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死金丹獨豔理親喪 誕寧兒榮府獻良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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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寧國府中,那賈敬素日裏便癡迷於方術之道,一心妄圖借由煉製丹藥,求得長生不老之妙法。他視家中一應事務,無論是田莊產業的經營調度,還是宗族內外的人情往來,皆如敝履一般,棄之不顧。
    整日蟄居於都中城外的玄真觀內,與那丹藥符籙日夜相伴,沉浸在他那縹緲虛幻的求仙之夢中。其心中所思所想,全是羽化登仙之境,世間繁華於他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值一顧 )
    這日,玄真觀內,天色陰霾沉沉,似一塊沉甸甸的鉛板,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道觀四周,霧氣彌漫,仿佛被一層不祥的紗幕所籠罩。賈敬如往常一般,於那煙霧氤氳的丹房之中,懷揣著滿心虔誠,吞服下一粒精心煉製的金丹。那金丹在燭火搖曳的映照下,泛著詭異而幽微的光澤,恰似隱藏著某種神秘莫測且危險萬分的力量。
    未過片刻,他便覺腹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劇痛驟然襲來,仿佛有無數銳利的鋼爪,在瘋狂地抓撓撕絞著他的五髒六腑。他的麵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滾滾滑落,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浸濕了那花白的胡須。
    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蜷縮成一團,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扭動,口中發出陣陣淒厲的呻吟,那聲音如受傷野獸的哀嚎,在寂靜的丹房內回蕩,令人毛骨悚然。此刻,他心中或許尚存一絲疑惑,為何向來寄予厚望的金丹,卻帶來這般蝕骨之痛?難道是自己修行尚淺,觸怒了上天?然,一切思索,皆在這劇痛中漸漸模糊 )
    觀中的道童們聽聞聲響,趕忙驚慌失措地衝進丹房。但見賈敬這般痛苦模樣,眾人皆嚇得呆若木雞,瞪大了雙眼,臉上寫滿了驚恐與惶然。
    好半晌,眾人才如夢初醒,其中兩名道童跌跌撞撞地跑去請觀中的道士們。不多時,道士們紛紛趕來,圍攏在賈敬身旁。眾人看著賈敬痛苦掙紮的慘狀,皆是一臉的無奈與悲戚。其中一位稍年長的道士,眉頭緊鎖,神色凝重,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搭在賈敬的脈搏之上。
    須臾,他緩緩搖頭,一聲長歎,說道:“這……這定是丹藥毒性發作,燒脹攻心了。平日裏屢屢相勸老爺,莫要過度沉溺於這金丹之道,可老爺一心求仙,執念太深,哪裏聽得進去啊……”道士們心中,既有對賈敬不聽勸誡的惋惜,又為眼前這棘手之狀感到憂心忡忡,卻又無計可施 )
    眾人聞此,頓時一陣慌亂。當下,幾位道士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忙差人快馬加鞭去請城中素有盛名的大夫。那馬蹄揚起的塵土,在半空彌漫,仿佛也在為賈敬此刻岌岌可危的狀況而焦急萬分。這位大夫在城中聲名遠揚,平日裏妙手回春,應對各類疑難雜症,手段高超,眾人皆對其寄予厚望,盼望著他能挽救賈敬的性命。
    不多時,大夫匆忙趕到。他神色肅穆,為賈敬細細診治,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微微搖頭,神情愈發凝重。一番仔細診斷過後,大夫無奈地長歎一聲,滿臉惋惜地說道:
    “這位老爺長期服用這等所謂的金丹,其中所含的鉛汞等劇毒之物,已然在體內大量積聚,肆意侵蝕髒腑,如今藥性猛烈發作,縱是華佗再世,也已然回天乏術了。”言罷,大夫緩緩收拾藥箱,帶著深深的無奈與惋惜離去。大夫心中感慨萬千,世間多少人因貪圖長生,誤入丹藥的歧途,卻不知真正的康健之道,並非此等歪門邪道所能企及 )
    玄真觀內,氣氛愈發壓抑沉重,眾人皆知賈敬命不久矣。賈敬躺在榻上,氣息愈發微弱,眼神也逐漸變得渙散迷離。他的心中,此刻或許正為自己多年來癡迷丹藥的行徑懊悔不迭,但一切都已為時太晚,恰似東流之水,一去不返。
    隨著最後一絲氣息的消散,賈敬就此溘然長逝。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的眼前或許如走馬燈般閃過家人的麵容,或許憶起了年輕時的壯誌豪情,隻是一切皆如夢幻泡影,轉瞬即逝 )
    玄真觀的道長見此情形,趕忙吩咐兩名腿腳伶俐的小道童,讓他們速速前往寧國府報信。這兩名小道童不敢有絲毫耽擱,一路小跑著出了觀門,牽過兩匹馬,飛身上馬,揚塵而去。那馬似也感受到主人的焦急,嘶鳴一聲,便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去,隻留下一路飛揚的塵土。
    且說寧國府這邊,賈珍、賈蓉父子正在府中悠然自得地逗弄著籠中的鳥兒,談論著近日城中哪家戲班子的唱腔婉轉悠揚,哪家酒樓的酒菜別具風味。父子二人渾然不知即將降臨的噩耗,正沉浸在這片刻的閑適之中,享受著家族富貴帶來的安逸 )忽聞門房來報,說是玄真觀有人前來,神色匆匆,似有要事。賈珍心中猛地一驚,手中逗鳥的杆子險些失手掉落,趕忙整了整衣衫,吩咐將人帶進來。
    那兩名小道童氣喘籲籲地衝進廳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哭喪著臉說道:“珍大爺,不好了!觀主讓我們來報,賈老爺他……他服了金丹後,突然腹痛難忍,大夫也束手無策,已然……已然歸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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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珍聽聞此言,猶如五雷轟頂,手中的鳥籠“啪嗒”一聲墜落在地,鳥兒受驚,撲騰著翅膀倉皇飛出。賈珍呆立當場,雙眼瞪得滾圓,臉上滿是悲戚與慌亂,恰似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身形也微微顫抖起來。賈蓉在一旁亦是嚇得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不住地微微顫抖,一時間不知所措,呆若木雞。父子倆瞬間從歡樂的雲端跌落至痛苦的深淵,心中的震驚與悲痛如洶湧的潮水般難以抑製 )
    賈珍定了定神,急忙吩咐賈蓉:“快去叫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帶上馬車,隨我去玄真觀!”賈蓉趕忙應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不多時,一群家丁簇擁著賈珍、賈蓉上了馬車,朝著玄真觀疾馳而去。馬車在路上劇烈顛簸著,揚起一路滾滾塵土,仿佛也在訴說著此刻的焦急與不安。
    到了玄真觀,賈珍等人徑直衝進賈敬所在的房間。隻見賈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麵色青灰如死灰,已然沒了氣息。賈珍“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床前,放聲大哭:“父親啊!你怎麽就這般狠心,撇下我們走了,留下這一大家子可如何是好啊!”那哭聲撕心裂肺,響徹房間,仿佛要將心中的悲痛全部宣泄出來。
    賈蓉也跟著跪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淚水濕透了前襟。父子倆的哭聲中,飽含著對賈敬離世的深切悲痛,以及對未來家族重擔的隱隱擔憂,如烏雲般籠罩著他們 )
    哭了一陣,賈珍強忍著悲痛,吩咐家丁們小心地將賈敬的遺體抬上馬車。一路上,馬車緩緩而行,氣氛凝重得如同凝固了一般。回到寧國府,府中上下早已得知消息,頓時哭聲一片。
    賈珍趕忙安排家丁們在正堂中設起靈堂,又命人在府門外豎起招魂幡。那招魂幡在風中獵獵作響,似是賈敬的魂魄在這世間不舍地徘徊,訴說著無盡的眷戀與不甘。靈堂內,布置得莊嚴肅穆,白色的帷幔隨風飄動,發出簌簌聲響,如泣如訴。燭光搖曳不定,昏黃的光線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陰影,更添幾分哀傷淒涼之感 )
    諸事安排妥當,賈珍又差遣一名伶俐的小廝,快馬加鞭前往榮國府報喪。那小廝領命後,一刻不敢停歇,縱馬飛奔而去。馬蹄聲在寂靜的道路上如鼓點般急促回響,仿佛在傳遞著這令人心碎的沉重消息。
    且說榮國府這邊,眾人正在園中說說笑笑,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一地斑駁的光影,宛如一幅絢麗的畫卷。鳥兒在枝頭歡快地啼鳴,似在為這美好的時光吟唱。眾人或賞花吟詩,或品茶談笑,一片其樂融融之景。然而,這平靜祥和的氛圍,卻即將被打破 )忽聞門子來報,說寧國府有人前來報喪。
    賈母聽聞,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手中的茶盞險些滑落,好在身旁丫鬟眼疾手快,連忙扶住。眾人皆是一驚,忙問何事。那報喪的小廝匆匆走進廳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著說道:“老祖宗,寧國府的賈老爺歸天了!”賈母長歎一聲,眼中滿是悲痛之色,神情黯然地說道:“這……這可真是飛來橫禍啊!”眾人聽聞,也都紛紛露出哀戚之情,園中原本歡快的氣氛瞬間被陰霾所籠罩。眾人心中皆是五味雜陳,為賈敬的離世感到悲痛,也為寧國府的未來擔憂不已 )
    恰在這禍不單行之際,賈珍兒媳秦可卿懷胎十月,已至臨盆之期。這日午後,秦可卿忽感腹中一陣劇痛,如刀絞一般,痛徹心扉。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浸濕了她那如雲的秀發。身旁侍奉的穩婆、丫鬟們見狀,趕忙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忙碌起來。穩婆神色凝重,一邊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丫鬟們準備熱水、毛巾等物,一邊輕聲安慰秦可卿:“奶奶莫怕,這是要生了,您隻管聽我的,順著勁兒來。”
    秦可卿緊咬著下唇,嘴唇已然被咬得泛白,麵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雙手緊緊抓住床單,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打濕了身下的被褥。她強忍著劇痛,微微點頭,發出虛弱而痛苦的聲音:“我……我知曉了……”秦可卿此刻,心中既有對新生命誕生的期待與喜悅,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折磨得幾近崩潰,內心五味雜陳 )
    丫鬟們來回奔走,腳步匆忙卻又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即將臨盆的秦可卿。熱水一盆盆端進房內,騰騰熱氣在房中彌漫開來。毛巾也準備得整整齊齊,擺放一旁。穩婆不時查看秦可卿的狀況,口中念念有詞:“奶奶再加把勁兒,孩子就要出來了……”秦可卿隻覺得那疼痛一陣強過一陣,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生生撕裂一般。
    她的呼吸愈發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在這生死之間的掙紮中,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停滯。房間內,氣氛緊張得如同拉緊的弓弦,眾人的心都緊緊揪著,為秦可卿和孩子的安危捏著一把汗 )
    終於,在經曆了一番幾乎要耗盡全身力氣的艱難掙紮之後,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如同一道曙光,打破了房內緊張壓抑的氣氛。穩婆臉上頓時綻開了欣慰的笑容,高聲說道:“恭喜奶奶,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子!”秦可卿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那笑意中帶著為人母的喜悅與疲憊,仿佛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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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虛弱地說道:“快……快抱過來我瞧瞧……”丫鬟輕輕將嬰兒抱到秦可卿麵前,隻見那嬰兒肌膚粉嫩如脂,小臉皺巴巴的,雙眼緊閉,正揮舞著小拳頭,發出響亮的哭聲,似在向這個世界宣告他的到來。
    秦可卿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嬰兒的小臉,眼中滿是溫柔與慈愛,輕聲說道:“我的兒……”這一刻,新生命的誕生給這壓抑的氛圍帶來了一絲難得的喜悅與希望,秦可卿心中滿是初為人母的幸福和對孩子未來的無限期許 )
    此時,府中眾人雖仍沉浸在賈敬離世的悲痛之中,但這新生命的誕生,終究給這壓抑的氛圍帶來了一絲曙光。賈珍、賈蓉等人得知是個男孩,心中也稍稍寬慰了些。隻是這寧國府內,賈敬的喪事與新生兒的誕生交織在一起,悲喜參半,眾人心中滋味複雜難言。大家在悲痛與喜悅之間徘徊,不知未來的日子會走向何方,家族的命運又將如何 )
    待秦可卿稍作休息,精神恢複了些許,賈珍走進房內,看著繈褓中的嬰兒,思索片刻後說道:“如今家中突遭變故,喜憂參半,這孩子既是在此時誕生,便叫他寧兒吧,一來取安寧之意,願往後家中諸事順遂,安寧祥和;二來也算是銘記這特殊的時刻,與寧國府同氣連枝。”眾人皆覺此名甚好,紛紛點頭稱是。賈珍希望這個名字能給家族帶來好運,讓寧國府在經曆這場變故後能走向安寧,重振往日的輝煌 )
    且說榮國府這邊,賈寶玉聽聞寧國府突生變故,心中憂慮如焚,放心不下,便與林黛玉一同前來吊唁。二人攜手踏入寧國府門,但見一片狼藉之象,下人們神色匆匆,腳步慌亂,卻毫無章法可言。靈堂之內,本應莊嚴肅穆,哭聲哀慟,此時卻稀稀落落,顯得格外冷清,全無半點應有的莊重肅穆之感,仿佛這喪事隻是一場敷衍的鬧劇。賈寶玉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寧國府往日的繁華昌盛已不複存在,如今竟如此混亂不堪,對家族的未來充滿了深深的擔憂 )
    寶玉與黛玉款步進至靈前,神情哀傷,恭恭敬敬地行了拜祭之禮。隨後,二人便輕移蓮步,前往探望秦可卿。一路行來,但見庭院之中雜物堆積如山,無人清理,落葉在風中肆意飛舞,仿佛被歲月遺忘的角落。丫鬟小廝們則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對主子的喪事以及秦可卿生產這等大事,竟是全然不上心,隻沉浸在自己的瑣碎閑聊之中。黛玉心中暗自歎息,感歎寧國府家風如此鬆散,人心不齊,長此以往,恐難維持家族的興旺,對家族的未來命運隱隱擔憂 )
    待二人來到秦可卿住處,屋內亦是一片忙亂之景。秦可卿麵色如紙般慘白,虛弱地斜倚在榻上,氣息微弱。見寶玉和黛玉進來,她微微睜開雙眸,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她輕聲說道:“寶二叔,林姑娘,難為你們還記掛著來看我。隻是我這身子……又碰上府裏這等禍事,實在是……”話未說完,眼眶已然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一副楚楚可憐之態。秦可卿心中滿是委屈和無奈,身體的虛弱和家族的變故讓她心力交瘁,麵對寶玉和黛玉,心中既有感激,又覺自己命運多舛 )
    寶玉見此情景,心中滿是不忍,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再環顧府中這般亂象,暗自思忖道:“這寧國府如今亂得如同一團亂麻,若無人出麵妥善打理,日後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正思索間,他靈機一動,趕忙拉著賈珍到一旁,神情懇切地說道:
    “珍大哥,依我之見,眼下府裏事務千頭萬緒,嫂子又正在生產,你和蓉哥怕是分身乏術,應付不來這諸多繁雜之事。不如去求求老祖宗,讓鳳姐姐過來幫忙協理,憑她那精明能幹的本事,必定能將這一攤子事處理得井井有條,妥妥當當。”寶玉深知王熙鳳的能力,希望她能來挽救寧國府的混亂局麵,使家族重回正軌,心中對家族的未來仍抱有一絲希望 )
    賈珍聽了寶玉這番話,恰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他連忙說道:“寶兄弟這話當真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我一時慌了神,竟全然沒了主意,多虧兄弟提醒。隻是要辛苦鳳姑娘,實在是過意不去。”
    寶玉微笑著說道:“都是自家骨肉,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大哥隻管放心去求老祖宗,想來鳳姐姐也不會推辭。”賈珍對寶玉的提議感激不已,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期待王熙鳳能改變寧國府的現狀,讓家族重新走向繁榮 )
    一旁賈璉也在一旁點頭稱是,不住地催促賈珍快去榮府。賈珍不敢再有絲毫耽擱,即刻吩咐下人備馬,心急火燎地趕往榮國府。見到賈母,賈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涕淚橫流,哭道:“老祖宗,如今寧國府出了這等滅頂之災,孫兒實在是沒了主意,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還望老祖宗開恩,讓鳳妹妹過去幫著料理料理這爛攤子。”賈珍的哭聲中滿是無奈和求助,希望賈母能伸出援手,拯救寧國府於水火之中,言辭懇切,令人動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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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母素日裏最是疼愛小輩,又見寧國府如今亂成這般田地,心中憂慮萬分,不禁長歎一聲,點頭應允道:“罷了罷了,既然如此,就讓鳳丫頭過去幫襯幾日吧。隻是她平日裏本就操勞,你們也得多擔待些,莫要累壞了她。”賈珍趕忙連連稱謝,千恩萬謝之後,如獲大赦一般,匆匆趕回寧國府。賈母心疼王熙鳳,但又不忍寧國府就此衰敗,隻能答應讓她去幫忙,心中對寧國府的未來亦是憂心忡忡 。
    賈母轉頭對鴛鴦道:“你這就去跟你鳳姐姐說,讓她明兒個就去寧國府幫忙料理事務,可別耽擱了。”鴛鴦領命,匆匆去找王熙鳳。此時王熙鳳正在房裏算賬,見鴛鴦進來,忙笑著招呼:“好妹妹,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鴛鴦笑道:“鳳姐姐,老祖宗讓我來傳話,寧國府出了事,珍大爺求老祖宗讓姐姐過去協理事務,老祖宗應了,讓姐姐明兒就過去呢。”
    王熙鳳聽了,心中先是一喜,能在寧國府施展自己的本事,正是個好機會,但轉而又有些擔憂,寧國府如今亂成一團,怕是不好收拾。不過她麵上依舊鎮定,笑著對鴛鴦說:“我知道了,勞你跑這一趟,回去替我謝過老祖宗。”鴛鴦應了一聲,便告辭回去複命。王熙鳳放下手中賬本,開始思索著到了寧國府該如何整治那混亂的局麵,眼神中滿是自信與決心。
    這邊王熙鳳得了信兒,心中早已是一番盤算。她平日裏就熱衷於攬事兒,又最愛顯擺自己的才幹,如今聽聞有這等機會,恰似那久旱逢甘霖,心中頓時躍躍欲試,興奮不已。當下便精心打點行裝,將一應事務安排得妥妥當當,準備次日一早,便風風火火地前往寧國府大展身手。
    王熙鳳回至房中,喚來平兒,一邊吩咐她取出自己那幾套最為鮮亮且莊重的衣裳,一邊細細叮囑:“你且將那套月白綾子鑲著銀鼠皮邊兒的大氅找出來,再配上那對赤金攢珠的耳環,還有那支累絲金鳳的頭簪,明日我去寧國府,必得顯得精神體麵才是。”平兒應了一聲,趕忙去取。王熙鳳又坐在妝台前,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麵容,雖略有疲憊之色,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興奮與期待。她輕抿嘴唇,心中暗道:“那寧國府如今亂成那副模樣,正是我施展手段的好時機,此番前去,定要叫眾人瞧瞧我的厲害,將那府裏上上下下打理得煥然一新,也叫旁人知道我王熙鳳絕非等閑之輩。”
    平兒將衣物首飾取來,王熙鳳站起身,任由平兒為她穿戴。穿戴整齊後,王熙鳳在鏡前轉了一圈,左右打量,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又吩咐道:“你去賬房支些銀子,再準備些綢緞、茶葉之類的禮物,明日我帶著去寧國府,也好安撫下眾人,顯我禮數周全。還有,去知會廚房,明兒一早多備些精致的早點,我用過後便即刻啟程。”平兒一一應下,趕忙去安排。
    是夜,王熙鳳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寧國府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以及自己該如何應對。一會兒想著如何整頓那些散漫的下人,立些規矩;一會兒又思忖著如何調度各項事務,讓喪禮辦得風光體麵,同時也不耽誤秦可卿產後的照料以及新生兒的一應事宜。她越想越興奮,直至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一早,天還未大亮,王熙鳳便早早起身。丫鬟們趕忙進來伺候洗漱,梳妝完畢,她來到廳中,用過廚房精心準備的早點。隨後,帶著一眾小廝丫鬟,抬著禮物,浩浩蕩蕩地朝著寧國府而去。
    行至寧國府門前,王熙鳳抬頭望去,隻見府門緊閉,門前的石獅子似乎也透著一股落寞之意。她微微皺眉,心中暗忖:“看來這府裏如今真是亂了套,連個迎門的人都沒有。”正想著,門子瞧見她,趕忙迎上來,滿臉堆笑地說道:“二奶奶來了,快請進。珍大爺和蓉哥昨兒忙了一宿,這會兒還未起身呢。”王熙鳳冷哼一聲,說道:“哼,這府裏上下如今亂成這樣,他們還有心思睡覺。”說罷,邁著輕快而有力的步伐走進府中。
    府內下人們見王熙鳳來了,都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垂手站立一旁。王熙鳳目光如電,掃視眾人,隻見眾人衣衫不整,神色懈怠,心中不禁大怒。但她並未即刻發作,而是先來到靈堂前,神色莊重地行了禮,又說了些寬慰賈珍等人的話。
    而後,王熙鳳將賈珍、賈蓉喚至跟前,說道:“珍大哥、蓉哥,如今這府裏的情形我也瞧見了,你們且放寬心,既然老祖宗派我過來,我必定會盡心盡力,將一應事務料理妥當。隻是我有幾句話要說在前頭,如今府裏正值多事之秋,上下都得齊心協力才是。往後,府裏的大小事務,都得聽我調度,若是有誰不聽吩咐,壞了規矩,可別怪我不留情麵。”賈珍、賈蓉趕忙點頭稱是,說道:“全憑嬸子做主,我們都聽您的。”
    王熙鳳又命人將府裏的管家、婆子、丫鬟、小廝們都召集到一處,她站在台階上,神色威嚴地說道:“我今兒個既然來了,便是要把這府裏的事兒都管好。大家也都知道,如今府裏出了這檔子事,正是用人之際,都得給我打起精神來。往後,各司其職,每日該做什麽,什麽時候做,都得有個章程。若是有誰偷奸耍滑,或是誤了事兒,可休怪我翻臉不認人。”眾人聽了,都紛紛應諾。
    王熙鳳當下便著手安排各項事務,將府裏的下人分成若幹小組,分別負責靈堂的灑掃、賓客的接待、秦可卿母子的照料以及府中日常的采買、廚房等事宜。又命人取來紙筆,詳細地寫下每個人的職責和工作安排,張貼在顯眼之處。諸事安排妥當後,王熙鳳又親自到各處巡查,一一叮囑,確保眾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務。
    且看王熙鳳在這寧國府內,能否如她所願,將這混亂的局麵整治得井井有條,又會生出哪些故事來,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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