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了解她。”
    心海中，梅林麵對伊萊爾。
    他實在看不下去，想要和她聊聊，哪怕她罵自己，要是能當個口子讓她發泄出來也好。
    卻沒想到她見到自己，隻是平淡的問出這個問題。
    了解薇薇安的過去。
    “她很強，可一夫當關，抵下千軍萬馬。”梅林在說這話時，神色中有因追憶過去的惘然。
    “與亞瑟王不相上下。”
    梅林的手一揮，天幕上落下一枚記憶碎片，他交給她。
    伊萊爾指尖剛碰到，菱形水晶化出流光，心海變為戰場，梅林站在她身邊，他們位於山巔。
    周圍盡是屍體：人類、精靈、妖精、獸人…還有外形詭異，千奇百怪，即便頭顱落地，身體不見蹤影，嘴裏還咀嚼他們肢體的怪物。
    山巔之下，兩軍對壘。
    在伊萊爾的視角，除了數十米高的巨人和龍族，他們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黑壓壓一望無際。
    戰士們的生命轉瞬即逝而去，血流成河在此具象化，他們被邪魔兩麵圍擊，四麵楚歌。
    那些邪魔生命力極強，觸手、骨翼、利爪，遁地，飛空，稍有不慎就有一頭直徑數米，形如七鰓鰻的怪物從地下鑽出將他們吞噬。
    沒有援軍到來。
    他們臉上已是絕望頹靡。
    就在這時，黑沉的天空出現一抹金色光輝，是個騎著天馬，身穿鎧甲的將軍，她手持金色長槍，藍發紛揚，一雙海綠色的眼睛明亮生輝，從天空如流星躍下，大地震顫。
    離她最近的邪魔化為齏粉，本退無可退的主軍，硬生生讓她破出一道生路，她對潰散的大軍喊道：“此刻不是放棄的時候！！”
    “你們的身後是家人親友！你們不是為我和亞瑟王而戰！而是為他們而戰！棄甲逃亡，邪魔屠城，子孫後代成為它們的口糧！！”
    “這難道是你們想要的嗎？！”
    “本將已到！吾與汝等同在！！光明庇佑美索裏達！！”
    她在說話間，手持黃金槍在敵陣中央拚殺，離得很遠，聲音卻在每個將士的心中不斷回響。
    聖光出，數萬將士高聲響應：“光明庇佑美索裏達！！”
    軍心定，大軍重振旗鼓，她摘下頭盔露出臉，舉起斬下的敵首頭顱，拋向空中一拳捶爆。
    “眾將士聽令！”
    “拿起你們的武器！！”
    “殺光它們！守衛人間界！！”
    ……
    記憶碎片到這結束，伊萊爾與梅林重新回到心海。
    “不太一樣。”伊萊爾回神：“和我認識的那個不一樣。”
    “她…”梅林歎氣：“我們…”
    祂看著伊萊爾輕聲道：“你了解她是為了殺她，是嗎？”
    伊萊爾坐下，她蜷起腿，沉默許久才開口：“不然呢。”
    “你給我看這個，是覺得我打不過她，想我知難而退嗎。”
    “當然不是。”梅林快速道：“你是她和我…”他頓住：“這方世界如今沒有誰能比你更加強大。”
    “隻是。”他似是想到什麽：“你該盡量少用坎比翁的能力，別讓自己經常受太重的傷。”
    伊萊爾皺眉：“什麽意思。”
    “畢竟源自於魔神，不是什麽好來頭。”他抿著唇：“你今天聞到那個紅頭發小子的血對嗎？”
    這話讓伊萊爾感到奇怪：“我的嗅覺一直都很好。”
    “嗯。”梅林道：“精靈的天賦，他們有很強的感知能力。”
    “你殺她不難。”他繼續說：“問題是，你需要讓她從諾森伯蘭出來，離開光明神的保護圈。”
    伊萊爾當然知道這點。
    問題是她進不去，而薇薇安像個王八一樣縮龜殼裏。
    對方多次上門要命，她卻連人家怎麽做到的都不知道。
    “耐心，伊萊爾。”
    梅林蹲下，對她輕聲道：“你現在被她影響的太深了。”
    “…影響太深？”
    伊萊爾如木偶般僵硬扭頭，她咧嘴露出個扭曲的笑。
    “你被折磨千年，千年不停的讓她翻來覆去的做同一件事，講你如何該死，如何惡心。”
    “剜掉眼，長好之後再次剜掉周而複始，逼你吃自己身上削下的血肉，連續不斷經曆鑽心咒。”
    “哪怕失去記憶將記憶封印，身體卻還記得清清楚楚，在每一次午夜夢回時化為夢魘出現。”
    “即便逃出來有了新的生活，仍像個鬼一樣纏著你，時不時出現迫害而你沒辦法驅逐。”
    “…你未必比我強。”
    她聲音平淡如清湯寡水，可卻讓梅林感到發噎，喉間火辣辣的發酸發苦，祂對此無話可說。
    祂該說什麽，祂隻是個由執念與雜念組成的殘魂，數千年前的自己對於祂此刻，與陌生人無異。
    可是，不能讓她繼續這樣，梅林隻好轉移話題，開解她最擔心的：“你的那些夢不是預知夢。”
    “隻是普通的噩夢而已。”
    “…真的嗎？”
    伊萊爾愣愣看著他。
    梅林的聲音極盡溫柔安撫：“那當然了，我可比你多做了好多次呢，這點經驗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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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知夢可不會變著花樣的一直重複同一個內容。”
    見伊萊爾的神情緩和許多，梅林繼續道：“第二個項目快開始了吧，你不能一直縮在房間裏。”
    “遲早要去麵對。”
    “我知道…”
    伊萊爾澀聲開口，她能看到弗雷德和喬治這兩天的憔悴，喬治的情緒好像也不太好。
    他們都很擔心她。
    有時候伊萊爾想笑一下，安撫他們，可她對身體的控製就像有麵看不見的毛玻璃被隔開。
    無論她在心中告訴自己、求自己多少遍，笑一下，一下就好，唇揚起來，很簡單的事。
    可她就是笑不出來。
    “你的家人朋友很擔心你。”
    “…我知道。”
    媽媽一直想來看她，阿不思搖晃過一次鈴鐺，西弗勒斯天天送魔藥，金妮赫敏和哈利羅恩他們每天都有信送來，可是她不想見。
    誰也不想見。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抗拒見他們，明明大家是擔心她。
    幸好喬治心有靈犀般知道她不想見任何人，幫她擋住了。
    否則伊萊爾真不知道該怎麽用現在這副模樣去麵對他們。
    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他們見到自己將是什麽反應。
    媽媽會哭哭啼啼的擔心，赫敏金妮也差不多，隻不過赫敏會舉超大堆書本上的例子，而金妮會拉著她，逼她出門呼吸新鮮空氣。
    羅恩和哈利，兩個鋼筋混凝土直男，還是那種不成熟的直男，她不想聽他們開口說話。
    至於西弗勒斯和阿不思。
    伊萊爾一想到他們就會想到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伏地魔。
    “生活還要繼續，孩子。”
    “她不會因為你回到諾森伯蘭就放過他們，薇薇安一向斬草除根，不給自己留下禍患。”
    “你需要振作起來。”
    “嗯…”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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