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柳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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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不斷有人過來與沈昭然打招呼,藍羽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安靜地站在一旁,偶爾配合著沈昭然寒暄兩句。
    走到姚文遠麵前,藍羽率先笑道:“姚書記,好久不見。”
    姚文遠熱情地回應:“小羽,你今天的男伴是老沈啊,柏年呢?”
    他可是聽人說起過,藍羽隻要出席晚宴、舞會之類的活動,男伴必是許柏年。
    藍羽笑意未減,語氣自然:“柏年出差了,明天回來。”
    她話音落下,沈昭然適時接過話頭,與姚文遠談起科技部近期的項目規劃,藍羽安靜聆聽,偶爾在話題間隙加入一些關鍵性的觀點與見解。
    三人相談甚歡,引得周圍不少人投來豔羨的目光,畢竟能與科技部姚書記和沈顧問這樣的人物暢快交流,在這宴會廳裏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晚上,回到劉家。
    劉月將晚宴上的事與家裏人說了,李蓮盈氣憤地說道:”今天晚上那個賤人大出風頭,她竟然還勾搭上了沈顧問那樣的大人物,也不知道用了什麽狐媚手段!”
    李琳雲也皺緊了眉頭:“倒是小看了她,還是有些手段的。”
    她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神中滿是警惕:“如果她妨礙了我們,不如將其處理了。”
    劉月沒有接話,她又何嚐不想,隻是抹除藍羽是那麽簡單的事嗎?
    如果可以輕易辦到,她又何必等了四年。
    不過,如今她也算苦盡甘來,憑借腹中孩子,應該很快就可以嫁進裴家了。
    周一。
    中午,藍羽在食堂打好飯,坐下剛扒拉了兩口,便聽對麵的李笑和簡明嘰嘰喳喳聊起來:“前段時間的那件凶殺案你聽說了嗎?”
    簡明抬眸,好奇地湊近:“哪個凶殺案?快給我說說!”
    李笑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番,壓低聲音道:“就是那位顧氏集團的四少夫人和她八歲的兒子,聽說兩人的器官都被挖了出來,灑了一地。場麵慘不忍睹,警方到現在都沒找到凶手,聽說顧四少都快瘋了。董事長顧啟銘更是動用了所有關係,誓要將凶手繩之以法,現在整個商界都在傳,說是仇殺,也有人猜是顧氏內部爭權奪利導致的……“
    藍羽聽到這話,正在夾菜的手微微一頓,心中湧起狂風巨浪。
    屈若溪和顧沐澤……死了嗎?
    她忙著工作,前段時間又去了國外,就把這件事給忘到腦後了。
    說起來他們之間並無什麽深仇大恨,她沒想到殷黛這麽快就動手了。
    可是顧書懷就眼睜睜地看著妻子和孩子這樣被殺害了嗎?
    還是凶手隻有殷黛一人,而顧書懷並不知情?
    顧四少是真的傷心欲絕,還是故作傷感?
    細節藍羽不得而知。
    她失魂落魄地吃完飯,走到了許柏年的辦公室門口。
    敲了敲門,過了足足一分鍾裏麵才傳來男人沉穩的聲音:“請進。”
    藍羽深吸一口氣,轉動門把,踏入彌漫著淡淡清香的辦公室,許柏年正從休息室走出來,襯衣還帶著褶皺的痕跡,顯然是剛剛在小憩。
    他抬眸望向藍羽,眉眼間染著幾分慵懶,卻在觸及她清冷的臉色時,眸色瞬間變得幽深:“怎麽了?有心事?”
    藍羽斂了斂眸,走到沙發前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屈若溪和顧沐澤……“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頓住,但許柏年已經明白她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清楚這件事藍羽遲早會知曉,隻是在國外的時候,他不想這件事打擾了他們的心情,畢竟他早就計劃好要帶藍羽去散散心。
    藍羽見許柏年沒有好奇追問,也沒有驚詫訝異,她立刻明白個中關竅。
    她定定地望著男人的眼睛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許柏年沉默片刻,緩緩走到藍羽對麵坐下,修長手指輕輕叩著桌麵,低沉嗓音裏帶著幾分無奈:“嗯,在y國的時候,收到了國內眼線的消息。”
    ”你……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
    ”人已經沒了,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麽關係呢?“
    是,確實是沒什麽區別。
    她抬頭問道:”查出來是他們兩個一起做的嗎?“
    許柏年不用問,就知道她問的是哪兩個人。
    他微微皺眉,指尖摩挲著沙發扶手,神色凝重道:“目前還不能確定,隻知道殷黛嫌疑最大,但顧書懷的動向也很可疑,我已經讓手下繼續追查,有眉目了就會收到消息。”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她拿起看了一下,竟然是柳老太太的號碼。
    她們還是上次裴老太太做壽時私下見過一麵,距今已有好幾個月了。
    劃過接聽,裏麵傳來熟悉親切的聲音:”小羽,這麽久沒見,也不來看看我老婆子,電話也沒有一個,你是不是已經忘了還有我這個老太婆了?”
    藍羽心中湧起幾分愧疚,唇角勉強勾起一抹笑意:“柳奶奶,瞧您說的,我最近工作太忙了,前陣子還去了國外出差,這才疏忽了。您最近身體還好嗎?”
    柳老太太的情緒瞬間低落:“小羽啊,來醫院看看奶奶吧,也許我們見不了幾麵了。”
    藍羽心頭猛地一緊,握著手機的手指不自覺收緊,聲音染上幾分慌亂:“柳奶奶,您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我馬上就來!”
    電話那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柳老太太氣息微弱:“別擔心,就是老毛病犯了……奶奶就想見見你,有些話想和你說。”
    藍羽攥著手機起身,看向許柏年的眼神中滿是焦急:“柳奶奶在醫院,我得現在過去。”
    許柏年立刻起身,順手拿起外套:“我陪你一起。”
    兩人快步走出辦公室,走廊裏的腳步聲急促又沉重,藍羽腦海中不斷閃過柳老太太慈祥的麵容,祈禱著老人家千萬不要有事。
    市中心醫院。
    vip病房裏,劉老太太插著氧氣管的胸脯微微起伏,看到藍羽出現,渾濁的眼睛才亮起一絲光彩。
    病床上的老人比記憶中消瘦了許多。
    沙發上坐著遠從國外趕回來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孫子、外孫,藍羽看著這陣仗,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還沒說話,裴硯琛竟也帶著劉月推門而入。
    藍羽隻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門口來人,兩人目光短暫交匯後,便轉身走向了病床邊。
    柳老太太虛弱地對裴硯琛說道:“硯琛,我就要不行了,你還要帶著這個女人來氣我,你是想讓我死得快一點嗎?”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劇烈咳嗽,震得她單薄的身子都在顫抖。
    裴硯琛斂眸,繼而對身邊的劉月說道:”你去車裏等我。“
    劉月抿了抿唇,非常識大體地點點頭,優雅地轉身離開。
    柳老太太顫巍巍朝藍羽伸出手,喉間發出微弱又沙啞的聲音:”小羽,到柳奶奶這裏來。“
    藍羽快步上前握住那隻布滿老年斑的手,觸手一片冰涼。
    “奶奶,您怎麽會突然病成這樣?上次見麵,您還很有精神。”
    柳老太太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氣息微弱:“人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的子女們在國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柳家與裴家是世交,兩家的子女自然是互相認識的。
    這些年,裴硯琛的大名在商界更是響徹國內外,眾人紛紛與其打招呼:”硯琛,你來了!”
    “是啊,聽說裴氏的新項目又大獲成功,真是年輕有為!”
    裴硯琛一一頷首回應,目光卻時不時落在病床上的劉老太太身上。
    老人家衰弱地看著眾兒女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兒女們麵露擔憂,欲言又止,柳老太太卻堅持揮了揮手,語氣微弱卻不容置疑。
    裴硯琛站在窗邊,陰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病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隻餘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
    老人的子女們默契地起身退出病房,房門輕闔的瞬間,柳老太太費力地喘息著,枯槁的手指突然收緊,渾濁的眼裏泛起淚光:“硯琛,你過來。”
    裴硯琛聞聲緩步上前,垂眸望向病床上氣若遊絲的老人,喉結動了動卻未出聲。
    柳老太太艱難地轉頭,渾濁的目光望向這位叱吒商界的後輩,伸出另一隻手示意其握住,隨後將兩人的手疊放在一起,眼神中滿是懇切與期待,努力挺直身子,想要將最後的話語清晰道出。
    “硯琛,你和小羽……真就沒可能了嗎?你當真要為了那個女人放棄小羽嗎?”
    裴硯琛身形微僵,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攥緊,指節泛白。
    他沉默良久,聲音低沉沙啞:“柳奶奶,感情的事強求不得。”
    藍羽垂眸,抽回被握住的手,神色平靜卻難掩眼底的澀意:“奶奶,您別操心了,我現在過得挺好。”
    柳老太太急得咳嗽起來,渾濁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你們啊……你們非要讓我走得不安心……”
    藍羽眼眶發酸,忙俯身輕輕拍著老人的背,溫言安撫:“奶奶,您別激動,先好好養病。”
    裴硯琛別開臉,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柳老太太緩過氣,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滿是遺憾,枯瘦的手指無力垂下,病房裏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