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完戰場，陸逍帶著人回到軍營，將士們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
    “今天這場戰打得酣暢淋漓，這些日子憋的氣總算出了。”
    “不錯，北瑉人逃跑時的狼狽看得我真是心情舒暢。”
    “要我說，我們應該乘勝追擊，說不定就能一舉拿下敵軍首領。”
    “話也不能這麽說，不是有句話叫‘窮寇莫追’，要是他們突然來個魚死網破，我們也不好受。”
    陸逍聽著他們的議論，眼裏閃過欣慰。今天雖然形勢對己方有利，但敵人並沒有到起不來的時候，若是對方存了死誌反撲，他們這邊的傷亡絕對不小。
    或許有人覺得，戰場本就免不了死人，如果能將敵人留下，那就是死得其所。以前陸逍也是這樣認為的，甚至每次戰爭都抱著必死的心態，但自從有了牽掛，他的想法就變了。
    如果能用最小的犧牲去換取最大的勝利，為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士兵的命也是命，他們的家裏都有巴巴盼著他們回去的父母妻兒，陸逍不會為了所謂的大捷而輕易舍掉任何一個人的性命。
    收拾了一下自己，陸逍來到秦元帥的營帳。秦元帥已昏迷半月有餘，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可他如今也不過五十出頭。
    “元帥有清醒的跡象嗎？”
    聽到陸逍詢問，一旁的軍醫搖了搖頭，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方法，恐怕元帥隻是時間問題了。
    “你先出去吧，我與元帥待一會。”
    軍醫是知道陸逍與元帥的關係的，順從地點頭退出了營帳。
    陸逍坐在床榻邊，先試了試秦方的呼吸，氣息微弱，若不專注感受，幾乎以為他已經去了。
    陸逍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藥丸，這是臨別前一晚雲岫給他的。藥丸接觸空氣的瞬間，一股清香盈滿整個營帳。
    看了看帳內，陸逍走到案幾前，拿過一個茶杯倒了一杯熱水，將藥丸丟進去，等藥丸徹底化開，他端著茶杯來到床榻前。托起秦方的後背，讓他靠在床頭，陸逍將茶杯裏的藥水一點點給他喂進去。
    等營帳內的藥香徹底散盡，陸逍才走了出去。
    晚上，等軍醫再次例行檢查時，驚奇地發現，元帥體內的生機竟然在慢慢恢複。雖然不足以讓他立即醒來，但如果照這個趨勢下去，醒來是遲早的事。
    驚喜過後，軍醫陷入了疑惑。元帥的身體一直是他在負責，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元帥的情況。明明即將枯竭的生機，為何短短時間內就有了如此驚人的變化？
    百思不得其解，軍醫也隻當是奇跡發生，或許元帥是感受到了今天的勝利，求生欲頓時就上來了。
    陸逍的到來，讓北瑉國的攻勢頓時慢了下來。雙方後麵又陸續戰了幾場，各有傷亡，戰爭一時陷入膠著狀態。總體來說，東璃國略占上風。
    不過雙方都知道，眼下的一時輸贏並不是最終的結果，就看誰的補給能跟上了。
    北瑉國礦產資源豐富，鍛造技術也領先於其他國家，所以他們的兵器在四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這次攻打東璃國，他們就是用兵器從其他兩國換來了糧食。
    但他們又不可能無窮無盡地用兵器換糧，否則焉知自己換出去的兵器，是不是有一天會插在自己人身上。
    東璃國城池久攻不下，如今北瑉朝廷也分為了兩派。
    一派主張及時止損，用礦石換糧食，暫時度過這次幹旱危機。
    一派堅持攻打東璃國。無他，隻因前期投入太多，此時收手，隻會讓別國笑話。再加上糧食和兵器都消耗了，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那不就說明當初的決策失敗。主張戰爭的人勢必會受到問責，他們怎麽會願意。
    邊關的情況傳回東璃國京城，皇帝和大臣都鬆了一口氣，但又為後續的軍需發愁。如今自己這方占了上風，若是因為後勤保障不足，讓優勢變劣勢，那也太窩囊了。
    “眾位愛卿有何良策？”金鑾殿上，皇帝向一眾大臣問計。
    眾人麵麵相覷，現在的情況需要的不是計策，而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糧食和物資，可他們總不能無中生有。
    “或許可向民間征糧。”
    “不妥，豐年還好，如今幹旱還未過去，百姓哪裏還拿得出糧食。”
    “尋常百姓當然拿不出，但世家大族和商賈就不一定了，你們敢摸著良心說自己家裏沒有存糧嗎？”
    這話一出，金鑾殿頓時陷入一陣靜謐。很多人默默垂頭，心虛不已。世家大族有幾家沒有存糧的？他們各家的莊子少的有一兩個，多的達幾十個。別說幹旱一年，就算兩年三年，他們也不會真的餓肚子。
    皇帝看著下方的大臣，心中有些許悲涼。平常各個都說為國盡忠，漂亮話說得連他都信了，可真到了危急時刻，一個個都跟失憶了一樣。
    “啟稟陛下，臣願捐糧兩千斤。”禮部侍郎曹誠率先打破了沉寂。
    皇帝臉色緩了緩，“還是曹愛卿識大體。”
    皇帝這話，無疑在其他人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巴掌，這不就是在赤裸裸地說他們不識大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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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先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剛才出頭的曹誠，然後紛紛表態。
    “啟稟陛下，臣也捐兩千斤。”
    “啟稟陛下，臣願捐三千斤。”
    “臣捐五千斤。”
    ……
    所以說，有些事沒人帶頭大家就都裝聾作啞，一旦有人帶頭，事情就好辦多了。
    皇帝臉上終於浮現了笑意，朝中官員帶頭捐糧，再向商賈募捐就容易多了。當然，他不會白要商人的糧食，最後一定會給予相應的銀錢或是其他賞賜。
    當朝中之事傳到民間時，老百姓對朝廷的感觀好了很多，官員們出行，收獲的笑臉都多了不少。
    江家是第一個響應號召的商賈之家，江彥大手一揮，捐了二十萬斤糧食和一萬件棉衣，獲得皇帝禦筆親書“積善之家”。
    這下其他商家也坐不住了，紛紛認捐，也獲得了相應的榮譽。
    令人津津樂道的是，有個匿名人士也捐了二十萬斤糧食，是直接運到邊境的。至於他是如何做到的，沒有人知道。
    對於這位不知名的大方人士，上到朝堂，下到民間，紛紛猜測不已。
    然而他們將所有可能的人選都猜測了一遍，還是得不到驗證。畢竟在皇帝的獎賞和民眾的關注下，要是真有哪個世家或商賈做了這樣的事，怎麽會不留名。
    有人倒是想領功，不過根本經不起調查，最後遭到眾人的口誅筆伐，出門連頭都抬不起來。
    最後一統計，竟然募集到一百五十多萬斤糧食。
    皇帝看著這個數字，既驚喜又鬱悶，合著隻有國庫空虛，那他這個皇帝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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