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陰謀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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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影與暗流
殘陽如血,將西陲荒原的戈壁染成一片赤褐。墨軒立於斷岩之上,玄色長袍被獵獵罡風掀起,衣袂邊緣繡著的暗金色雲紋在暮色中若隱若現。他望著遠處盤旋的鴉群,指尖凝結的魔氣如墨珠般滾動——自魔宗遺跡帶回的魔器封印已穩了三月,可心口總懸著塊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霾。
\"墨兄別來無恙?\"
沙啞的聲音裹著風沙撞入耳膜時,墨軒的魔氣瞬間凝成三寸短刃。來人身形佝僂,灰布鬥篷遮去大半麵容,唯有露在外麵的左手食指缺了半截,那道猙獰疤痕與記憶深處某個身影重疊。
\"鬼手柳?\"墨軒眯起眼,\"二十年前斷魂崖一戰,你該在誅仙陣裏化為飛灰才對。\"
被稱作鬼手柳的老者掀起鬥篷,右臉從眉骨到下頜爬滿蜈蚣狀的傷疤,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托墨兄的福,當年我躲在屍堆裏啃了三天腐肉才爬出陣眼。倒是你,從魔宗少主變成三界護法,這戲碼唱得比誰都好聽。\"
墨軒指尖的魔氣緩緩散去。鬼手柳曾是他入魔宗前的引路人,當年在斷魂崖為護他撤退斷了半隻手掌,後來卻因修煉禁術被列為三界公敵。這般人物突然出現,絕非敘舊那麽簡單。
\"說吧,找我何事。\"
\"何事?\"鬼手柳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落在黃沙裏,暈開點點暗紅,\"墨兄可知,你拚死守護的三界,如今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肥肉?\"他從懷中掏出塊黑布包裹的物事,層層揭開後,露出半枚青銅令牌,上麵刻著扭曲的骷髏與藤蔓交織的紋路。
墨軒瞳孔驟縮。這是\"蝕骨盟\"的信物,百年前被他親手剿滅的邪修組織,據說能以活人精血催化混沌之力。
\"半月前我在北漠黑市撞見老相識,\"鬼手柳聲音壓得極低,\"他們在倒賣從魔宗遺跡流出的殘片,說要集齊九塊開啟"萬魂窟"。領頭的是個戴青銅麵具的家夥,身邊跟著幾個會用混沌術的魔道修士。\"
風突然停了,戈壁上的沙礫仿佛都在屏息。墨軒想起洞穴深處那道撕裂時空的裂隙,想起蕭珩劍上殘留的混沌氣息——那些被認為已消散的力量,竟以這樣的方式死灰複燃。
\"他們在哪交易?\"
\"明夜子時,陰風峽。\"鬼手柳將令牌塞進他掌心,\"我本想自己了結這樁事,可那些人裏有個使骨鞭的,鞭法路數像極了當年教我禁術的師父。墨兄,這潭水比你想的要深。\"
話音未落,數道黑影突然從岩後竄出,鎖鏈拖地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鬼手柳猛地將墨軒推開:\"快走!我早被盯上了!\"他周身爆發出灰黑色的氣浪,十指指甲瞬間變得烏黑尖銳,竟不惜燃燒修為阻攔追兵。
墨軒望著老者衝向鎖鏈陣的背影,又看了看掌心冰涼的青銅令牌。罡風再起時,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暮色裏,隻留下一句隨風飄散的低語:\"欠你的,今日還了。\"
陰風峽的月光總帶著股鐵鏽味。墨軒隱在峭壁的陰影中,看著穀底燃起的篝火——七個黑袍人圍坐在石桌旁,桌上攤著張泛黃的地圖,中央用朱砂畫著個詭異的漩渦。
\"還差三塊殘片就能湊齊萬魂窟的鑰匙,\"左首那人用骨節敲著地圖,聲音像磨過砂石,\"下月十五月圓之夜,正好能借混沌之力潮汐開啟裂隙。\"
\"怕就怕那五人組來搗亂,\"右首的女子把玩著條白骨鞭,鞭梢的骷髏頭在火光下泛著油光,\"尤其是墨軒,當年他可是親手拆了咱們蝕骨盟的老巢。\"
墨軒的指尖在石壁上摳出五道淺痕。白骨鞭、沙啞聲,鬼手柳說的沒錯,這女子分明就是當年逃脫的蝕骨盟聖女柳如媚。可她身邊那個戴青銅麵具的男人,氣息卻讓他莫名心悸——那是種混雜著魔氣與混沌之力的詭異波動,既熟悉又陌生。
\"放心,\"麵具人突然開口,聲音經過秘法處理,分不清男女老少,\"我已在峽口布下"鎖靈陣",就算他們來了,也得嚐嚐被混沌之力反噬的滋味。\"他掀開桌布,露出下麵盛滿黑血的玉盆,血麵倒映著峽頂扭曲的月影,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其中掙紮。
墨軒正欲動身,卻瞥見石壁縫隙裏藏著雙眼睛。那是個穿粗布短打的少年,背著把鏽跡斑斑的鐵劍,臉頰上還沾著未幹的淚痕。當少年的目光與他對上時,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向篝火旁的麻袋——那裏隱約傳來微弱的嗚咽聲。
就在此時,麵具人突然起身:\"時辰差不多了,該請"祭品"出來了。\"兩個黑袍人拖起麻袋走向玉盆,麻袋裏的掙紮愈發劇烈,竟傳出孩童的哭腔。
少年猛地拔劍出鞘,鐵劍與石壁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所有黑袍人瞬間轉頭,柳如媚的骨鞭帶著破空聲直取少年麵門:\"哪來的野崽子!\"
墨軒周身魔氣暴漲,玄色長袍化作蝠翼般的暗影,在骨鞭及體前將少年拽回峭壁:\"蝕骨盟的餘孽,倒是比當年更出息了,連孩童都不放過。\"
麵具人緩緩轉向他,麵具上的青銅紋路在火光中流轉:\"墨少主大駕光臨,真是讓這陰風峽蓬蓽生輝。\"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現出枚與鬼手柳那半塊一模一樣的令牌,\"可惜啊,你的老相識沒能親眼看到這一幕。\"
墨軒的心沉了下去。鬼手柳終究沒能脫身。
\"你們究竟想做什麽?\"
\"做什麽?\"麵具人輕笑出聲,\"自然是讓這三界回歸應有的秩序。\"他指向玉盆,\"混沌之力本就是天地初開的本源,憑什麽要被那些偽君子封印?等萬魂窟開啟,讓所有被壓製的力量重見天日,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少年突然掙脫墨軒的手,舉劍指向麵具人:\"我爹娘就是被你們用黑血害死的!你們根本不是要公平,是想讓所有人都變成怪物!\"
柳如媚的骨鞭再次襲來,這次卻被墨軒凝聚的魔氣牆擋住。他將少年護在身後,指尖的魔氣已凝聚成實體長劍:\"二十年前沒清理幹淨的渣滓,今日正好一並了結。\"
黑袍人齊齊出手,各色邪術如潮水般湧來。墨軒的魔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每一次揮劍都帶起成片的黑霧,那些邪術觸到黑霧便如冰雪消融。可當他的劍刃即將觸到麵具人時,地麵突然裂開無數縫隙,墨綠色的霧氣從縫隙中噴湧而出——正是鎖靈陣發動了。
\"嚐嚐這個,\"麵具人站在霧中狂笑,\"這可是用混沌之力催化的魔氣,你越是動用力量,就越是會被它侵蝕。\"
墨軒果然感到丹田處傳來灼燒般的疼痛,運轉的魔氣竟有了逆流的跡象。少年突然將什麽東西塞進他手心:\"這是我爹留下的清心符,或許有用!\"
符紙觸到掌心的瞬間,墨軒腦中閃過個念頭。他猛地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魔氣長劍上:\"魔宗禁術——以身飼魔!\"
黑霧突然暴漲,竟將墨綠色霧氣吞噬殆盡。墨軒的瞳孔變成純粹的漆黑,周身浮現出古老的魔紋:\"當年沒殺你們,是覺得蝕骨盟成不了氣候。現在看來,是我太小看你們的無恥了。\"
劍影如瀑,瞬間刺穿了三名黑袍人的咽喉。柳如媚的骨鞭被攔腰斬斷,麵具人試圖遁走,卻被墨軒抓住麵具狠狠摜在石壁上。青銅麵具碎裂的刹那,墨軒看到了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那是二十年前本該死在斷魂崖的,他的親兄長,墨淵。
\"為什麽?\"墨軒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墨淵咳出鮮血,臉上卻帶著瘋狂的笑意:\"為什麽?因為你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父親的認可,魔宗少主的位置,甚至連混沌之力都更青睞你!\"他突然抓住墨軒的手腕,將半枚令牌按在他掌心,\"可現在不一樣了...萬魂窟...就要開了...\"
最後的話音消散在風中時,墨淵的身體開始化作飛灰。少年突然指著玉盆:\"快救他們!\"墨軒這才想起麻袋裏的孩童,急忙割開繩索,卻發現麻袋裏裝的根本不是孩童,而是數十個閃爍著微光的魂玉。
魂玉上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麵孔,其中一張赫然是鬼手柳。墨軒握緊手中的兩枚令牌,終於明白這場陰謀遠比他想象的更龐大——蝕骨盟根本不是在利用混沌之力,他們是在用生靈的魂魄喂養混沌之力。
夜風再次掠過陰風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墨軒望著墨淵消散的方向,又看了看掌心的魂玉,突然轉身對少年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念。\"少年握緊了生鏽的鐵劍,\"我想跟著你學本事,以後也能保護別人。\"
墨軒沉默片刻,將清心符還給少年:\"三界很快會有大亂。你若想活下去,就先學會保護好自己。\"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裏,隻留下句飄在風裏的話,\"去淩霄城找蕭珩,報我的名字,他會收留你。\"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墨軒已站在淩霄城的護城河畔。他望著水中自己泛著黑氣的倒影,緩緩握緊了那兩枚青銅令牌。殘陽下的戈壁,陰風峽的月光,鬼手柳的血,墨淵瘋狂的笑...所有碎片在腦中拚湊出個可怕的輪廓。
他轉身走向城主府,玄色長袍在朝陽下劃出沉穩的弧線。無論暗中還有多少勢力,無論混沌之力背後藏著怎樣的陰謀,他都必須告訴雲澈他們——這場關乎三界存亡的戰爭,已經悄然打響了。而這一次,他要麵對的,或許是比星際掠奪者更可怕的敵人,是潛藏在血脈深處的,屬於魔族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