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華擰緊冷萃咖啡機的最後一顆螺絲時，林雪萍的白大褂衣角掃過操作台。少女將聽診器按在製冷管表麵，金屬傳導的心跳聲突然亂了節奏——與上周她在解剖室記錄的心肌炎病患心律完全一致。
    "這是你第三次修這台機器了。"林雪萍的筆尖戳著維修單，墨水在紙上洇出個歪斜的愛心。江韶華低頭更換密封圈，脖頸後沾著的咖啡渣隨呼吸起伏，像極了昨夜替她趕論文時沾的粉筆灰。少年沒注意到，少女白大褂口袋裏塞著的手工曲奇，包裝紙正是上周被他用來繪製電路圖的草稿紙。
    暴雨突至，蘇曼青的高跟鞋陷進咖啡店門口的水窪。她掀開儲藏室地板時，二十年前江父藏在此處的鐵盒正滲出冰滴。泛黃的情書在解凍時顯形，鋼筆字被水汽模糊成："小青，等我能修好戰機的起落架..."後半句被江韶華手肘碰翻的冰美式浸透，棕色液體在信紙上漫成個未完成的句號。
    "這是你爸的字跡？"林雪萍突然出現，指尖撫過信紙邊緣的咖啡漬。江韶華慌亂中碰倒糖罐，方糖在操作台拚出個歪扭的"對不起"，卻不知少女在白大褂口袋攥緊了那張被咖啡染透的解剖圖——心髒剖麵圖右下角，藏著用拉丁文書寫的"我喜歡你"。
    校慶舞會當晚，江韶華被蘇曼青逼著穿上壓箱底的西裝。他調試燈光時，林雪萍的珍珠耳環卡進配電箱縫隙。"別動！"少年握住她的手腕，維修手電的光束裏，兩人影子在牆麵上交疊成擁抱的輪廓。當周子謙的無人機群撞破玻璃，飛濺的晶片中，他護住她的姿勢與二十年前江父護住蘇曼青的監控錄像完美重合。
    "你衣服沾到機油了。"醫務室裏，林雪萍的酒精棉擦過他脖頸。江韶華耳尖發燙，沒察覺少女偷藏了他第二顆紐扣——與她解剖服口袋裏那枚生鏽的齒輪吊墜，正出自同一台咖啡機的零件。
    暴雨夜搶修冷庫時，江韶華發現蘇曼青藏在冰淇淋桶裏的秘密。凍硬的香草冰淇淋中心，封著枚鑽戒盒大小的鐵罐——打開是父親未寄出的二十三封情書，每封都夾著張蘇曼青年輕時的工裝照。少年突然聽見啜泣，轉身見蘇曼青的高跟鞋歪在門口，鞋跟沾著的混凝土碎塊上，刻著"我願意"的模糊字跡。
    "幫我個忙。"林雪萍突然將江韶華拽進解剖室，冰涼的手把他掌心按在心髒模型上。示教用的電子心跳突然加速到120，少女的筆尖在解剖圖標注區寫下："此處應有你的名字"。少年慌亂中碰翻福爾馬林容器，浸泡的病理心髒標本在溶液裏浮沉，動脈夾上掛著的標簽突然顯形——竟是上周他修咖啡機時，偷偷刻下的她名字縮寫。
    當周家派人潑紅漆威脅，江韶華用身體擋住飛向林雪萍的油漆桶。鬆節油清洗傷口時，少女的眼淚砸在他鎖骨，燙得少年忘了疼痛。他不知那件染紅的校服被林雪萍偷偷鎖進解剖室櫃子，與裝著情書鐵盒的冷藏櫃形成同一溫度帶的守護。
    勝訴慶功宴上，蘇曼青將鑰匙拍在江韶華掌心："你爸的修理鋪，該有接班人了。"少年推開門時，林雪萍正踮腳擦拭"明華汽修"的招牌。晨曦穿透沾著機油的玻璃，她轉身時發絲沾著的金屬碎屑，在光柱裏飛舞成他夢裏出現過千萬次的銀河。
    "咖啡機又壞了。"林雪萍的聲音帶著笑意，將聽診器按在他左胸。江韶華終於敢直視她的眼睛，發現少女白大褂的扣子早已換成他維修時特製的齒輪紐扣——每轉動一次，都在心髒相同位置刻下句無人知曉的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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