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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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沒想到今天外婆的壽宴,不僅裴硯琛來了,兩個與她有瓜葛的男人還送來了禮物。
她到底是底氣不足的,畢竟還沒離婚,婚內出軌本就不對,還舞到了正主麵前,她內心終究是有負罪感的。
她下意識地瞄了裴硯琛一眼,卻發現對方也正望向了她。
雖然他的眼神若有似無,像是不經意掃過她而已,可她還是心慌不已。
即使裴硯琛並不愛她,可她事實上還是做了對不起裴家的事。
她的行為本質上是折辱了裴家的顏麵。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禮物是什麽,尤其還是兩個神秘人物送的壽禮。
就連裴硯琛都停下了離去的腳步。
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按理說裴硯琛可不是這樣好奇心大的人,再說這種於他無利的事他向來不屑於關注,可此刻卻駐足於此,是何道理?
藍羽暗自深吸一口氣,麵上卻像無風的湖麵,不見絲毫異樣。
她輕輕解開 “夜” 字禮盒的金絲緞帶,盒蓋掀開的刹那,滿室驟然亮如星河。
九十九顆深海黑珍珠被鑲嵌成孔雀開屏的形狀,每顆都泛著幽藍的光暈,尾羽末端還墜著細碎的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萬千光芒。
底座是塊通透的冰種翡翠,上麵用金絲勾勒出鳶尾花紋樣。
“這是…… 一位神秘買家購得的黑珍珠母貝,去年在蘇富比拍出三千萬天價。” 藍凜川扶了扶金絲眼鏡,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驚訝。
藍羽盯著那抹璀璨的藍,耳畔恍惚響起司夜寒低沉的嗓音:“我的小公主,一直是最耀眼的存在。”
她斂下黑眸隨手合上禮盒,卻瞥見盒底壓著的卡片,燙金小字寫著:“祝外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心中湧過暖意的同時,目光卻不自覺掃向了阿岩的禮物。
每一處針腳細密均勻,花瓣的脈絡、鳥兒的羽毛都栩栩如生,尤其是居中那隻鳳凰,采用了虛實針、亂針等多種技法,在陽光下仿佛要振翅高飛。
屏風邊緣還鑲嵌著溫潤的和田玉,與刺繡相得益彰。
禮盒最深處,還藏著個古樸的木盒,打開後是串由百年老山檀木與蜜蠟珠子串成的佛珠,每顆珠子都打磨得圓潤光滑,隱隱散發著安神的香氣,想必是阿岩特意為老太太靜心祈福準備的。
藍羽正想著心事,眼角餘光處瞥見蕭念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裴硯琛。
藍羽下意識攥了攥手中佛珠,抬眼對上裴硯琛的眸子,隻見對方正好向她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那眼神幽深莫測,似有千言萬語藏於其中,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她無意探究其中蘊含著什麽深意,也不想關心他心中所思所想,隻禮貌抬手,表情冷漠:“請。”
沒錯,她在趕人了。
明明他剛剛接了劉月的電話要走的,此刻為什麽還還杵在原地?
藍羽心底泛起不耐,這滿室的熱鬧本就與他無關。
裴硯琛卻不以為意,修長手指摩挲著西裝袖口的銀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嗯。”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仿佛什麽事都帶不起他任何的情緒。
隨後便抬步向門口走去,背影挺拔如鬆,卻在即將踏出房門的瞬間,忽然頓住身形,側頭掃了眼滿桌奢華壽禮,嗓音慵懶又帶著幾分認真:“抽空回家看看娜娜,她很想你。”
藍羽身形微僵,握著佛珠的手微微收緊。
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今天外婆的壽宴,她竟然將女兒忘得一幹二淨。
女兒軟糯的小臉在腦海中浮現,裴依娜每次抱著她撒嬌說“媽媽別走”的場景曆曆在目,藍羽喉嚨發緊,努力穩住心緒。
她對於裴依娜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當初懷孕的時候,她本來是想將孩子流掉的,是裴老爺子和裴老太太苦苦哀求,當時為這事二老差點給她跪下。
無奈她隻能被迫同意生下孩子。
一個不被生父生母期待的孩子,父母雙方又毫無感情基礎,裴依娜的出生多少是有點趕鴨子上架的味道。
女兒出生之後,裴硯琛依舊不喜歡她們,每天忙於工作,隻有藍羽這個親生母親出於責任和義務不得不照顧繈褓中的嬰孩。
生下孩子之後,她的心中還在恍惚,她竟然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當媽了?
剛開始她是不喜歡這個孩子的,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又每天朝夕相處,在不知不覺間,母愛早已泛濫成災。
隻不過丈夫不愛,婆婆和大姑姐也不喜歡她,偶爾在老宅見麵,也是時常嘲諷於她。
她一個人一邊上班一邊帶孩子十分辛苦,終於當她熬出頭時……
卻不知為何,三年前,裴硯琛像轉性了般,竟然將女兒接到了他的身邊,精心照顧。
照顧著照顧著女兒不僅親近了他這個親生父親,也喜歡上了他們婚姻中的插足者劉月。
倒是與她這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女兒的親生母親越來越疏遠,她越來越後悔當初的心軟。
說實話,藍羽本身其實並不喜歡孩子,更不喜歡生孩子。
懷孕的艱辛,生產的痛苦,帶娃的折磨,不是一個母親,根本體會不到其中的酸甜苦辣。
藍羽深吸一口氣,抬頭與男人對視,神色冷淡地說道:“知道了。”
雖然是這樣回答,但她再也不會回那個曾經的婚房了,也許劉月早就登堂入室了吧,她又何必回去自取其辱。
裴硯琛得到藍羽肯定的答複,也不計較她的態度,心中也明白她為何這樣。
可那又怎樣?
什麽都改變不了,他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愛劉月,愛屋及烏,對劉月的家人好。
男人轉身離去,走得幹脆,毫無留戀。
蕭念對著裴硯琛的背影作勢輕啐了一口 :“呸!狗男人,渣男。”
隨後她有點好奇地拉著藍羽的手輕晃了晃,撒嬌道:“小羽,我想看看裴硯琛給外婆送了什麽壽禮。”
藍羽聞言微微一怔,這才將目光投向角落裏被打入冷宮的裴硯琛送的禮盒。
深褐色的包裝紙透著低調的奢華,金絲纏繞的蝴蝶結規整得一絲不苟。
蕭念興奮地去將禮盒拿了過來,交到了閨蜜的手中。
藍羽指尖劃過包裝紙細膩的紋理,觸感微涼。
她忽然想起從前,裴硯琛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如今這份禮物,不知又藏著幾分真心幾分作秀。
藍羽抿了抿唇,纖細的手指捏著蝴蝶結的一端,輕輕一扯,金絲帶如流水般滑落。
盒蓋開啟的瞬間,一陣淡雅的檀香混著龍涎香氣息撲麵而來,盒中靜靜躺著一尊白玉觀音像,玉質溫潤通透,觀音眉目慈悲,衣袂間的紋路雕刻得細致入微,底座還嵌著顆鴿血紅寶石,在燈光下灼灼生輝。
許柏年不由得湊近細看,犀利的眸光驟然收縮:“這是…… 和田羊脂玉!至少是清代宮廷造辦處的工藝!”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懸在觀音像上方,輕輕觸碰:“你看這開臉,慈眉善目卻暗藏威儀,隻有頂級玉雕大師才能雕出這種神韻。”
藍老太太的玉鐲在瓷桌上磕出清脆聲響,慈藹的目光盯著紅寶石底座,喉結動了動:“鴿血紅產自緬甸抹穀,這種六克拉以上的頂級品相,現在黑市都炒到八位數了……”
屋內陷入短暫的寂靜,唯有古董吊燈投下的光暈在觀音像溫潤的玉麵上流轉。
藍家眾人神色各異,有人倒抽冷氣,有人凝眉不解,連空氣都仿佛因這件稀世珍寶的出現而變得粘稠。
蕭念踮著腳湊過來,香奈兒高定裙擺掃過椅麵:“這麽貴重的東西,裴硯琛怎麽舍得?劉月竟也同意?”
“這尊觀音像的玉質,在羊脂玉裏也是頂級的‘凝脂白’。” 一直沉默的藍家管家突然開口,他撫過觀音衣褶處的遊絲毛雕,聲音發顫,“這種失傳的微雕技法,現在就算花一億都請不來能複刻的匠人。”
藍羽聽話隻覺可笑,裴硯琛演戲倒是演得不錯,連道具都肯下這麽大的血本。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藍羽看到是裴老太太的來電,她劃開了接聽鍵。
聽筒裏傳來老人家慈愛的聲音:“小羽,今天是你外婆的生日,硯琛去了嗎?”
藍羽瞬間心中了然,怪不得裴硯琛今天會來,原來是裴老太太讓他來的。
她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奶奶,他來了。”
裴老太太在電話那頭輕笑,聲音帶著幾分欣慰:“那就好,我讓硯琛送的賀禮你外婆喜歡嗎?”
藍羽目光掃過桌上被眾人熱議的觀音像,回複道:“喜歡,謝謝奶奶。”
裴老太太在電話那頭笑道:“跟奶奶客氣什麽?那個臭小子非要將這麽珍貴的玉觀音送給那個女人的奶奶,給她做壽,我怎麽能同意呢?這可是我們裴家少有的幾件傳家寶,怎麽能給這種人家,簡直就是糟蹋了玉器,也褻瀆了神靈。”
嗬!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今天這麽反常。
“奶奶,我知道了。您保重身體,別想太多。”
掛了電話,她抬眸望了一眼那尊劉家也想要的玉觀音後,便吩咐傭人將其徹底塵封於庫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