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泊岸的震動透過地板傳來時，徐妍正陷在酒店天鵝絨窗簾的陰影裏。意識回籠的瞬間帶著海水鹹澀的餘味，她茫然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指尖觸到的皮膚帶著真實的溫熱，不再是精神世界裏那種琉璃般易碎的觸感。下一秒，她幾乎是有些貪婪地攥緊了胸口的浴袍布料，隔著柔軟的棉絨感受到心髒沉穩的跳動，以及胸腔裏屬於自己的、不再被割裂的體溫。
    “唔……”她低歎出聲，指尖無意識地揉過胸口，確認這具身體裏奔湧的不再是徐依娜冰冷的殺意，也不是張靖澤虛構的穿越者熱血。這是屬於徐妍的、帶著戰爭傷疤卻終於完整的軀殼。
    “砰”的一聲，客房門被推開。徐諜抱著一袋剛買的草莓牛奶闖進來，塑料提袋上的冷凝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她抬眼就看見窗邊那個穿著浴袍的身影——對方正用一種近乎古怪的姿勢撫摸自己的臉和胸口，晨光勾勒出她微微顫抖的肩線。
    “姐？”徐諜愣住了，牛奶袋險些從手裏滑落。眼前的人明明是徐妍的模樣，可那眼神裏沒有徐依娜慣有的嘲諷，也沒有張靖澤假裝穿越者時的亢奮，隻剩下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與……熟悉的溫柔。
    不等徐諜反應，徐妍已經像隻受驚的獸般猛地轉身，下一秒就踉蹌著撲過來，用盡全力將她緊緊抱住。懷裏的身體帶著剛睡醒的暖意，還有股淡淡的、屬於徐妍童年時常用的肥皂味。
    “……”徐諜僵在原地，鼻尖蹭到對方濕漉漉的發頂。記憶裏，隻有小時候姐姐每次回家才會這樣抱著她，用體溫驅散炮火的恐懼。可眼前這個人……她試探著開口，聲音有些發顫：“你不是依娜……卻又不像姐姐和靖澤……你到底是誰？”
    徐妍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埋在她頸窩的臉滲出濕熱的液體。她抬起頭時，淚水已經順著臉頰砸在徐諜手背上，像滾燙的星子：“是姐姐……阿諜，我是姐姐啊……”
    話音未落，一道冰冷的女聲突然在徐妍腦海裏炸開：“真是姐妹情深，沒想到你倆居然融合了，真是——”徐依娜的精神體虛影在空氣中若隱若現，透明的指尖還保持著慣有的輕蔑手勢。
    “閉嘴吧，下一個就是你了。”徐妍猛地打斷她，眼神裏閃過一絲與徐依娜如出一轍的狠厲，卻又多了份不容置疑的堅定。她從徐諜口袋裏摸出一個銀色藥盒，倒出兩粒泛著藍光的藥片直接吞了下去。
    徐依娜的虛影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股熟悉的、試圖掌控身體的蠻力就被藥物強行壓製下去，虛影瞬間變得稀薄。
    徐妍深吸一口氣，轉身就抓起桌上的手機開始翻找通訊錄：“最近的私立醫院，要最快能預約到精神科專家的。”
    “哈？”徐諜徹底懵了，指著她手裏的手機吐槽，“你現在找醫生，早幹嘛去了？之前依娜把地下室的東西當花瓶擺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看醫生？”
    “以前又要控製依娜又要欺騙靖澤，”徐妍頭也不抬地操作著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還要防著徐依娜把我賣給警察，更害怕她殺了“碰”先生兒子的事被發現……哪有空？現在好了，”她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號碼，按下預約鍵，“屍體和那個被依娜滅口的小男孩都處理幹淨了，徐焱暫時被楊翼纏住，自然有空了。”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疲憊與決絕的笑，“接下來的目標——來個大統一。”
    “啊？”徐諜眨眨眼，完全沒跟上她的思路。
    兩人走出酒店時，徐妍一路都在聽徐諜講最近發生的事。從徐焱邀約到楊翼要送給典獄長的“禮物”，徐諜語速飛快地複述著，直到提到那句“王子逸被槍殺”時，正低頭踢著路邊石子的徐妍突然頓住了。
    她猛地抬起頭，瞳孔裏映著街邊廣告牌的光，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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