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智戲蓼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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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鎏金銅釘大門轟然洞開,嫪毐踏著碎步跨進太後宮,卻見青石板上散落著穀粒,二十幾隻鴨子正排著隊跳竹圈。趙姬半跪在地上,月白襦裙沾滿草屑,手裏竹枝有節奏地敲擊地麵。
    肩頭蹲著的貓小統尾巴掃過她發間,藍光閃爍間發出隻有她能聽懂的催促:“左邊!左邊!哎呀這隻胖鴨子又偷懶!”
    “在下嫪毐,特來拜見太後娘娘。”嫪毐故意壓著嗓子,尾音拖得纏綿悱惻。他單膝跪地時,特意讓寬袖滑落,露出小臂遒勁的肌肉線條。
    趙姬指尖微頓,前世記憶如毒蛇噬心。她永遠記得那個雨夜,正是這個男人摟著自己醉態百出的模樣,被嬴政撞個正著。
    鹹陽城的流言蜚語像潮水般淹沒了母子情分,最終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此刻她垂眸掩去眼底殺意,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銅哨:“來得正好,幫我數數鴨子有沒有偷懶。”
    嫪毐僵著笑臉蹲下身,剛數到第七隻,領頭的大白鴨突然伸長脖子,扁嘴精準叼走他束發的玉冠。“站住!”嫪毐手忙腳亂去追,卻被群鴨圍住,慌亂中踩到穀粒滑倒在地。貓小統笑得在牆頭上打滾,藍光映著嫪毐沾著鴨糞的錦袍,活像隻落湯雞。
    此後半月,嫪毐的日子愈發\"精彩\"。他抱著七弦琴剛吟出\"有美一人兮\",趙姬立刻拍手:“正缺雞鴨進食的背景音樂!”琴弦驟響時,雞鴨群驚得撲棱棱亂飛,粟米混著鴨毛簌簌落在他精心打理的發髻上。
    舞劍獻藝時,趙姬扯著他的劍穗滿院跑:“這穗子甩起來像蝗蟲觸須,快!追上去!”可憐嫪毐被拽得跌跌撞撞,發髻散開活像披頭鬼。
    這日嫪毐沐浴熏香,懷揣著呂不韋給的西域香料,剛要開口傾訴衷腸。趙姬突然將銅哨塞進他嘴裏:“治蝗署新製的《趕蝗十八調》,就等你試音!”嫪毐憋得滿臉通紅,吹出的調子忽高忽低,驚得屋簷下的燕子紛紛墜落。
    貓小統笑得從房梁上栽下來,尾巴纏住嫪毐的發髻,一人一貓在地上滾成毛球。
    “這聲音能嚇退老鼠?”趙姬托著下巴打量他漲紅的臉,“後山庫房鬧鼠災,你去搬三百個陶罐來,咱們做連環捕鼠陣。”嫪毐望著那摞得比人還高的陶罐,擦著汗安慰自己:“忍過這關,就能抱得美人歸。”
    深夜的丞相府密室,呂不韋將茶盞重重摜在案上:“半個月連手都沒碰到?你當太後是泥塑的菩薩!”嫪毐哭喪著臉:“她不是讓我給鴨子當裁判,就是要我用弓箭射稻草人!昨日更離譜,非要我扮成蝗蟲跳大神!”他撩起袖子,露出被稻草劃破的傷口,“您看看,我現在比奴隸還慘!”
    “廢物!”呂不韋抽出腰間軟劍抵住他咽喉,“明日帶著南海明珠去,若是再搞砸......”劍光映得嫪毐瞳孔驟縮,他咬著牙接過錦盒:“這次定讓太後拜倒在臣的石榴褲下!”
    第二日,嫪毐捧著流光溢彩的明珠盒踏入太後宮,正撞見趙姬和宮女們在編織巨大的網兜。“來得正好!”趙姬眼睛發亮,“這新製的"蝗蟲天羅"就差固定支架!”嫪毐機械地放下首飾盒,看著趙姬將價值千金的明珠一顆顆摳下來,串在網繩上當墜子。
    “聽說你擅騎射?”趙姬把玩著明珠,漫不經心道,“明日去圍場,咱們試試用弓箭驅趕蝗群。”第二日,嫪毐在烈日下追著係滿破布的繩索狂奔,汗水浸透的衣衫緊貼後背。
    趙姬騎著汗血寶馬在前方飛馳,銅鈴隨著顛簸叮當作響:“快!力度不夠!當年我訓練的鴨子都比你靈活!”
    半月後的深夜,嫪毐灌下三壇烈酒壯膽,翻牆潛入太後寢殿。雕花窗欞透出朦朧燭光,他屏息掀開珠簾,卻見室內掛滿皮影幕布。
    趙姬穿著繡著雞鴨的大紅肚兜,臉上塗著誇張的油彩,正操縱著皮影高唱:“大公雞,尖尖嘴,一口啄死蝗蟲鬼!”貓小統蹲在案頭,爪子靈巧地翻動著劇本。
    “來得正好!”趙姬猛地轉頭,手裏的皮影戳到嫪毐鼻尖,“就缺個會跳舞的蝗蟲精!”嫪毐僵在原地,酒意瞬間化作冷汗。就在這時,殿外突然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嬴政手持青銅劍破門而入:“何方狂徒,竟敢冒犯太後!”
    “政兒來得正好!”趙姬晃著皮影慢悠悠起身,“你看這"蝗蟲精"笨手笨腳的,不如關進大牢好好調教?”嬴政看著嫪毐滑稽的模樣,強忍著笑意冷聲道:“拖下去!杖責八十,永不敘用!”
    當侍衛拖著鬼哭狼嚎的嫪毐遠去,趙姬癱坐在地笑出眼淚。貓小統蹦到她膝頭,藍光在殿內歡快閃爍:“宿主這招"扮豬吃老虎"太絕了!”趙姬望著窗外初升的朝陽,指尖摩挲著銅哨:“呂不韋,這才剛開始呢。”她眼底寒芒閃過,“敢動我和政兒,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當嫪毐的哀嚎聲在宮道盡頭消散,趙姬仍維持著笑到發僵的嘴角。貓小統躍上窗台,尾巴不耐煩地甩動:“宿主,再笑下去,臉都要僵成兵馬俑了!”
    她這才長舒一口氣,揉著發酸的太陽穴起身。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案頭,映得呂不韋送來的明珠盒泛著冷光。指尖撫過盒麵鎏金紋路,趙姬眼神瞬間冷下來:“走,去地牢。”
    嬴政見母親神色凝重,伸手攔住:“阿母,夜深露重,不如明日再...”
    “此事刻不容緩。”趙姬拍了拍兒子手背,懷中的貓小統乖巧地“喵”了一聲,嬴政下意識摸了摸它的腦袋,卻不知貓小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人類,別亂摸本統的毛!”
    地牢的腐臭味撲麵而來時,嫪毐正蜷縮在牆角,被杖責的傷口滲出膿血。聽見鐵鏈響動,他猛地抬頭,卻見趙姬倚著牢門,手中把玩著顆明珠,貓小統蹲在她肩頭,眼神透著詭異的光。
    “太後...您救救我...”嫪毐連滾帶爬撲到欄杆前,嬴政皺眉後退半步,按住劍柄。趙姬抬手示意兒子稍安勿躁,蹲下身,指尖挑起嫪毐下巴:“想活?告訴我,呂不韋讓你來太後宮,究竟藏著什麽陰謀?”
    嫪毐剛要開口,貓小統突然“嗷嗚”一聲,嚇得他渾身一抖。在趙姬耳中,卻是係統提示:“檢測到心跳加速,此人即將坦白!”
    “我...我說!”嫪毐冷汗直流,“呂不韋說隻要我勾引太後成功,就許我封侯拜相!還說要散布太後‘牝雞司晨’的流言,離間太後與陛下!”
    嬴政聞言怒不可遏,劍鞘重重砸在地麵:“大膽狂徒!”趙姬卻按住兒子手臂,目光如鷹隼般盯著嫪毐:“還有呢?他具體打算怎麽做?”
    貓小統適時蹭了蹭趙姬臉頰,藍光在她眼底閃過:“宿主,他右眼皮在跳,下句話要小心!”果然,嫪毐眼珠子一轉:“我...我就知道這些了!”
    “看來你還不想說實話。”趙姬慢條斯理地取出銅哨,尖銳的哨聲在地牢回蕩。嫪毐慘叫著捂住耳朵——隻有他能聽見,哨聲裏混著無數雞鴨的聒噪,仿佛千萬隻鴨子在啄他的腦袋。
    “我說!全說!”嫪毐癱倒在地,將呂不韋私通楚國、囤積兵器的計劃和盤托出。貓小統默默將這些話轉化為文字,投影在趙姬視網膜上。
    回到椒房殿,嬴政仍在氣頭上:“立刻將呂不韋革職查辦!”
    “政兒,打蛇打七寸。”趙姬展開羊皮地圖,上麵標記著密密麻麻的據點,“你可知治蝗署?”
    嬴政疑惑搖頭:“兒臣隻知道是阿母設立的新機構,專門應對蝗災。”
    “不錯,但它還有個用處——中轉站。”趙姬指尖劃過地圖上的驛站標識,“治蝗署表麵飼養雞鴨,實則連通著大秦各地的情報網。那些驅趕蝗蟲的農戶,都是我的眼線。”
    貓小統適時跳上案頭,用爪子扒拉著竹簡,在嬴政看來隻是調皮,卻在趙姬耳邊低語:“已將嫪毐供出的罪證整理完畢,是否現在公布?”
    “不急。”趙姬望著窗外的丞相府,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明日你下道旨意,赦免嫪毐,調入治蝗署。他不是想立功嗎?就讓他在眼皮子底下,當一隻傳遞消息的‘蝗蟲’。”
    嬴政恍然大悟:“阿母是想讓嫪毐做誘餌,引呂不韋上鉤!”
    “正是。”趙姬撫摸著貓小統柔順的皮毛,嬴政隻當母親在逗貓,卻不知她在接收係統分析:“呂不韋最近與楚國密使接觸頻繁,建議在渭水碼頭設伏。”
    “傳令下去,密切監視丞相府動向。”嬴政握緊拳頭,“等證據確鑿,定要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