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刊扉頁的櫻花標本還凝著晨露時，江韶華已在汽修店門口調試咖啡機的蒸汽閥。林雪萍抱著一摞教案從晨霧中走來，白大褂口袋裏滑落的紅鋼筆正巧卡進他鬆動的扳手套筒——那是上周她批改他解剖學作業時遺失的筆。
    "拿鐵奶泡的黃金溫度是65c。"林雪萍彎腰撿鋼筆時，發梢掃過少年泛紅的耳尖。教案最上頁的《心血管解剖圖》被咖啡漬洇開，心室瓣膜的輪廓竟與蒸汽閥的銅質齒輪完美契合。蘇曼青從二樓潑下清洗咖啡豆的涼水，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二十年前江父修理同款機器時的剪影。
    葉蓁踩著細高跟跨過水窪，懷裏的英語試卷被風吹開。"江同學，這篇完形填空需要"情感代入"。"她將試卷拍在咖啡機外殼，"ffee"一詞被油墨圈成心形。林雪萍的教案突然被風掀頁，夾在《動脈血流動力學》章節的櫻花書簽飄落——正是江韶華昨夜用遊標卡尺壓製的標本。
    校園咖啡工坊裏，江韶華蹲著檢修拉花大賽的奶泡機。林雪萍的白大褂下擺掠過他沾著機油的手背："壓力閥指數超標了。"她俯身指點，發絲間的消毒水味混著他領口的咖啡香。窗外傳來葉蓁指導學生朗讀《十四行詩》的聲線，當念到"永恒心跳"時，蘇曼青擦拭咖啡杯的手突然微顫——二十年前同樣的詩句曾寫在江父送她的維修日誌扉頁。
    暴雨突襲的午後，四人擠在工坊搶救受潮的咖啡豆。葉蓁赤腳踩在江父遺留的鍍金獎杯上，用口紅在玻璃窗寫語法公式；蘇曼青熬煮著薑糖拿鐵，看林雪萍將解剖圖鋪成防潮墊；江韶華修理老式磨豆機時，齒輪聲突然應和著禮堂飄來的鋼琴練習曲——肖邦的《雨滴》前奏裏，少年被咖啡燙紅的指尖貼上少女檢測豆粒濕度的掌心。
    "每克咖啡粉需要92c熱水萃取。"林雪萍突然將溫度計塞進江韶華工裝口袋，金屬管殘留的體溫讓少年脖頸泛起薄紅。她轉身整理教案時，解剖圖邊緣的咖啡漬悄然漫延成心電圖波紋——恰是上周他修理心率監測儀時遺留的示波器軌跡。
    拉花培訓課上，江韶華在操作台撿到林雪萍的銀質解剖刀。追到器材室歸還時，卻撞見她在咖啡渣上勾畫冠狀動脈模型——那堆咖啡渣正是他晨間調試機器時廢棄的殘渣。陽光穿過百葉窗，鋼筆在解剖圖上投下細影，映亮她昨夜批注：「當拿鐵旋渦與心室血流同頻」。
    比賽前夜，葉蓁抱著泛黃的詩集在吧台睡著。三個女人圍在調試好的咖啡機旁，看蘇曼青用丈夫的冠軍圍裙擦拭江韶華沾滿奶泡的手。林雪萍悄悄將櫻花書簽夾進解剖學教案，葉脈紋路裏藏著的，是她用顯微鏡刻下的咖啡萃取時間公式。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蒸汽雲霧，江韶華在咖啡機的鍍鉻表麵看見時光疊影：蘇曼青將丈夫的婚戒係上蒸汽管，葉蓁用口紅修補詩集折角，林雪萍在教案背麵畫咖啡風味輪。晨風掀起校刊特輯，二十年前的青年與此刻的少年隔著奶泡香氣，在拉花杯傾斜的弧度裏完成心跳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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