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岩壁滲著終年不散的潮氣，周藝碩蜷縮在牆角，鐵鏈在腳踝上磨出的血痂早已和汙垢結成硬殼。不知過了多少個被火把光影切割的夜晚，她身上的刺青被反複摩挲得發腫，殘存的體麵像被撕碎的布料，散落在滿是穢物的地麵上。
    “放我出去……求求你們……”她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指甲深深摳進岩壁的縫隙，帶出細碎的石屑。回應她的隻有趙雅麗壓抑的呼吸聲——自從被拖進這處囚籠，她們連放聲交談的力氣都漸漸耗盡。
    突然，石屋的木門被粗暴踹開，帶著一身酒氣和血腥的首領走了進來。周藝碩像受驚的兔子般往牆角縮，鐵鏈被拽得繃直，發出絕望的哀鳴。她看著首領臉上猙獰的獸骨麵具，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別碰我！我什麽都給你們！放了趙雅麗……”
    哭喊聲在厚重的石門關閉時戛然而止。趙雅麗被鐵鏈鎖在對麵的石柱上，隻能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和周藝碩斷斷續續的哀求，那些聲音像淬了毒的針，紮得她耳膜生疼。她拚命扭動手腕，鐵鏈在石柱上勒出更深的血痕，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石門再次打開，周藝碩像個破敗的布娃娃被丟了進來。她蜷縮在地上，單薄的衣衫碎成布條，大腿內側蜿蜒的血跡在昏暗裏泛著詭異的光澤。趙雅麗的呼吸猛地停滯，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那些血，和她某次被噬者毆打後滲在褲腿上的不一樣，那是更絕望、更徹底的破碎。
    周藝碩突然朝著趙雅麗的方向爬過來，鐵鏈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她撲進趙雅麗懷裏，滾燙的眼淚浸透了對方的衣襟，嗚咽聲像瀕死的幼獸：“雅麗……我好疼……我不想活了……”
    趙雅麗僵硬地抬起手，觸到周藝碩顫抖的脊背時，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怯生生的女孩、想起對方還會因為她遞過一塊幹硬的餅子而紅了臉頰。
    原來那些細微的溫暖，早已在絕境裏長成了盤根錯節的牽掛。
    趙雅麗輕輕拍著周藝碩的背，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她知道自己早晚也會迎來同樣的命運，但此刻洶湧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燃燒的憤怒。當周藝碩的哭聲漸漸低下去，她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別怕，有我。”
    第二天夜裏，當首領帶著酒氣再次踏入石屋時，趙雅麗沒有像往常那樣掙紮。她低垂著眼簾，任由對方粗糙的手掌撫上臉頰，直到那隻手開始撕扯她的衣領，她才緩緩抬起頭，眼底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死寂的平靜。
    就在首領俯身的瞬間，趙雅麗猛地抬手，扯下對方頭上最尖銳的那根骨刺裝飾。冰冷的骨質尖端劃破掌心，她卻像感覺不到疼痛，用盡全身力氣將骨刺紮進首領暴露的脖頸。
    “呃——！”首領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伸手去掐她的喉嚨。趙雅麗死死按住他的頭，將骨刺一次又一次地往下捅，溫熱的血液噴濺在她臉上，混雜著淚水滑落。
    “我不管你是什麽鬼東西……”她的聲音在狂亂的喘息中異常清晰，“一個虛榮的變態，又或者瑪門的眷屬……”
    骨刺穿透血肉的聲音沉悶而刺耳。
    “但這不是你借此羞辱殺害他人的借口……”
    她看著首領的眼睛從暴怒變成渙散，直到最後一絲掙紮也停止，才脫力般癱坐在地。石屋裏隻剩下她粗重的呼吸聲，和牆角處周藝碩微弱的啜泣。
    趙雅麗慢慢抬起沾滿血汙的手，解開了周藝碩腳踝上的鎖鏈。月光從石縫裏滲進來，照亮她們交握的、同樣布滿傷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