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循環列車1
字數:5307 加入書籤
————
嘶——
寒江隻覺得頭腦昏昏沉沉,費力地睜開眼,眼前的事物搖晃了幾下,終於清晰起來。
目光所及是斑駁幹裂的藍色座椅,凝固著黑色汙漬的地板——且並不是她剛醒來的錯覺,視線中的一切的的確確都在輕輕搖晃,難以被完全隔斷的機械噪音一陣陣傳進耳中。
她好像在一輛有些年頭的列車上。
寒江艱難地動了動,發現自己的兩隻手腕被座位兩邊的綁帶牢牢地綁在了扶手上。坐在她身旁的乘客也一樣,一隻膚色蒼白的右手被綁在她的左手旁邊,二者對比起來,那隻右手顯然要大一號。
車上的人都穿著黑色的兜帽鬥篷,包括寒江自己,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沉默在車廂裏蔓延開來。
鬥篷的兜帽雖然一定程度上遮擋了寒江觀察車廂的視線,卻也隔絕了其他人的窺探。寒江略微活動了一下四肢,發現隻有雙手被綁帶牢牢束縛,雙腳和頭都還能夠自由活動。
車廂裏安靜得詭異,除了起伏不止的背景音,似乎所有人都有意放輕了呼吸。
寒江隻能從偶爾響起的布料摩挲聲判斷,現在車廂裏醒著的人絕對不止她一個。
但是大家默契地保持了沉默,過了許久才聽見後麵傳來沉悶的一聲響,像是有人踢到了前座的椅子。
“抱歉。”那人條件反射般地道歉,又飛快地收了聲。
簡短的話語像是一滴水珠濺入了滾燙的油鍋裏,激起激烈的回應。車廂裏開始有了小聲交流的聲音,隨即愈演愈烈,有乘客用腳去碰身邊的人企圖搭話,有人用力搖晃身體想把兜帽抖下來,更多的人則是不安地問“這是哪裏”以及“我怎麽會在這裏”。
寒江將這些聲音盡收入耳,看了一眼和自己綁在一塊兒的那隻手,手的主人從開始到現在沒發出一點聲音,連呼吸聲都微乎其微。
就在寒江思考這人是不是還沒醒的時候,那隻手動了。
修長漂亮的指骨無聲翻動,一截小小的刀片出現在了那人的指間。
寒江看見了,一時間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怎麽有人隨身帶著這種東西”“噢喲魔術師”,最後看著那人將刀片貼上綁住手腕的皮革帶,她有些懷疑,這麽一個小小的刀片真的可以割開帶子嗎。
事實上,寒江眼睜睜看著刀片從貼上帶子到帶子斷開,隻用了短短的一瞬。
激光切割也不帶這麽快的——這刀片,是不是有些過於鋒利了?
沒來得及細想,那人順利地解脫了自己的右手,寒江發現與之相鄰的她的左手也一下子鬆動了,明白綁住二人雙手的帶子內部興許是倒8字的活動結構,隻要一邊斷開,另一邊就能順著拉扯開來。
她抽出手來,想了想,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身邊的人沒有回應,等了兩秒,那人的手又出現在了兩人中間的扶手上,不同的是這次,他留下了那個小小的刀片。
原來等待的兩秒是去給另外一隻手鬆了綁。
寒江愣了愣,直到那人好像有些不耐地用手指點了點扶手,她才趕緊把刀片拿起來,試探性地去切割自己另一隻手的綁帶。
幾乎在刀片碰上綁帶的一瞬間,看上去結實堅固的綁帶就猛然斷裂。
果然,剛剛不是錯覺,這個刀片的鋒利程度已經有些超出常理了。
說起來,從她在查詢網頁看見“黑原大學”四個大字開始,所有的事情就已經開始偏離既定的軌道了。
她今年剛剛高考完,本應該在網上查詢大學錄取結果,卻查到了一所根本不存在的大學。
“黑原大學”,在網上查不到學校地址和建校年限,更別說錄取專業了。
然而,就在查詢完錄取結果的第二天,一個包裹伴著黑原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就送達了她家——並非是到達驛站或是快遞櫃,而是寒江一覺睡醒時,包裹就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尊敬的寒江閣下:
特邀您成為黑原大學第274屆入學新生,請於明日八點整準時到達黑原廣場,開啟屬於您的精彩試煉。”
錄取通知書上的文字簡潔而口吻古怪。
包裹中隻有一個小黑盒子,在打開盒子的瞬間,寒江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出現在了車上。
悄無聲息被放到家裏的包裹,詭異口吻的錄取通知書,一打開就讓她失去意識的小黑盒子,莫名其妙的列車和一無所知的乘客,還有身邊這位透露著迷之淡定的鄰座。
寒江原以為可能是一起大型綁架事件,在見識過那片刀片不同尋常的威力之後,心中隱隱有了模糊卻更加糟糕的猜想。
對了,那個黑盒子……既然是打開盒子才來了這個地方,那盒子呢?
寒江摸遍了身上,沒有任何物品。
她不知道,身旁的人已經靠在窗戶上看了她許久。
在看見寒江用刀片輕而易舉地切掉綁帶時,那雙隱隱透著一絲不耐的眼中有了波動,繼而轉化成幾分興味。
寒江解放了雙手,轉過身來想將刀片物歸原主。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與鄰座麵對麵的那一刻,兩人都愣住了。
寒江麵前的人已經摘下了鬥篷的兜帽,露出一頭略顯淩亂的半長黑發和一張膚色蒼白卻輪廓鋒銳的臉,一雙輪廓精致的桃花眼中原本的幾分冷漠在看清寒江的一瞬間悉數化為了愣怔。
寒江十分震驚。
平心而論,這是一張放在外麵可以原地出道的臉,但真正令寒江震驚的是,這人她好像認識。
……是一個她完全沒有想到會再見麵的人。
“寒江?”黑發青年看著麵前大半身軀都隱沒在鬥篷裏的小姑娘,率先開了口。
眼前的女孩子皮膚清透,透著幾分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她並沒有摘下兜帽,幾縷碎發隨意地劃過臉龐,望向他的眼眸幽深又純澈,目光仔仔細細地瞄過他的五官,像是在與記憶中的臉孔仔細核對。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是瞬息之後,徐慎聽見寒江聲音微啞地叫他:
“……哥。”
雖然已經真真切切看見了寒江坐在自己麵前,寒江這一聲“哥”還是讓徐慎瞳孔一震。看著眼前仍然麵帶困惑的寒江,徐慎微微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麵上已然一片平靜,不見半分驚疑和失態,仿佛剛才露出的脆弱神態隻是寒江的錯覺。
徐慎對寒江輕輕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寒江也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什麽敘舊的好場合。
周圍人的討論聲愈發大了起來,不安和焦躁像是病毒一般傳染了整節車廂。
寒江從得見故人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車廂的晃動停止了。那些嘈雜的機械聲也完全聽不見了。
徐慎低頭在手機上查了什麽,又似乎是在和誰發消息。
寒江此刻是真的覺得有些困惑。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原因無他,徐慎此人,對寒江而言意義特別,他算是是她童年的啟蒙,卻也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她的孤僻。
徐慎比她年長兩歲,是鄰居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寒江奶奶眼中除了寒江第二乖的乖寶。小時候寒江天天跟在這位哥哥身後粘著人要他陪她玩——說來奇怪,寒江並不是一個粘人的孩子,甚至有些安靜得過頭,卻獨獨喜歡和徐慎待在一起。
徐慎曾是鎮子裏出了名的天才少年,再加上一張天生出彩的臉,很少有長輩不喜歡他,弟弟妹妹也喜歡往他身邊湊,這位天才對所有人都維持著疏離的禮貌,但用寒江的話來說,這家夥是平等地看不起身邊的每一個人,又偏偏被熱情好客的父母製裁,不得不展示出友好謙遜的一麵,所以表現得分外敷衍。
總之,在這種情況下,盡管徐慎有諸多光環加身,湊上去的小孩卻總是很快被他的冷淡嚇退,除了小寒江。
她一點也不怕他,也不在乎他是否搭理自己,徐慎是真的拿這家夥沒辦法,好在迫不得已的相處之後,他發現小寒江不吵不鬧,隻是喜歡待在他身邊做自己的事情,徐慎也就默許了她待在一旁。
就這樣,一個不在意,一個沒辦法,兩人同為聰明小孩,在旁人眼中也算是要好。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五年前,徐慎失蹤。
徐慎被看見的最後地點是河邊,還登上了市內新聞,然而過了一年寒江再去找那些新聞,翻了許久卻什麽也沒有找到。鄰居夫婦在失去徐慎的第二年搬去了遠方,寒江對其他的親戚問起這件事,得到的答案卻讓她心中發冷。
寒江是在新年夜問的這件事,靠在沙發上的大人們聽了後露出真摯的疑惑表情,問她:
“徐慎?好熟悉的名字,是你的朋友嗎?”
寒江當天撥通了了鄰居的電話,聽見電話那頭手忙腳亂搗鼓著瓶瓶罐罐,以及一陣嬰兒的哭聲,又沉默地掛了電話。
從那以後,徐慎這個名字仿佛被所有人遺忘了,甚至連曾經將這個天才少年捧若至寶的中學也不曾留下半分關於他的痕跡。
寒江在那之後性格愈發孤僻,徐慎這個名字也漸漸在她的記憶裏淡忘,卻沒想到會在今天以這種方式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
喜歡詭異遊戲竟是我老家?請大家收藏:()詭異遊戲竟是我老家?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