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三個字，方照的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而後臉上的笑容愈發擴大。
    “我們以前見過？”
    他笑盈盈地迎上徐慎的目光，還沒等徐慎回答，就自顧自地說道：
    “我沒有用異能保留關於你的記憶，想來交情不深，如果僅是一麵之緣的話，您的記憶力和洞察力都堪稱絕佳呢。”
    方照，不，應該說是晏扶光了，他的手指慢慢地在沙發上輕敲，看向徐慎的眼神中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期待，又像是挑釁。
    “不是一麵之緣。”徐慎說道，看向晏扶光的眼神有些微妙。
    “我們見過很多次，但你總是戴著麵具，說自己長得太帥了，怕其他人因為看見你的臉而無法自拔地愛上你。”
    “宋隻隻做了黃油焗蝦，你摘下麵具一個人吃了三盤，哭著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東西，開高價聘請她給你做菜，被拒絕。”
    “哦，最後一次見麵，你說別再等你了，你要去拯救世界了。”
    “過了三天寓樂園收到了你的求救信，然後就再也沒有你的消息。”
    徐慎用平靜到極點的語氣說著晏扶光以前的光輝事跡和中二語錄，後者的臉色從遊刃有餘到尷尬泛紅，最後把腳從茶幾上放了下來，雙手合十：
    “哥，我叫你哥，我求你了，你別說了行不行？”
    寒江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徐慎說的這些事情跟現在的晏扶光對比起來差別可太大了，完全就是一個臭屁中二的青春期少年的形象。
    而且從晏扶光劇烈的反應看來，那些事情一大半兒都是真的。
    嘖嘖嘖。
    徐慎依晏扶光所求閉上了嘴，慢悠悠地掀起眼皮：
    “說吧，還記得什麽東西，怎麽淪落到這一步的。”
    剛剛說的那些往事隻是為了讓晏扶光確認兩人之間的確有舊——精神係異能的人往往是很了解自己的，就算忘卻了具體的事情，也能夠從話語中大致判斷出“這種事是我做得出來的”。
    而晏扶光過去的性子聽起來略有些不著調，卻確確實實有著狂妄的資本。
    在晏扶光消失之前，他掌握著整個黑原數一數二的情報機構“智慧樹”，寓樂園和智慧樹往來頗多，連帶著晏扶光和眾人的關係也比較親近。
    寒江：智慧樹……？
    好樸實的名字，總感覺很耳熟呢。
    那時他還年輕，卻已經擁有了在全黑原都名列前茅的催眠異能，他能夠在打個照麵的時間裏勾出很多人的秘密，也可以僅通過眼神接觸操控人的心靈。
    這種能力太過寶貴，黑原想求他辦事的人多如牛毛，想殺他的也不在少數，為求保命，他隻好挑著千人千麵排行榜的頂尖小隊合作。
    幾番接觸後，他正式與寓樂園簽了協議。
    幾人的關係也從單純的合作發展出了偶爾會串串門的私交。
    寓樂園的人也了解到，晏扶光一直在調查他的兄長宴回的死因，最後消失也是因為發現了新的線索，在前去調查的路上失去了蹤跡。
    “這麽說來，我跟你們的關係還挺好？”
    晏扶光摸著下巴說道。
    “那沒道理啊，關係這麽好，我硬是沒留下一點印象，這不符合我有情有義的行事風格啊。”
    徐慎聞言瞥了他一眼，從晏扶光眼中看見認真的疑惑之色，他也開始覺得有幾分驚訝。
    但驚訝的不是晏扶光沒有留下和寓樂園有關的記憶，而是——“有情有義？你認真的？”
    做情報買賣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有情有義。
    這句話是宴扶光自己從前親口說的。
    宴扶光沉默了幾秒，笑了。
    “好吧。”
    “對於以前的事情，我確實記得不太多了。”
    他拎起一邊的水壺，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惆悵地說道：“也許從前是記得的，近來幾次複活記得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少，腦子裏的儲存空間都騰給更重要的東西了。”
    他的兄長宴回，治療係異能者，和他一起來到的黑原。
    宴回沉穩包容，他張揚肆意，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但跟總是形影不離的宋雙雙和宋隻隻不同，他和宴回幾乎從不進同一個副本。
    他以窺探他人的心靈為樂，常常把本地的勢力攪得天翻地覆，而宴回一心救死扶傷，大多數時候都跟一個穿青衣的古服男人在一起，探討如何將治愈係異能再精進一步。兩人的社交圈子基本上毫不相幹，誰也不想給對方帶來意外的麻煩。
    但是有一天，他從副本中出來，正想晃蕩到大半個月沒見過麵的兄長家中蹭頓飯，卻在係統上收到了從那個人的賬戶中轉來的道具和遺產。
    那天的雨尤其大，從那之後，他一到下雨天就犯惡心，雨天也成了他最清醒的時間。
    遺產……
    寒江記得，在菜鳥指南上寫了，由於黑原部分副本的危險係數較高，許多玩家都會在進入副本前設置好遺囑，以便自己身故後親人朋友能夠繼承自己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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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宴回的哥哥是死在了副本中？
    “我當時也以為他死在了副本裏，但是後來調查了和他一起進副本的人，那個副本根本就算不上難，全員通關，沒有傷亡。”
    說到這裏，宴扶光頓了頓：“而且後來對了時間線，他是在出了副本的第三天才死的。”
    出了副本才死去，極有可能是死在了其他玩家的手中。
    宴扶光對宴回的事情記得很清楚，而談及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他臉上卻浮現不確定的神色。
    當時，他確實是得到了關於宴回死因的最新消息，跟宴回一同參與過副本的其中一人在一次聚餐中說漏了嘴，透露自己看見過宴回給分解教的神使療傷。
    後來……他應當是去找了分解教。
    再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再醒來時，他已經待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裏，跟加列死神結了契，房間外麵一群穿著白衣服的科研人員對著他指指點點。
    “你還記得宴回身邊那個青衣人是誰嗎？”
    徐慎若有所思地看著宴扶光。
    他對宴回的死極其在意，宴回和那個人的關係這麽好，宴扶光肯定找人打聽過對方的事情。
    宴扶光搖了搖頭。
    “不記得。大概是他身上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吧。”
    “我看未必。”徐慎卻否認道，他凝著眉思索，許久沒有出聲。
    寒江卻從宴扶光的描述中聽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青色衣服、古裝、還喜歡研究醫術。
    如果把這段話打印出來，活脫脫就是一份針對明訣的尋人啟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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