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高興的是，秋雪手上的黑線徹底消失了。
    雖然秋雪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但寒江和她也算過命的交情了，自然能看出她某些微小動作背後的緊張和不安，詛咒消除之後，她很明顯地放鬆下來，就更能看出之前一直是在強撐。
    秋雪沒對寒江道謝，這樣大的恩情，說謝謝反而顯得太輕了。
    她將係統中寒江的聯係方式調為了最優級，隻說以後有任何需要幫助的隨時叫她。
    寒江想到花蛇的回憶裏那三個白袍人，不知道他們所屬的是什麽勢力，但其對神明的了解似乎遠遠多於黑原的大部分人，如果有機會，她想和他們有進一步的接觸。
    但這無疑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在花蛇身上體現的僅僅是轉移詛咒，那在寒江不曾看見的其他的人身上呢？
    會不會直接接觸到神明，甚至提取、管理甚至改造神明的力量呢？
    ——
    消除詛咒後，秋雪去了玻璃廊道，和瓏芽等人一起戰鬥。
    這場戰鬥實在艱難。
    同為玩家，大家並沒有血海深仇，隻有立場上的不同。
    對於那些不知情的玩家來說，殺死母體是最後的救命稻草，而在秋雪等人的角度上，他們無法向每一個玩家都解釋真相，卻也做不到對隻是想活下去的同胞們下死手。
    而且由於隊伍內兩人生死綁定的係統規則，他們殺掉一個湧上來的瘋狂玩家，可能就會有另一個無辜的，並沒有參與到本次行動的玩家因此死去。
    是以幾人打起來束手束腳，以擊退為主，力求不傷人性命。
    除了刃泊舟。
    這家夥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他似乎心事重重，即使在戰鬥中也有些心不在焉，隻是一味的發泄，冰刃一把一把地從手中出現，倒是對外圍觀望的玩家們起到了很大的威懾作用。
    寒江原本也打算去幫忙，可不知為何，也許是剛剛那個奇怪幻象的遺留影響，她在實驗室門口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去看看徐慎的情況。
    出乎意料的，徐慎並沒有在調配試劑，他有些慵懶地坐在辦公桌後，一手隨意的搭在扶手上，一手則拿著筆在紙上漫無目的地輕點。
    “進度怎麽樣了？你還好嗎？”她從他身後探出頭來，看著他在記錄簿上的筆跡。
    “好也不好。”徐慎嘴唇微抿，說話間仍然帶著淡淡的思考：
    “奇怪，病毒濃度達到一個臨界值之後，就不會再對活屍的各項機能有改進作用了。”
    換而言之，他的血對最終試劑的作用僅限於此了。
    但這種程度並不能讓活屍轉化為一個全新的種族，他們仍然渾渾噩噩，即使開始長出人類的皮膚，也不會模仿人類該有的社群行為。
    隻有等級上的壓製，沒有個體間的合作，更沒有學習能力和感情傾向。
    這遠遠沒有達到係統的要求。
    “我需要別的實驗材料。”
    “比如呢？”
    “比如感染了活屍病毒，但是還沒有轉化成活屍的人類。”徐慎在紙上畫了一個圈。
    “也許可以提取到人體自身的某種抗體，改變活屍病毒發揮作用的路徑。”
    似乎有幾分道理。
    但問題是他上哪兒去找這樣的人，這世界的原住民是基本沒指望了，被感染的玩家的話……阿威算是符合條件嗎？
    “隻要抽血就可以了嗎？”
    徐慎點點頭：“如果有抗體的話，血液中就能檢測出來。”
    “好。”
    寒江打算先去跟瓏芽說一聲，然後再去找阿威抽一點血，雖然他昏迷了無法對此發表意見，但總歸也是為了救他，他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走到實驗室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想起來了一件事。
    “徐慎。”
    她轉過頭，快步朝徐慎走過去，在徐慎略帶幾分疑惑的目光中朝他伸出左手，她卷起袖子，對他說：
    “你要不要也試試我的血？”
    “嗯？”徐慎看著她雪白的手腕，眼中閃過一抹遲疑，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變得有些緊張：“你被咬了嗎？……什麽時候？”
    寒江當然沒有被咬。
    隻是她想起來，在她剛來醫院的時候，係統對她給出支線任務的播報，除了主要的任務提醒之外，還給了兩個獎勵。
    一個是100積分。
    另外一個則是所謂的【屍毒免疫】，但因為寒江從來沒被活屍傷到過，這個獎勵一直沒能正式派得上用場。
    難道說，其實是用在這個地方的嗎？
    這就很奇怪了，係統竟然在不做人的道路上懸崖勒馬了嗎？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此刻她無心去探究係統是怎麽想的，隻想快點把這一係列事件了結。
    徐慎聽了這件事顯然也很驚訝，他當即同意了寒江的提議，隻是在給寒江抽血的時候一直克製的扭著頭，不看血液從血管當中抽出來的過程。
    “……莫非你還暈血嗎？”寒江不理解他的動作，她心想不能吧，難道這家夥給自己抽血那麽多次，都是不看針管直接抽的嗎？
    那可是個狠人。
    “沒有。”徐慎這樣說著，卻還是沒有把頭扭回來，他喉嚨發緊，原本清潤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有些低啞。
    像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麽。
    終於抽完了血，徐慎保存好了抽出來的血液，遞給了寒江兩隻棉簽，目光少見地移開，並不看她，讓她去做其他的事情。
    直到寒江站在實驗室的門口，徐慎也沒有再對她說一句多餘話。
    寒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是哪裏刺激到了徐慎，讓這個一向溫柔的人突然冷淡成了這樣。
    哦。
    寒江突然明白了，徐慎作為活屍病毒含量最高的載體，對於能夠免疫屍毒的物質一定也很敏感，所以才對她的血有著不受控製的厭惡——那麽這其實是個好消息，至少她的血真的有一定的作用。
    希望今天就能研製出最終的試劑吧。
    她看了一眼許久沒有傳來消息的閱後即焚，皺了皺眉，飛速往玻璃廊道跑去。
    ——
    寒江走後的實驗室內。
    徐慎看著手上灑落的一滴寒江的血液久久沒有動作。
    他眼中卻全然不是寒江所猜測的厭惡和抵觸，而是某種帶著愉悅而興奮，帶有濃重占有傾向的……
    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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