁力捕獲的星河,源源不斷地被吸入立秋的磁吸罐中。罐體發出輕微的嗡鳴,內部亮起柔和的藍光。
    當磁吸罐的指示燈由藍轉綠,表示容量已滿時,罐體光滑的金屬外壁突然發生了變化。如同被無形的刻刀雕琢,一行行蒼勁有力、帶著點潦草的字跡緩緩浮現:
    「極巨粒子·活性化草場增產劑試驗型)……噴灑劑量:1:……增產效果:麥穗飽滿度+17.8,牧草韌性+23.5……注意:高活性,需避光保存。——停雲 聯盟曆980.8」
    “外公的增產秘方原料!”寒露瞬間認出了外公停雲的筆跡。原來外公農場那些不可思議的豐收,秘密竟藏在這高空雲層的粒子流裏。
    就在這時,機身猛地一震。一股突如其來的、狂暴的垂直氣旋毫無征兆地從下方襲來。龐大的鋼鎧鴉如同被無形的巨拳擊中,猛地向一側傾斜、顛簸。
    “嗚——!!”機艙內響起乘客驚恐的尖叫,行李艙傳來物品翻滾碰撞的巨響!
    “雪絨蛾!穩住行李!”小寒在劇烈的顛簸中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大喊。
    雪絨蛾懸停在行李艙門旁,口器中噴吐出洶湧的寒流。寒氣精準地覆蓋住幾個即將被甩飛出來的行李箱,瞬間將其凍結在原地,如同焊死在艙板上。
    與此同時,妖火紅狐的念力如同無形的網,迅速籠罩住小寒那個裝著單車零件的巨大羊毛防震囊,將其牢牢固定在原地。
    然而,顛簸還在加劇,鋼鎧鴉駕駛員拚命拉杆,試圖擺脫氣旋。就在鋼鎧鴉機身再次劇烈下沉的瞬間,一道凝練的、雪白的身影從寒露身邊射出。
    是西獅海壬,它修長的手臂猛地揮出,一大團晶瑩綿密的泡沫炮彈,並非攻擊,而是利用其粘性和緩衝特性,如同炮彈般射向機艙外鋼鎧鴉傾斜的翅翼下方。
    泡沫炮彈在空中猛地炸開,形成一張巨大、粘稠、富有彈性的白色緩衝網!。雖然無法完全抵消狂暴的氣旋,卻為鋼鎧鴉爭取到了寶貴的半秒調整時間。
    駕駛員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猛拉操縱杆,沉重的鋼鎧鴉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咆哮,終於艱難地掙脫了氣旋的撕扯,重新恢複了平穩。
    驚魂未定的小寒看向手中緊緊抱著的磁吸罐。就在剛才那陣劇烈的顛簸中,罐體底部原本光滑的金屬麵,竟被震出了一行極其微小的激光刻印文字:
    「極巨粒子·活性化狀態觀察日誌:粒子具強穿透性與不穩定性,暴露於紫外線波段後迅速衰變,失去‘草場催化’活性,轉化為惰性金色粉塵暫命名‘陽光餘燼’)。該粉塵對特定波長光線反射率異常,或可應用於新型防曬基質研究……——銀朱 聯盟曆979.3」
    寒露瞬間明白了。媽媽銀朱防曬霜配方裏那些神奇的、能折射七彩光芒的珠光粒子,其前身,竟然是外公用來增產的外泄極巨粒子在陽光下衰變後的產物——“陽光餘燼”。這看似失敗的轉化,卻成了守護家人肌膚的溫柔屏障。
    當鋼鎧鴉出租車平穩地降落在拳關市邊緣的滑翔翼租賃站時,已是下午。
    拳關市倚靠著巨大的齒輪山崖而建,空氣中彌漫著比機擎市更濃重的金屬氣息和遠古的蒼涼感。租賃站本身就像一座巨大的鋼鐵巢穴,爬滿了粗壯的、如同血管般搏動著的齒輪藤蔓。
    最引人注目的,是低空中那些優雅盤旋的身影——多龍巴魯托!它們修長如龍的幽藍色身軀在齒輪山崖的背景下顯得格外神秘,尾部如同分叉的船槳,在空氣中劃過時,留下兩道長長的、散發著幽幽青光的能量光軌,如同在低空編織著一張夢幻的光之網。
    寒露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扣上造型奇特、模仿多龍巴魯托翅骨的仿生滑翔翼安全帶。
    就在她調整胸前一個黃銅調節器的鬆緊時,指尖意外地觸摸到調節器背麵一處極其細微的凸起。她低頭仔細一看——是一個用極其精細的刻刀刻下的、小小的“.y.”縮寫字母!
    “.y.……落月……”寒露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聯想到外婆筆記裏提過,年輕時曾加入過一支由訓練家和醫生組成的急救隊,專門負責曠野地帶和高危區域的緊急救援。這個編號,難道是外婆當年使用過的滑翔翼裝備?
    就在這時,小寒手腕上的極巨腕帶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表麵的能量指示燈瘋狂閃爍,發出過載的嗡鳴。
    “露露姐!腕帶能量滿了!要炸了!”小寒驚慌地試圖摘下腕帶。
    “別摘!對準滑翔翼的引擎接口!”寒露腦中靈光一閃,指著滑翔翼尾部那個閃爍著幽藍光芒、形似多龍巴魯托尾鰭的能量核心接口喊道。
    小寒立刻將劇烈震動的極巨腕帶用力按向接口。
    一股強大的、混合著極巨化能量的電流瞬間從腕帶湧入接口,滑翔翼尾部那幽藍的核心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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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安靜懸浮的滑翔翼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力量的咆哮,幽藍的能量如同活物般在翅骨間流淌——幽靈引擎,被過載的極巨腕帶能量強行激活了。
    “起風——!”租賃站的訓練家吹響了悠長的骨哨。
    哨音如同命令,在空中盤旋的多龍巴魯托群瞬間改變了飛行軌跡。它們以領頭一隻體型格外雄壯的多龍巴魯托為核心,開始螺旋向上攀升。
    它們尾部劃出的青色光軌也隨之螺旋上升,在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緩緩旋轉的青色龍卷風柱。這並非自然的風暴,而是由多龍巴魯托能量引導形成的上升氣流通道。
    寒露和小寒的滑翔翼在幽靈引擎的驅動下,如同離弦之箭,被這股強大的上升氣流猛地托舉起來,衝入螺旋光軌的通道之中。
    風聲在耳邊呼嘯,失重感與速度感交織。寒露的妖火紅狐站在她的滑翔翼尾部,魔杖樹枝亮起幽藍光芒,強大的精神念力如同最靈巧的舵手,精準地引導著周圍紊亂的氣流,在滑翔翼前方形成相對平穩的滑行路徑。
    寒露的花舞鳥則振翅飛在更高處,華麗的翎羽綻放出絢麗的七彩極光幕。
    極光幕如同巨大的燈塔,穿透雲層,在下方翻滾的雲海上投射出清晰的、不斷變化的導航光斑軌跡,指引著她們穿越複雜的高空氣流區。
    滑翔翼在多龍巴魯托群引導的氣流中靈巧地穿梭。寒露操控著翼身,俯衝掠過兩座高聳入雲、早已廢棄、如同巨人骸骨般的舊能源高塔。
    就在她的滑翔翼即將穿過兩塔之間狹窄縫隙的刹那,她腳邊的變異毛崖蟹,那對虹彩閃爍的巨大鉗子突然閃電般探出,“哢嚓”一聲,精準地夾碎了虛空中一粒極其微小、幾乎不可見的金屬塵埃。
    搜尋鏡瞬間捕捉到毛崖蟹鉗尖夾住的微粒,分析結果快速彈出:
    「金屬微粒……成分:高強度航空鋁合金……表麵殘留能量印記匹配……匹配源:‘有間超市·初代防盜無人機試作型)’……生產日期:聯盟曆983.7……失事地點:拳關市雙子塔空域……」
    “是大伯當年測試的無人機殘骸!”寒露心中一震。原來四十年前,大伯影青那架“失蹤”的測試無人機,竟是在這裏墜毀,隻留下這微不可察的塵埃,被毛崖蟹在高速飛行中精準捕獲。時光的碎片,無處不在。
    暮色四合,為拳關市這座鋼鐵山城披上了一層溫暖的橙黃紗衣。寒露和小寒拖著疲憊卻興奮的身體,入住了預定的“齒輪之心”旅店。
    旅店外牆覆蓋著厚厚的銅綠,巨大的齒輪浮雕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影子,充滿了工業時代的滄桑與浪漫。
    前台是一台懸浮在空中的、造型圓潤的洛托姆機器人。當它掃描寒露手腕內側那枚融合了麥穗、毛辮羊卷毛和珠光粉的家徽紋身貼時,圓形的掃描眼突然閃爍起柔和的綠光。
    一個熟悉無比、帶著點慵懶和寵溺的男聲從揚聲器中響起:
    “身份驗證通過。歡迎回家,兩位大小姐!203房間已準備就緒,有‘驚喜’哦!——愛你們的月白錄。”
    “是叔叔的聲音!”小寒驚喜地跳了起來。
    推開203號房厚重的、雕刻著坐騎山羊圖騰的青銅門,眼前的景象讓她們屏住了呼吸。
    房間寬敞奢華,最震撼的是一整麵巨大的落地窗,正對著拳關市能源核心——一座由無數巨大齒輪咬合運轉、發出低沉轟鳴的鋼鐵巨構。
    齒輪組在夕陽下反射著熔金般的光澤,磅礴的工業力量感撲麵而來。
    “西獅海壬,柔光。”寒露微微蹙眉,這景象雖壯觀,但光芒過於刺眼。
    西獅海壬優雅地走到窗前,雙臂如同指揮家般揚起。寬大的鰭狀薄膜揮灑出大片綿密柔和的水霧,如同最細膩的紗簾,均勻地覆蓋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刺目的強光和冰冷的機械感瞬間被過濾、柔化,變得朦朧而富有詩意,如同欣賞一幅流動的蒸汽朋克油畫。
    小寒歡呼一聲,撲向房間中央那張造型狂野、如同巨大化石翼龍骨架般的金屬床架。她陷進柔軟的床墊裏,手習慣性地往枕頭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個用粗麻布縫製的、散發著淡淡草藥清香的小香囊。
    不用看也知道,裏麵是銀朱親手調配的安神草藥包,上麵肯定還繡著一個小小的狗仔包圖案。
    寒露則走向角落那台造型複古、表麵布滿黃銅鉚釘的冰箱。打開厚重的冰箱門,冷藏格裏沒有尋常飲料,隻有幾杯精心擺放的、盛在透明高腳杯裏的甜點——正是平碟鎮麵包店特供的蟹黃酥冰沙。
    細膩的冰沙上點綴著金黃的蟹黃顆粒和酥皮碎。她拿起一杯,杯壁上立刻凝結出細密的水珠。就在她準備享用這熟悉的美味時,目光被冰沙杯外包裹著的一層防水牛皮紙吸引。
    翻過牛皮紙內側,一行歪歪扭扭、如同狗爬的字跡映入眼簾:
    「閨女,極巨牌冰箱,製冷效果杠杠的!想家了就拿出來‘加熱’捂在懷裏)!——老爸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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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暖流瞬間湧上心頭,衝淡了旅途的疲憊。寒露忍不住笑了出來。
    “妖火紅狐,壁爐。”寒露看向房間角落那座真正的、燃燒著無煙炭的銅製壁爐。
    妖火紅狐會意,魔杖樹枝亮起一點幽藍的覺醒之火,輕輕點向壁爐中一塊看似普通的黑色礦石——覺醒岩。
    覺醒岩被幽藍火焰點燃的瞬間,並未產生熾熱的火焰,而是猛地爆發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光芒在壁爐內部交織、匯聚,如同全息投影般,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紮著麻花辮,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褲,臉上帶著溫和而略帶疲憊的笑容,正彎腰在壁爐旁的銅製簽到簿上簽下名字:落月聯盟曆983.8.15。正是年輕時的外婆!
    影像中,外婆簽完到,還對著壁爐的方向,或者說此刻的她們,露出一個鼓勵般的微笑,才轉身消失在光影中。
    夜深人靜,寒露在彌漫著草藥清香的浴室裏洗漱。溫熱的水汽在寬大的防霧鏡麵上凝結成細密的水珠。就在她準備伸手擦拭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凝結的水珠並非隨意流淌,而是如同被無形的筆觸引導,在鏡麵上快速匯聚、排列,形成一行行清晰娟秀的字跡:
    「聯盟曆985.9.15,夜。於此救治一隻翼骨斷裂、誤撞能源塔的多龍巴魯托。其尾部右側第三片主鰭,有一處極特殊的v形缺刻。手術時發現,缺刻形狀與停雲遺落在此的齒輪扳手型號:dft07)的卡口完全吻合。奇妙的緣分。——落月」
    寒露的心跳瞬間加速。她立刻想起白天滑翔時,領頭那隻格外雄壯的多龍巴魯托。她下意識地回憶它尾鰭的細節……似乎……右側第三片主鰭上,真的有一個小小的、不易察覺的v形凹陷。
    就在這時,鏡麵反射出浴室門口的情景——小寒的來電汪正無聊地用爪子撥弄著那個裝滿金色“陽光餘燼”粒子的磁吸罐玩。
    罐子滾倒在地,蓋子被撞開了一條縫。無數細微的金色粒子如同有生命的粉塵般飄散出來,在浴室暖黃的燈光下緩緩懸浮、旋轉。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些飄散的金色粒子,並非雜亂無章。它們在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下,竟自發地在半空中排列組合,清晰地構成了一幅微縮的、散發著柔和金光的——毛毛農場星圖。
    牧草場、穀倉、麵包房、風車……每一處建築都由無數細微的光點構成。而當寒露的搜尋鏡放大到極致觀察那些構成“毛辮羊”圖案的光點時,她震驚地發現,每一粒微小的金色粒子核心,都清晰地映現出一隻毛辮羊那溫和而濕潤的瞳孔反光。
    仿佛外公農場的所有生靈,都在這些來自高空的粒子中留下了印記。
    小寒早已抱著那對沉重的銅象書擋沉沉入睡。月光如水,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溫柔地灑在床頭櫃的書擋上。
    就在這靜謐的月光中,書擋內部似乎傳來極其細微的“哢噠”聲。書擋底座那塊鑲嵌的磁石,其磁場方向悄然發生了改變。
    改變後的磁場,與月光、房間的金屬結構產生了微妙的幹涉。銅象書擋在對麵潔白的牆壁上,投射出一個巨大而清晰的、由光影構成的徽章虛影——徽章左側是冰冷的齒輪咬合圖案,右側則是隨風起伏的麥穗與毛辮羊卷曲的羊毛,鋼鐵與草原在此完美交融,正是她們家族精神的象征。
    與此同時,銅象書擋厚重的底座內部,發出極其輕微的機械轉動聲。一個隱蔽的暗格悄然滑開,一卷用防水油紙包裹的、邊緣磨損的紙張滑落出來,無聲地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油紙展開,是一張字跡工整、卻帶著歲月泛黃的配方單。標題赫然是:《銀朱防曬霜·最終穩定配方含極巨粒子改良型)》。而成分表的第一行,清晰地寫著:
    「極巨粒子‘陽光餘燼’提純態)——功能:羈絆反應催化劑顯著提升防護基質與使用者生物場的親和度與穩定性)」
    寒露拾起這張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配方,看著牆壁上那鋼鐵與麥穗交織的光影家徽,再望向窗外在月光下緩緩轉動的巨大城市齒輪,心中一片澄澈。
    媽媽最終版的防曬霜,其核心奧秘,竟是將來自高空雲層的極巨粒子、來自曠野農場的陽光、來自外婆的草藥智慧、來自外公的豐饒心意、來自爸爸的笨拙關愛……
    將所有羈絆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催化劑般,融入了守護家人的溫柔屏障之中。這份守護,穿越時光,如同這齒輪之城永恒的心跳,深沉而悠長。
    閃光阿羅拉九尾的九條冰晶長尾在月光下輕輕擺動,流動的七彩極光如同最溫柔的薄紗,籠罩著房間,將沉睡的小寒、沉靜的書擋和牆上流轉的家徽光影,都染上了一層靜謐而永恒的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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