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在腳下嗚咽奔流，冰冷刺骨。雲舒攙扶著腿傷未愈、但得益於丹藥神效已能勉強行走的春喜，沿著獸皮地圖指引的方向，在崎嶇濕滑的河岸邊艱難跋涉。
    地圖上標注的“生門”，就在這條暗河下遊，那個漩渦標記的地方。希望近在咫尺，但兩人都不敢有絲毫鬆懈。溶洞中藤蔓的嘶鳴和遠處古觀廢墟方向隱約傳來的、如同困獸般的低沉咆哮顯然來自被困的蕭衍），如同無形的鞭子，驅趕著他們加快腳步。
    “娘娘……您說……陛下他……會不會……”春喜小臉依舊蒼白，心有餘悸地回頭望了一眼黑暗深處。
    “他死不了。”雲舒的聲音冰冷而肯定。蕭衍的強悍和命硬，她深有體會。那些藤蔓或許能困住他一時，但絕不可能輕易殺死他。他們必須在他脫困前離開！
    兩人沉默地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河道開始變得狹窄，水流也湍急起來，空氣中彌漫的水汽更加濃重，隱隱能聽到前方傳來沉悶的、如同萬馬奔騰般的水流轟鳴聲！
    “娘娘！您聽！是水聲！很大的水聲！”春喜精神一振。
    雲舒的心也提了起來。地圖上的漩渦標記……近了！
    轉過一道巨大的、如同屏風般的黑色岩壁，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也讓兩人瞬間倒吸一口冷氣！
    暗河在這裏匯入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湖泊！湖泊的水並非平靜，而是在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漩渦瘋狂旋轉，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吞噬著奔湧而來的河水！漩渦的邊緣，水流湍急，形成無數致命的暗流！
    而在漩渦中心的上方，穹頂處，赫然有一個巨大的、傾斜向下的天然洞口！刺目的天光，正從那個洞口照射下來！照亮了翻騰的水汽和漩渦的猙獰！
    “生門！地圖上畫的生門！就是那個洞！”春喜指著穹頂的洞口，激動地叫了起來！
    找到了！真正的出口！
    然而，狂喜之後，是巨大的難題！漩渦如此恐怖，如何接近？又如何攀上那高懸在漩渦正上方、距離水麵足有十數丈高的洞口？
    “娘娘……這……這怎麽上去啊？”春喜看著那吞噬一切的漩渦和遙不可及的洞口，小臉垮了下來。
    雲舒也眉頭緊鎖。地圖上隻寫了“生門”，卻未標注如何抵達。她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湍急河流岸邊，一片相對幹燥的碎石灘上。那裏，散落著一些被水流衝上岸的枯枝和……幾塊黑乎乎、形狀熟悉的塊莖？
    紅薯？！雖然被水泡得發脹變形，但那形狀雲舒絕不會認錯！顯然是之前從古觀墜落時散落出來的！
    一個大膽而荒謬的計劃瞬間在她腦海中成型！
    “春喜，生火！”雲舒當機立斷，指向那些枯枝。
    “啊？生火？”春喜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照辦。他手腳麻利地收集枯枝，堆成一小堆。雲舒則走過去，撿起那幾塊被水泡過的紅薯塊莖。
    沒有火源？雲舒再次故技重施！她咬破指尖傷口早已麻木），擠出幾滴鮮血，混合著地上的一點泥沙沒有丹灰，隻能替代），迅速畫了一個更加簡陋的引火符！
    嗤……
    微弱的火苗艱難燃起，點燃了枯枝。
    橘黃色的火焰跳躍起來，驅散了水汽帶來的寒意，也帶來了久違的溫暖和一絲虛幻的安全感。
    雲舒將幾塊濕漉漉的紅薯直接丟進了火堆裏。火焰舔舐著紅薯，發出滋滋的聲響，很快，一股混合著煙火氣和清甜焦香的味道，在轟鳴的水聲中彌漫開來。
    “娘娘……您這是？”春喜看著雲舒專注翻烤紅薯的側臉，完全摸不著頭腦。逃命關頭……烤紅薯？
    雲舒沒有解釋，隻是專注地看著火堆，翻動著紅薯。當紅薯表皮變得焦黑，散發出濃鬱的甜香時，她迅速用樹枝將幾塊烤好的紅薯撥弄出來。
    她拿起一塊最燙的，看也不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朝著那巨大漩渦邊緣、水流最為湍急的一處暗礁方向，擲了過去！
    噗通！
    烤紅薯落入洶湧的水中，瞬間被水流卷走，消失不見。
    “娘娘？！”春喜目瞪口呆。
    雲舒沒有停，又拿起第二塊，朝著漩渦另一個方向的岩壁下，用力擲去！
    噗通！
    同樣消失在水流中。
    最後，她拿起第三塊，也是最大的一塊，卻沒有扔向水中，而是……猛地抬頭，看向穹頂那個透下天光的生門洞口！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塊滾燙的、散發著濃鬱甜香的烤紅薯，朝著洞口的方向，狠狠擲了上去！
    烤紅薯劃出一道低矮的弧線，當然不可能飛上十數丈高的洞口。它飛到最高點，然後無力地墜落……
    然而，就在烤紅薯即將落入下方那瘋狂旋轉的恐怖漩渦的瞬間——
    嘩啦——！！！
    漩渦邊緣的水麵猛地炸開！一條水桶粗細、渾身覆蓋著暗青色鱗片、頭生獨角、雙目猩紅的巨大怪魚，如同潛藏已久的獵手，猛地從水中躍出！張開布滿利齒的巨口，精準無比地……一口吞下了那塊下落的烤紅薯！
    轟！
    怪魚龐大的身軀砸回水麵，激起巨大的浪花！它似乎極其滿足，猩紅的眼睛瞥了一眼岸上的雲舒和春喜，巨大的尾巴一擺，竟然不再理會他們，慢悠悠地沉入了漩渦深處，消失不見！
    “這……這是……”春喜嚇得腿都軟了。
    “漩渦的守護者……或者說，清道夫。”雲舒看著恢複平靜的漩渦，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地圖沒寫，但萬物有靈，亦有所好。這地底暗河，能長成如此巨怪，靠的絕不僅僅是吞噬落水者。烤紅薯的甜香……或許對它們有特殊的吸引力？”
    她指著剛才丟下第一塊紅薯的暗礁方向：“那裏水流看似最急，但水下有礁石群，是相對穩定的落腳點。第二塊紅薯引開了另一股暗流的幹擾。至於這第三塊……”她看著怪魚消失的漩渦，“算是……交個朋友？或者，買路錢？”
    春喜似懂非懂，但眼中充滿了崇拜的光芒。
    “走！”雲舒不再耽擱，拉著春喜，毫不猶豫地衝向第一塊紅薯落水點的暗礁方向！
    果然！靠近後才發現，湍急的水流下，隱藏著一片犬牙交錯的黑色礁石，形成了一條相對平穩、可以涉水而過的通道！兩人互相攙扶，小心翼翼地踩著濕滑的礁石，竟真的穿過了最危險的水域，抵達了靠近漩渦中心、水流相對平緩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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