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下去又有什麽辦法？總比真的完蛋要強。這硫翌的商人，終究還是賤族。”今井苦笑著說道，臉上的皺紋仿佛被刀刻過一般深邃。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無奈與自嘲，眼神卻透露出對未來的不安。
    盡管大部分利潤都要交給鬆木大名，但今井心裏清楚，自己還是會想方設法從中截流一部分。而鬆木大名對此也並非全然不知，隻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畢竟雙方心照不宣的合作關係維持了這麽多年，誰也不想撕破臉皮。然而，一旦石川數正成為掌權者，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他肯定會扶持自己的禦用商家，將原本屬於今井的利益拱手相讓。隨著時間推移，今井的生意勢必會逐漸萎縮，最終走向破產。
    雖然他還有不少田產作為後路，但想到要放下商人的身份去種田，今井便覺得渾身不適。“我這一輩子都在算盤和賬本裏打轉，如今讓我去做農夫？”他心中暗自歎息，“這不是逼人走投無路嗎？”
    聽到這裏，利沃夫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們這些商人，難道地位都這麽低嗎？”
    在魯尼帝國，除了貴族之外，商人是最受尊敬的職業之一。他們掌控著財富，甚至可以左右國家經濟命脈。可是在這片土地上，商人雖然有錢，卻始終處於社會底層，這讓利沃夫感到難以置信。胡為曾提到，滄浯的情況也是如此，商人即便富甲一方，也無法擺脫卑微的身份。
    “地位……”今井苦笑了一聲，這個詞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諷刺。“在這個國度，天皇、華族、武士、浪人、農戶、工匠，最後才是我們這些商賈。你跟我說商人地位？如果不是因為商人有錢，估計那些大名連正眼看我們都懶得看。”
    看到今井滿臉淒苦的模樣，維本克心中泛起一絲不忍。“這樣的話……我想想……石川數正明天肯定要找我們談合作。到時候，我會盡量讓薩爾魯保你。”他說得斬釘截鐵，語氣中透著堅定。
    “維本克，這樣不好吧。”胡為和利沃夫麵麵相覷，不明白為什麽維本克會如此輕易地答應下來。畢竟，在他們看來，這樣做似乎有些草率。
    “沒事。”維本克擺了擺手，掙脫了今井因感激而握緊的雙手。“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休息了。如果明天證實石川數正確實贏了，我就來把白疊籽收走。”
    說罷，他帶著利沃夫和胡為離開了。夜色籠罩下的港口顯得格外寂靜，隻有海浪拍擊船舷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當利沃夫回到船上時，迎接他的是一雙溫暖的懷抱。“利沃夫，太好了！你終於平安回來了！”薩爾魯激動地抱住他，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
    “薩爾魯，多虧了今井的幫助，否則我可能真的要在野外餓肚子了。”利沃夫笑著解釋道。
    “哦？發生了什麽事？快跟我說說。”薩爾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經過。
    聽完利沃夫的講述後，昂克魯皺起了眉頭。“我覺得維本克不該這麽輕易答應對方。我們原本是打算利用今井和鬆木的關係來製衡局勢的，現在他這一答應，反而讓我們陷入被動。”
    薩爾魯沉思片刻，緩緩開口“嗯，這倒未必。我們的主要目的是保持平衡，而不是完全偏向某一方。誰說幫了今井就一定要把他推向石川數正？也許今井根本不會忘記他的老主子，暗地裏繼續與鬆木家勾結也不一定。”
    說到這裏，薩爾魯想起了納地奧曆史上的一件往事。曾經有一個國家被敵國攻陷，絕大多數貴族為了抵抗侵略獻出了生命，隻有少數幾人幸存。其中有一位名叫依琳娜的女侯爵，在敵軍踏入首都那天盛裝出城迎接。她的行為雖然引起了其他貴族的強烈不滿，但她表麵上全力討好占領者，實則暗中積蓄力量。等到敵人對她放鬆警惕時，她毅然舉起起義軍旗，成功恢複了奧利克帝國的榮光。
    “你是說，就算幫了今井，他也未必會徹底投靠石川數正？”托裏疑惑地問道。
    “沒錯。別忘了，石川數正是武士出身，身份並不足以贏得所有人的忠誠。”薩爾魯強調道，“即便他是新任大名，但在很多人眼裏，他仍然是一個平民。”
    “那如果石川數正得到了華族的身份呢？”昂克魯追問道。
    這個問題讓薩爾魯愣住了。他從未考慮過硫翌的華族敕封流程，更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情況。“等他真得到華族身份再說吧。”薩爾魯歎了口氣，暫時擱置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次日清晨，薩爾魯駕駛船隻來到鹿泉港口，用望遠鏡仔細觀察岸邊的情形。隻見石川數正和柴田大男正意氣風發地站在碼頭上，身後跟著幾名士兵。
    “看起來，他果然贏了啊。”昂克魯感慨萬千。昨天晚上，這小子還帶著士兵試圖強行登上他們的船；今天，他已經成為了他們暫時的盟友。
    “嗯，維本克，你和利沃夫去和他談吧。記住，關於公文的事不要輕易答應，說話要含糊一點。”薩爾魯低聲叮囑道。他擔心一旦石川數正拿到正式文件，就會完全掌控整個國家，而這顯然不符合他們的利益。混亂才是他們最好的朋友，隻有在這種環境下，他們才能找到機會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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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我知道了。”維本克點頭應允，隨即與利沃夫劃著小船朝碼頭駛去。
    “維本克兄弟，你們終於來了！”石川數正看到船靠近，連忙迎上前去。他心中暗暗猜測，這些來自遠方的商人究竟是如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就能發現他的存在？
    “這不是我們石川數正大名嗎？”維本克故意拖長音調，聲音中帶著幾分調侃意味。一旁的柴田大男聽得臉色一沉，心中滿是不解——為何一夜之間，石川數正竟能被推舉為大名，而自己卻隻升為奉行？
    “哎呀，維本克兄弟，你這是說笑了。”石川數正陪著笑回應，內心卻在盤算，如果犬奴將軍得知自己背叛鬆木信雄的事情，後果將會怎樣？
    “好了，維本克兄弟，咱們別再開玩笑了。繼續昨晚的話題吧。”石川數正收起笑容，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可以啊。如果你們全國都種植白疊籽的話，我可以按二十文一斤收購，有多少我要多少。”維本克爽快地答應道。
    “不……不……這些不用再提了。我要說的是白疊布的銷售權。”石川數正擺了擺手，顯然對白疊籽的收益不屑一顧。他昨晚已經承諾以十五文一斤的價格從家臣手中收購白疊籽，這意味著他需要承擔巨大的利潤分成。
    “這不行！白疊布沒有銷路，不可能給你。”維本克搖頭拒絕，態度堅決。
    “放心，我有銷路。我已經選好了禦用商家，他們的渠道能延伸到清林城。”石川數正拋出了一個維本克聞所未聞的地名。
    “我不知道你的那個‘清林’是什麽地方。不過，我們船長說了，鹿泉町這片區域，我們隻認今井和黑田家。很抱歉，我們無法滿足你的要求。”維本克毫不猶豫地回絕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把矛盾引向今井，迫使他與石川數正直接交鋒。
    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緊張感，兩人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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