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伽羅神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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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古戰殿的夜風帶著鐵鏽般的涼意,卷起雲澈衣袍下擺時,他正站在那尊斷裂的神器殘骸前。月光透過戰殿頂部的破洞傾瀉而下,在布滿裂痕的石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他此刻紊亂的心緒。
三日前,仙盟執法仙將的威壓還未散盡。他以覺醒後的力量擋在淩霄峰前的那句“仙規若違逆天道,何需遵守”,如今仍在耳畔回響。可比起與仙界的決裂,荒古秘卷上那行“神器崩碎之日,三界歸墟之時”的字跡,更像一根冰針,日夜刺著他的神魂。
“你似乎總能找到最麻煩的地方。”
清冷的女聲突然在空曠的戰殿中響起,沒有絲毫煙火氣,卻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穿透力。雲澈轉身時,隻見一道白影立於十丈之外的石柱旁,月光勾勒出她纖細卻挺拔的輪廓,正是冷冰兒。
她手中那柄伽羅神匕斜斜垂著,匕身流轉著暗紫色的光暈,與戰殿深處神器殘骸逸散的灰霧隱隱呼應。自上次在人間與蕭珩短暫交手後,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出現在雲澈麵前。
“冷冰兒?”雲澈眉頭微蹙,指尖下意識地觸碰到腰間的佩劍,“你不是一直隻對蕭珩和他的禦龍劍感興趣嗎?”
冷冰兒沒有回答,反而向前走了三步。每一步落下,戰殿地麵的符文便亮起一絲微光,那些與蕭珩禦龍劍上相同的神秘紋路,竟在她腳下連成了細碎的光帶。“你在查神器本源流失的原因。”她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荒古秘卷告訴你,問題不在仙魔對立,而在神器自身。”
雲澈瞳孔微縮。他對秘卷的研究從未對外人言說,眼前這個女子總能輕易窺破他的隱秘。“你知道的不少。”他沉聲道,“但知道真相,不代表能改變什麽。”
“未必。”冷冰兒抬起伽羅神匕,匕尖指向神器殘骸。刹那間,神匕迸發出一道紫金色的光束,精準地射入殘骸的一道裂痕中。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原本沉寂的殘骸竟微微震顫,表麵浮現出與神匕同源的紋路,如同幹涸的河床被注入了一絲活水。
雲澈心中巨震。他日夜鑽研神器,卻從未見過它有如此反應。“這是……”
“伽羅神匕與荒古神器,本就同出一源。”冷冰兒收回神匕,紫金色的光芒在她白皙的指間流轉,“就像你手中的劍,與你血脈相連。”她頓了頓,目光轉向雲澈腰間的佩劍,“但神匕的真正同源之物,不是它。”
“不是它?”雲澈不解。
“是蕭珩的禦龍劍。”冷冰兒的聲音突然低了幾分,像是在說一個埋藏了千年的秘密,“你以為,為何蕭珩的劍會與荒古秘卷上的符文共鳴?為何追殺他的仙魔勢力,會對一柄人間靈劍如此執著?”
雲澈猛地想起蕭珩禦龍劍上那些神秘的紋路,與他在秘卷上所見的確如出一轍。之前他隻當是神器對繼承者的某種指引,此刻經冷冰兒點破,才意識到其中另有玄機。“你的意思是……”
“伽羅神匕與禦龍劍,本是一體。”冷冰兒舉起神匕,月光在匕身上流淌,映出她清冷的側臉,“上古時期,荒古神器崩裂,核心碎片化為兩物——一為禦龍劍,承載‘守’之意誌;一為伽羅神匕,承載‘破’之力量。千年來,它們各自流轉,直到蕭珩出現,直到我找到神匕。”
雲澈的呼吸微微一滯。他終於明白,為何冷冰兒會屢次出現在蕭珩身邊,為何她的神匕能引動禦龍劍的能量。這兩柄兵器,竟是失散千年的兄弟。
“若它們合一呢?”他追問,心髒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冷冰兒的目光落回神器殘骸上,那裏的震顫已經平息,重新歸於死寂。“若能讓神匕與龍劍合二為一,便能暫時修補神器本源的裂痕,延緩它的崩碎。”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之力,“至少,能為三界爭取一些時間。”
爭取時間。這四個字正是雲澈此刻最迫切的渴望。仙魔對立日益加劇,人間戰火紛飛,他需要時間說服姬凝霜,需要時間找到穩定神器的方法,需要時間阻止那場注定到來的浩劫。
但他看著冷冰兒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代價是什麽?”他問。世間從沒有免費的饋贈,尤其是這種足以改變三界命運的力量。
冷冰兒沉默了片刻,匕尖的紫金色光芒漸漸黯淡。“神器本源的修補,需要極致的能量作為引信。”她緩緩道,“而能讓兩柄兵器徹底融合的引信,唯有持有者的精血。”
“精血為引?”雲澈怔住。
“不錯。”冷冰兒點頭,“禦龍劍認蕭珩為主,伽羅神匕……”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撫過神匕的紋路,“現在認我為主。若要讓它們合一,需以我與蕭珩的精血為引,催動兩柄兵器的本源共鳴。”
雲澈的臉色沉了下來。精血對修士而言,是修為根基,是性命所係。以精血為引,絕非簡單的滴血認主,那必然要損耗本源,甚至可能傷及性命。“這代價……”
“很大,是嗎?”冷冰兒輕笑一聲,那笑容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苦澀,“但比起三界覆滅,又算得了什麽?”她抬眼看向雲澈,目光銳利如匕,“你一直在找穩定神器的方法,現在我告訴你了。代價是我和蕭珩的精血,或許還有修為倒退,或許還有性命之憂,但至少能換來喘息之機。你會選嗎?”
雲澈沉默了。他想起蕭珩在人間守護城鎮的身影,那個少年修士雖修為不高,卻有著超乎常人的責任感;他想起冷冰兒屢次在危難中現身,看似冷漠,卻總在暗中護蕭珩周全。讓這兩人以精血為引,無異於讓他們以身犯險。
“蕭珩知道嗎?”他問。
“還不知道。”冷冰兒搖頭,“但他會同意的。”她語氣篤定,“你見過他守護凡人時的眼神,那是願意為責任付出一切的眼神。”
雲澈想起蕭珩在戰火中救下孩童的畫麵,心中一陣沉重。他一直想保護這些被卷入紛爭的人,卻沒想到,最終可能需要犧牲他們中最善良的那個。
“那你呢?”他看向冷冰兒,“你為何願意?”這個女子神秘莫測,似乎總在遵循某種使命,卻從沒人知道她的來曆與目的。
冷冰兒低頭看著伽羅神匕,匕身映出她模糊的倒影。“我的存在,本就是為了這一刻。”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千年前,封印混沌之力的先輩留下遺訓,若神器崩碎,需有神匕持有者獻祭精血,助龍劍合璧。我從出生起,就知道自己的宿命。”
宿命。這兩個字像一塊石頭,砸在雲澈的心上。他最近聽得太多,從秘卷的預言,到蕭珩的異動,再到墨軒體內殘存的仙光,仿佛所有人都被一張無形的命運之網纏繞。如今,冷冰兒也說出了同樣的話。
“我不會讓你們這麽做。”雲澈突然開口,語氣堅定,“一定有別的辦法。”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無辜的人走向犧牲。
冷冰兒抬眼看向他,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淡淡的嘲諷。“雲澈,你覺醒了力量,卻還是這麽天真。”她走近一步,神匕上的寒氣幾乎要觸到他的肌膚,“你以為,阻止浩劫是請客吃飯?你以為,平衡三界不需要代價?仙盟要你交出研究成果,姬凝霜要圍剿你,墨軒的魔焰越來越盛,混沌之力在神器深處蠢蠢欲動……你告訴我,還有時間等你找別的辦法嗎?”
她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刀,剖開了雲澈心中的僥幸。他不得不承認,冷冰兒說得對。時間已經不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新的災難發生。
“三日。”冷冰兒收回神匕,轉身望向戰殿外的夜空,“三日之內,我會帶蕭珩來這裏。”她的聲音飄在風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你需要做的,是說服其他人停手。在合璧的過程中,不能有任何幹擾,否則,不僅我們會身死道消,神器也會徹底崩碎。”
雲澈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風鈴說過的話——“真正的愛並非占有,而是守護”。眼前這個女子,用自己的方式踐行著守護,哪怕代價是燃燒自己的生命。
“等等。”他叫住她。
冷冰兒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合璧之後呢?”雲澈問,“暫時穩定神器,能撐多久?”
“不知道。”冷冰兒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確定,“或許一年,或許十年。但至少,能讓你們有時間找到徹底解決混沌之力的方法。”她頓了頓,補充道,“那才是真正的浩劫。荒古神器的作用,從來不是平衡三界,而是封印它。”
混沌之力。這是雲澈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他在秘卷中見過隻言片語,卻始終無法理解其含義。“那是什麽?”
冷冰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是否該說。最終,她輕輕吐出幾個字:“是三界誕生之初的本源之力,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毀滅力量。”說完,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戰殿的陰影中,隻留下伽羅神匕的餘溫,還殘留在空氣中。
雲澈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冷冰兒帶來的信息太過震撼,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神器的崩碎,禦龍劍與神匕的同源,蕭珩的使命,冷冰兒的宿命,還有那個即將蘇醒的混沌之力。
他抬頭望向神器殘骸,月光下,那尊斷裂的巨物仿佛在低語,訴說著被遺忘的過往。原來,他們一直搞錯了方向。仙界以為鎮壓魔道就能換來和平,魔道以為打破仙門壟斷就能獲得自由,卻不知真正的威脅,藏在神器的最深處。
“以精血為引……”雲澈喃喃自語,握緊了拳頭。他不能讓蕭珩和冷冰兒獨自承擔這一切。他覺醒的力量,不僅僅是為了對抗仙盟的規則,更是為了保護這些被宿命裹挾的人。
他轉身走出荒古戰殿,夜風卷起他的衣袍,露出他眼中堅定的光芒。三日之內,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說服姬凝霜暫時放下成見,阻止仙盟的圍剿,聯係風鈴穩住墨軒,還要找到蕭珩,告訴他這個殘酷的真相。
前路注定艱難,但他別無選擇。因為他知道,這不僅僅是蕭珩和冷冰兒的宿命,也是他的。從他覺醒力量,質疑仙規,決定追尋真相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與三界的存亡緊緊捆綁在一起。
月光下,雲澈的身影消失在荒原的盡頭,隻留下荒古戰殿在風中沉默,等待著三日之後,那場以精血為引的合璧,等待著宿命交織的又一個拐點。而神器深處,一絲微弱的震動悄然傳來,仿佛在回應著這場即將到來的犧牲與救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