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行顯然愣住了，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
    “他周末要去你家裏？”他聽見自己問出這個問題，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冷意，“你現在和他這麽熟了？”
    兩個單身男女，在周末的時候一起甜蜜地包餃子，誰知道後麵還會發生些什麽？
    到時候不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
    腦海中已經不受控製地浮現出畫麵——暖黃的燈光下，兩個人並肩站在廚房，一個擀皮一個包餡，時不時相視而笑。
    盤子裏堆著皮薄餡大的餃子。
    江辭晚的鼻尖可能不小心沾到麵粉，程景尋伸手替她擦去，“小饞貓，這麽著急就想吃了……”
    沈慕行皺了皺眉，絲毫不認為自己的想象過於油膩、誇張，隻覺得很有可能發生。
    於是，他板著臉說道：“你知不知道帶一個單身男人回家很不安全。”
    語氣暗暗藏著些強硬，像是丈夫在質問不聽話的妻子。
    聽到這話，江辭晚手頓了頓，用力掐下一根有些發黃的菜葉子丟到旁邊。
    “你發什麽神經？這有什麽不安全的？”她沒抬頭，聲音清晰地穿過菜市場的喧鬧，“是程景尋，又不是別人。他是什麽人，你難道還不清楚？”
    緊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更何況，再怎麽樣，他也比你好吧。是誰不老實，喜歡占別人的便宜，喝了酒就跟不要臉的色鬼一樣……”
    這話意有所指，是在明晃晃地嘲諷他酒後胡來的事——雖然那一晚是她主動勾引，可現在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包括沈慕行都以為是自己糊塗犯了錯。
    江辭晚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地拿這事諷刺他。
    沈慕行沒說話了，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沉默一會兒。
    突然，他伸手抓過她手裏的塑料袋，塑料袋被扯得沙沙響。
    江辭晚猝不及防地抬頭，正對上他繃緊的下頜線。
    “我幫你選。”沈慕行的手已經探進菜堆，從最底下抽出一把新鮮的菜，葉片翠綠欲滴，還掛著清晨的露水，“我會挑。”
    他雖然不太懂，但也有常識，知道要挑最新鮮、最嫩的菜。
    江辭晚看著他的動作。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握著白菜認真挑選的樣子嚴肅得像是在簽公司的並購合同。
    “行，你愛挑那你挑吧，交給你了。”江辭晚才懶得管他，站起身，“我去那邊買點餃子皮。”
    “嗯。”沈慕行應了一聲。
    等到江辭晚走後，沈慕行拿著自己選好的菜準備付錢。
    攤位老板見他穿著價格不菲的西裝，看樣子也不像是常過來的人，便一邊稱重一邊說道：“你們小兩口感情很好呢……現在的男人好多好吃懶做，就愛在家裏裝大爺，難得看見願意和老婆一起出來買菜的……”
    他開口想否認，隻不過攤位老板已經利落地算好賬，“帥哥，四十一……你給四十就好。”
    沈慕行心情還算不錯，也沒再說什麽，很快就付了錢。
    江辭晚遠遠看見他提著菜過來，透明的塑料袋被他修長的手指攥著，莫名有種反差的煙火氣。
    “還要買什麽？”沈慕行問道。
    “再買些調料就回去了。”江辭晚看他一眼，發現他袖口沾著點泥土。
    她皺著眉上前一步，伸手幫他拍了拍袖子，“不是提醒過你了，怎麽還是弄得這麽髒？”
    沈慕行垂眸看著她幫他整理衣服的動作，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下。
    她的手掌覆在他袖口，力度很輕，像春日裏掠過柳梢的風，卻讓他半邊身子都泛起細微的麻意。
    菜市場的喧囂聲突然退潮，隻剩下她說話的聲音和自己的心跳聲。
    這一場景倒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沈慶豐和譚詩雲這麽多年以來也是這樣相處的。
    甚至他們膩歪的時候都毫不避人，每次哪怕是他在，他們兩個人也會抱在一起，親親小手、親親額頭，說些夫妻之間的情話，什麽我想你，我愛你，以後再也不出差就留在家裏陪你和孩子……
    沈慕行輕咳幾聲，將自己遊離的思緒拉回來。
    “應該是剛才不小心蹭到了。”
    “嗯。”江辭晚應得很輕，拍幹淨他的袖口，退後半步，“以後別穿這麽貴的衣服來菜市場……算了，你估計也不會再來。好了，我們走吧。”
    沈慕行頓了頓，想說其實他以後還可以陪她過來，隻不過見她盯著遠處的攤位瞧，便沒說出口。
    等到出了菜市場，江辭晚才想起來問：“對了，這菜多少錢？”
    沈慕行回答道：“四十。”
    “什麽？四十？”江辭晚一驚。
    她就一會兒沒盯著，他就被人給坑了。
    “這幾把破菜葉子要四十？沈慕行你錢多是嗎？”
    這話說完，反倒是她先沉默。
    他確實錢多，多到揮霍幾輩子都花不完……
    江辭晚心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有些心疼錢，也有些心疼窮窮的自己。
    她一個窮人關心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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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她要是和他一樣有錢就好了。
    還真是人傻錢多！
    沈慕行不清楚狀況，湊近了些，一臉無辜地問：“怎麽了？這價格不合適？”
    “合適，合適得很。你高興就好。”江辭晚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繼續往前走，又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大傻子，遲早要被人騙光錢。”
    這話雖然聲音小，但沈慕行也聽見了，可見她似乎不太高興，又不敢反駁什麽。
    街角的小攤飄來炸串的香氣，江辭晚偏頭看了看。
    他突然伸手替她擋住迎麵而來的電動車，掌心護在她腰間，“小心點。”
    江辭晚看他一眼，沒說話。
    沈慕行收回手，指尖還留著方才撫在她腰上的感覺。
    見兩人走過來，一直在馬路邊等著的司機立馬下車給他們拉開車門。
    回去的路上，沈慕行斟酌著開口：“周末的時候……我能不能也過來？嗯，我也愛吃餃子。你們兩個人吃未免有點冷清，多個人熱鬧些。”
    江辭晚本想直接開口拒絕，但仔細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行吧，那你來吧。也別太客氣，上門的時候隨便帶點東西就好了，別拿太多。”
    她暗戳戳地提醒他——既然想過來吃餃子，那就得識趣點，多拿些東西給她。
    沈慕行很快就明白過來她的小心思，忍不住笑了聲。
    嘴角揚起極小的弧度，像冰山裂開條縫，漏出絲縷春光。
    “好，我知道了。”他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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