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內，氣氛緊張。上官員外一臉陰沉地推門而入，嘴裏嘟囔著“這兩日怎麽搞的，謠言滿天飛啊！”
    王員外與李員外對視一眼，好奇地問“哦？有些什麽謠言？”他們心中其實早有猜測，但還是想聽聽具體情況。
    “有人說我們是黑心商人，夥同知府故意抬高糧價，就為了讓城中的百姓沒糧可吃！”上官員外憤憤不平地說。他確實想把糧價抬高一些，但礙於李員外和王員外的態度，一直未能如願。再加上胡人的計劃，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如果不是為了釀酒的配額，他早就將糧價提高，管那些平民死活。
    “真是胡說八道！如果我們真和知府勾結抬高糧價，這糧價還會隻有三十兩一鬥嗎？早就到四十兩、五十兩了！這些混蛋！”李員外聽後氣得直跳腳。他費盡心思壓低糧價，如今卻遭受如此非議，讓他覺得自己的努力完全被忽視了。一旁的王員外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就是嘛！我看這群賤民也不想想城裏的粥鋪是誰開的。要不要我們幹脆停了粥鋪，隻賣高價糧？我想看看，如果我賣低價，他們說我為富不仁；那我賣高價，他們還能說什麽？”上官員外附和道，顯得十分讚同。
    王員外沉思片刻，搖了搖頭“話不能這麽說。我們平抑糧價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讓百姓感激我們。李員外，你家的織工在胡人沒來之前停工了吧？”
    “王兄，這和停工不停工是沒有什麽關係的，現在是我們做好事，他們還不領情。這好人我做的憋屈，這好事做的不值啊。”上官員外不滿地插嘴。
    “上官兄說的對，我本著一心向善的心，覺都是父老鄉親，能幫一把是一把。結果他們這樣編排我的。做著實在太沒意思了，依我看我就管著我家的織工。其他人的死活與我何幹。”李員外也有些意氣用事，氣的直哆嗦地說道。
    “那就讓他們狼心狗肺去吧！讓那些賤民賣兒賣女好了，我現在就去停了粥鋪！”上官員外見李員外似乎動搖了，急忙慫恿道。
    “等等！”王員外急忙攔住準備出門的上官員外，“你們還記得維本克先生上次問過我們的話嗎？如果城中的人全都死了，你們的東西賣給誰？”
    “我才不怕呢！胡人會幫我把白疊布賣向四方，加上其他道州的市場，我的布根本不愁銷路。”李員外滿不在乎地說。
    “是啊，你是不愁銷路，但你的白疊籽誰來種？雖然胡人能運來糧食，可別忘了，舟航城裏不止你我在織白疊布。你還想再來一次拍賣戰嗎？”王員外大聲質問道。
    “這……我可以要求胡人優先供貨給我呀。”李員外一時語塞，但仍不服氣地反駁。
    “可以啊，但價格呢？上次你買到的白疊籽是按約定的價格，可如果舟航今年白疊籽欠收，你覺得胡人還會按上次的價格給你嗎？其他幾家布行的人難道不會眼紅你的行為，進而抬高白疊籽的價格嗎？”王員外的話讓李員外大吃一驚。他意識到，其他布行的人知道胡人有白疊籽後，肯定會嫉妒並抬價。
    王員外看到李員外的表情變化，知道自己已經說服了他，於是繼續說道“胡人都明白，有人就有利益，做工就要有原料。而原料就必須要有人去種，去開采。你們倆怎麽就看不到這一點呢？上官員外，你的天香樓主要麵向城中的小富之家做生意。如果這些小富之家因為買糧而失去土地和生計，甚至有些人不幸餓死在這場饑荒中，那你幾年之內都會沒有生意可做。賺了眼前的錢，卻要等幾年後才有新的收入來源，你真的覺得劃算嗎？”
    王員外本來並不太關心舟航百姓的生死，畢竟他的瓷器大多運往北方，屬於高端商品。然而七皇子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告訴他一定要全力平抑糧價。如果表現得好，今年送往宮中的貢品就可以由他負責燒製一批。為了吸引宮中派來的監製人員，他無論如何都要讓糧價降下來。
    上官員外聽懂了王員外的意思，但他看著眼前的糧價，心裏依然掙紮不已。“可是……這些糧，糧價……不說最高的價，現在一鬥三十兩，好多人在搶購。我真的心疼這些錢啊！”雖然他們限製了購買人數，卻沒有限製購買數量。僅僅一天時間，就被人搶購了一千石糧食。這些糧食帶來的利潤讓上官員外心動不已。
    王員外歎了口氣，耐心勸道“上官員外，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看著這些糧食心動。但我們不要忘了答應過薩爾魯先生的事，要平抑糧價。聽從他們的建議，你難道想做一個失信之人嗎？我們滄浯的商人以‘信’字為立身之本啊。”
    “話雖如此……唉，算了。”上官員外無奈地歎了口氣。按照維本克的計劃，當糧食賣到一定價位時，他們就要開始降價，並放開限購。
    “那他們這樣造謠中傷我們，我們就不管了嗎？”李員外仍有些不舒服，雖然被王員外說服了，但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名聲受損。
    “當然不能不管！他們造謠就是要給我們施加壓力，逼我們放開限購。看來他們真的以為我們沒有多少糧食。”王員外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王兄，你這表情，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李員外敏銳地察覺到王員外的意圖。
    “嗯，既然他們想逼我們放開限購，那我們就順水推舟吧。”王員外心中快速計算了一下一石糧十鬥，一鬥三十兩，三千石就需要九十萬兩銀子。舟航城裏有這麽多現銀的大戶並不多。再看看自己手中還有一千多石，加李府的五千石，扣除粥鋪的開支，手裏還有八千多石糧食。舟航的糧商想要吃下他們這一行人手中的糧食，恐怕很難。更何況胡人還打算關鍵時刻再次佯裝出海。
    “放開限購？維本克兄弟他們會不會有意見？”李員外愣了一下，覺得這與原計劃有些不同。
    “應該不會。我們先這麽做，待會我去跟他們解釋一下。也許按照我的想法，能讓舟航的糧價更快地平抑下來。”王員外自信滿滿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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