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華擰緊最後一顆摩托車螺絲時，校友會的微信群炸開了三十七條全體成員。周子謙在群裏發的聚會定位是市郊馬場，配圖裏鑲金邊的馬鞭正壓著張泛黃合照——2003年物理興趣小組的合影上，林雪萍身旁的空位被p上了周子謙摟著汗血寶馬的身影。
    "華哥當年組裝的航模還在校史館呢！"老班長陳岩突然冒泡，文字底下附著張照片——陳列櫃玻璃倒影裏，江韶華正把作弊芯片粘在周子謙的校服後背。少年在校門口踹了腳改裝的山地車，車鈴鐺的震動頻率驚飛屋簷下的麻雀，羽毛飄進教室敞開的窗縫，落在林雪萍批改的競賽試卷上。
    江韶華蹲在物理實驗室後門，用激光筆灼燒窗台的爬山虎。焦痕漸漸顯露出二十年前的刻字："江明華在此維修示波器"。他突然聽到走廊傳來腳步聲，閃身躲進儀器櫃，透過縫隙看見周子謙的秘書正在更換榮譽牆照片——原本江明華焊接的衛星模型，被替換成周子謙在麻省理工的擺拍。
    "校友會需要老同學捧場啊。"陳岩的電話打進汽修店時，江明華正用砂紙打磨生鏽的班牌。砂礫撲簌簌落在拆開的同學錄上，林雪萍當年用藍墨水畫的齒輪圖案正在氧化，邊緣暈染成她如今白大褂的淡青色。店外突然響起刺耳的刹車聲，周子謙的邁巴赫堵住消防通道，車載音響播放著校友會紀念曲，副歌混著二十年前江明華維修教室吊扇時的金屬碰撞聲。
    林雪萍攥著解剖模型衝進修車店，醫用矽膠心髒正隨著她的喘息起伏。"韶華班主任說你翹課了！"她將模型拍在工作台，心室夾層突然彈出枚微型攝像頭——正是周子謙安插在物理實驗室的偷拍設備。江韶華吹著泡泡糖湊近，突然用改錐戳破矽膠心房，飛濺的潤滑液在陽光裏折射出教導主任收受賄賂的監控畫麵。
    暴雨突至，江母掀開二樓儲藏室的防塵布。積灰的紙箱裏滑出江明華的校運會獎牌，銅綠斑駁的"全能維修"字樣下，壓著林雪萍送他的《機械原理》筆記。老人枯槁的手指突然頓住——書頁間夾著的銀杏葉標本背麵，褪色的鋼筆字正在黴斑中顯形："等我能修好人生就娶你"。
    校友會當天，江韶華將山地車改裝成餐車混進馬場。少年把番茄醬擠在周子謙定製西裝上，猩紅的痕跡沿著二十年前栽贓作弊的路線蜿蜒。"嚐嚐我哥特製的機油烤肉！"他掀開保溫箱，濃煙中飄出焚燒病曆的味道。幾個老同學突然咳嗽著掏出哮喘噴霧——包裝上的生產日期與周家藥廠問題批次完全吻合。
    林雪萍的白大褂出現在馬廄時，江明華正修理漏水的飲水槽。她蹲下身檢查馬蹄鐵，聽診器突然吸附在金屬表麵，傳導出的震動頻率竟與移植手術室的監護儀同步。周子謙的跟拍攝影師調整鏡頭，取景框裏兩人的倒影被馬蹄踏碎，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時期的畫麵：教室後排偷牽的手、汽修店二樓的初吻、法院台階的相擁...
    "還記得這個嗎？"陳岩醉醺醺地舉起鏽跡斑斑的班牌，缺口處露出半截作弊小抄。江明華用扳手敲擊鐵牌，震落的鐵鏽裏混著當年周父塞給監考老師的紅包殘角。林雪萍突然奪過香檳潑向大屏幕，短路的投影儀在草坪投出物理實驗室的實時畫麵——江韶華正用激光筆在黑板報上燒灼，焦痕逐漸形成當年被周子謙撕毀的情書片段。
    暴雨衝刷著露天酒會，江韶華趁機將遙控車開進主席台。爆開的彩帶中飛出成團複印紙，每張都印著周家藥廠偷換實驗數據的證據。少年跨上山地車撞翻香檳塔，琥珀色液體漫過老同學們的名牌皮鞋，在積水裏倒映出二十年前江明華替全班修理自行車的清晨。
    林雪萍的高跟鞋陷進泥濘馬場，拔出的瞬間帶出半枚生鏽的馬蹄釘。她突然想起這是江明華當年維修教室門鉸鏈的備用件，釘帽上的劃痕正與周子謙新車輪胎的破損紋路吻合。當她把釘子按進江明華掌心，校友會紀念冊突然自燃，燒焦的灰燼在雨中飛舞成江父維修戰機的剪影。
    深夜的汽修店裏，江韶華用3d打印機複製當年的黑板報。丙烯顏料在金屬板流淌，漸漸覆蓋住周子謙找人刷新的"傑出校友"標語。少年故意將鬆節油灑在周子謙的邁巴赫車頂，晨露凝結時，整輛車會變成巨型投影幕——映出江明華當年寫在黑板報角落的告白，被時光氧化成的鐵鏽色情詩。
    江母擦拭老伴的軍工表時，秒針突然停在林雪萍移植手術成功的時刻。老人渾濁的淚滴在表盤，水痕漫過當年江父刻在背蓋的寄語："給會修飛機的兒子"。這時樓下的卷簾門突然被撞響，二十年前教室的門環正在暴雨中搖晃，鏽死的鉸鏈發出與心跳監護儀同頻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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