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雨已經醒了，我猜她肯定是渴得不行，剛睜眼就端起我放在床頭櫃上的水大口的喝，結果不小心被嗆到了。
    我左手扶著她的胳膊，右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她一邊咳嗽一邊抬頭看我，直到不再咳嗽，她才轉移視線，一口氣喝光了水杯當中的水。
    我又去給她接了一杯。
    接連喝了兩杯水，她的狀態終於好了一些，看起來酒也醒了不少。
    她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的看著周圍，小聲問：“張旗，現在幾點了？”
    “兩點。”
    “是你送我回來的？”
    “嗯。”我見她似乎清醒了，有些生氣的道：“你喝不了酒為什麽還非要跟我們喝？現在知道難受了？！”
    “難受就難受吧，我心裏不痛快，就是想喝酒。”
    我一陣沉默，然後轉移話題道：“你明天改改你家密碼，上次就說了。”
    “這個密碼除了我也隻有你知道，改不改都一樣。”李思雨說完，看著我道：“我不也知道你家的備用鑰匙在你門口鞋架上第二層左邊一隻的皮鞋底下麽？”
    我一怔，隨後象征性的笑了笑：“記得這麽清楚，看來你的酒已經醒了。”
    李思雨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盯著我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我被她的目光看得實在不自在，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同時說道：“我回去了，你以後別喝這麽多酒。”
    “等等。”
    關鍵時刻，她又叫住了我。
    我站在臥室門口，回過頭，麵帶疑惑的看著她。
    她眼神複雜：“明天再回去吧，你也喝了酒，開車不安全。”
    “我打車回去。”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李思雨注視著我，索性把話挑開，認真的說道：“如果你是覺得自己現在的境遇不適合談戀愛，那我告訴你，你完全不用有這個顧慮，因為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們就可以互相扶持，一起努力，這樣難道不好嗎？隻要我們在一起，我就有信心可以影響到你，我知道你內心並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
    我沉默不言，如果她早點說這番話，我也許真的會考慮和她在一起，但是現在。
    我心裏有太多的疑團沒有解開，我必須弄清楚一些事情。
    見我沉默，李思雨沒有感情的笑了一下，自嘲的說道：“其實真實原因並不是我剛剛說的那些，真正的原因是鄭雪，對麽？”
    “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複。”
    李思雨一怔，然後看著我緩緩點頭：“那好，我給你時間，等你的答案。”
    ……
    從李思雨的家裏出來，我沿著空曠的夜幕街頭走了一陣，覺得兩條腿、包括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很恍惚。
    可是我心裏卻又沉重得不行。
    我不知道鄭雪當時為了幫我到底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但是從王瑤的描述當中，假如鄭雪的家境真的跟我從前想過的截然相反，那麽我已經可以想象得到那些年她在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背後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
    首先就是她上大學這件事，她當年的成績明明可以去更高的學府，卻依然為了我留在了這座城市，假如我是她的父母，非得被氣得吐血不可。
    再就是她上大二的時候就開始跟我同居，一直到三年半以前去廣州，這個期間我從未見她回過家一次，包括過年的時候。
    盡管我問過她，但每次都被她幾句話給搪塞過去，主要因為那時候我對見她父母這件事本身也比較恐懼。
    畢竟我還是清楚自己是個什麽b樣的，所以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麵深思過，甚至還暗自竊喜，她不提家裏我也就不用見她娘家人。
    現在想想，我覺得那時候她很可能是單方麵的跟家裏斷掉了聯係，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否則一個富家女怎麽可能會沒有去米蘭學設計的錢？平時也更不會窮成那樣。
    我想，她跟家裏斷聯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我。
    在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很窒息的感覺。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鄭雪這些年為我而付出過的，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多的多？
    我越想越覺得冷汗直冒，甚至都等不到明天再去聯係鄭雪，立刻拿出手機，再一次撥通了她的電話。
    我打算先把她約出來。
    但她的號碼打通了，卻沒有人接，打了幾個都是這樣，於是我又打了王瑤的。
    結果王瑤的電話也無人接聽。
    我心裏憋著事兒，沒法等到明天，依然連續不斷的打電話。
    最後，王瑤的電話終於被接了起來。
    剛接通，我便急急的道：“鄭雪她睡了沒有？你讓她接電話。”
    片刻之後，聽筒裏傳來一個聽不出情緒的女聲：“鄭雪沒睡，王瑤睡了，你有話就說。”
    我愣了一愣，然後苦笑著道：“打你電話怎麽一直不接？”
    鄭雪不答，似乎是不想回答這種無意義的問題。
    我深吸了一口氣，調理了一下情緒，這才接著道：“我們能見個麵嗎？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就在電話裏問吧。”
    “我要見麵說。”
    ”怎麽。”鄭雪的聲音裏夾雜著冷漠和諷刺：“你那邊說話不方便？”
    我苦澀的道：“我現在在大街上，這個點除了我，周圍一個活人都沒有，我有什麽不方便的？”
    “那你有話就說。”
    “我要見麵說。”
    那邊的鄭雪一陣安靜，過了好長時間才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明天什麽時候？”
    “明天下午，或者晚上。”
    聽她說了確切的時間，我才鬆了口氣，沉默片刻後，說道：“你早點休息吧，我掛了。”
    說完就準備掛電話。
    但就在我掛斷電話之前，鄭雪忽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你沒什麽吧？”
    “什麽？”
    我一時沒意識到她這句話的含義。
    “幾個小時前，在酒吧門外。”
    我這才反應過來，笑了笑說道：“沒事，我要謝謝你腳下留情，不然我們張家往後就指著我弟弟了。”
    “嗯。”鄭雪沒有跟我開玩笑的心思，說道：“明天我聯係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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